“那你給我重復一遍剛剛我說的思路。”

    童小梧拿著筆，不知道是講還是不講。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徐賦輕笑一聲，耐心十足，他說；“這次別走神了，我再說一遍，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打斷我。明白嗎？”

    童小梧當然很樂意，狗腿地的點點頭。她絲毫沒發現對方在不經意間的寵溺。

    這次童小梧沒有再走神，就像他說的那樣，沒聽明白的地方打斷他，一次又一次被打斷，徐賦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更加詳細地給她說這一步驟得到的原因。

    剛剛讓她糾結的“難題”在他筆下，在他口中，不過簡簡單單幾個步驟就完成了一道題。

    一瞬間，童小梧的思路清晰了不少，甚至面對徐賦若有若無的“刁難”，還能做到舉一反三。

    童小梧沒有注意時間，只是一心沉浸在題海里，見數學說完了意猶未盡，猛然起身去桌上拿那套讓她頭疼的化學卷，準備一次性麻煩他。

    看著去拿東西的某人，徐賦眼里帶著細碎的笑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再看一塊稀世珍寶一樣，溫柔的快要溢出來。

    不想剛坐下，上課的預備鈴就響起來了。童小梧抬起頭和徐賦對視半晌，徐賦被她不加掩飾的目光直勾勾看著，難得出現不自在，于是輕咳一聲，主動移開了目光。

    “明天給你講吧。”

    童小梧幾乎沒有思考，就答應了下來。速度之快，徐賦眼里再次盛滿了笑意。她絲毫沒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大坑里。

    或者說，這個坑，她也愿意往下跳。

    于是收拾好東西，自然地打了個招呼就往外面跑去。

    徐賦在后面看著，搖搖頭，失笑。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穩重一些，像個孩子一樣毛毛躁躁的。不過，這樣也好……

    童小梧回班級剛坐下，地理老師就抱著一堆試卷走了進來。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又是做試卷，然后講評試卷。

    童小梧明白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所以盡管心里念著沒來得及聽講的化學卷，但還是將心收了回來，開始做地理練習。

    第二天化學老師開始講評那套化學卷時，童小梧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為什么自己昨天沒有想到聽老師講解，而是向他求助？

    是因為心里下意識想到的倚靠嗎？

    童小梧忍不住哀嚎，又一次在他面前丟盡臉面。

    唯一給她的安慰就是，兩人認識那么久，她出丑的還少？每次哭的時候對方都在，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總讓他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她其實……也很堅強的。

    這么一想，童小梧也冷靜下來了，然后又日常開始思考現如今兩人的相處模式。

    對此，童小梧的評價是：奇怪！十分奇怪！

    明明說的那么清楚了，對方居然還對她那么和善。而她也因為那件事，覺得自己沖動了。萬一當初對方發來的拿條短信，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呢？

    所以秉著假裝沒發生和不和他交惡的態度，有意去挽回補救。

    找了那么多借口，不過是不想真的和他脫離同學這層最后的關系罷了。她對這樣的自己十分唾棄，但對某人，卻怎么也改不了。

    她想，如果是前段時間給她遞情書的那個同學，她會不會像對徐賦一樣各種任性呢？或許不會吧，畢竟對方也不是徐賦。

    給不了她像徐賦那樣足夠的安全感。

    徐賦對她的包容和他所做出的行動，讓她有一種不管自己怎么任性，他也不會放棄她的錯覺。就像這次，就算自己現在意識到那一次不該那么做，對方還是出現了。

    在她哭的最狼狽的時候。

    她承認，在看到他對她笑的那一瞬間，她就后悔了。可是，她說不出口，她只能假裝什么也沒發生，心里也祈求他不要提。

    好在，他確實沒提。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不過她想，有機會還是要和他道歉，不該說那么傷人的話后，還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這讓她想起前段時間舒妘強烈譴責的白蓮花和綠茶，覺得自己像極了這樣的人。對自己也更加厭惡。

    她有一個秘密壓在心里不敢表現出來，也不敢和任何人說。

    她是喜歡他的。

    可是，馬上高三，她不想讓自己身邊對自己給予厚望的長輩父母或者朋友們失望，她只能暗暗壓抑住自己的感情。

    她想，如果以后有機會，她就把“等于一”的公式還給他。

    最終童小梧還是拿著化學卷坐在了徐賦的前面，因為以前還留下好幾個沒啃得下來的化學題。

    徐賦不覺得給她講解這些題是在浪費時間，因此說的十分詳細。一道題目下來，草稿紙上寫滿了化學方程式以及化學公式。

    題目講完了，童小梧也心滿意足了。想到今天午休時，自己做的幾個決定，這次她已經經過了好幾小時的反復思考，她確信這次自己不會后悔。

    她要收回最后那條短信，并且向他道歉。

    “什么短信？”徐賦皺著眉頭，原本見她突如其來的扭捏，還以為要題目不會，但不還意思問。沒想到居然是一連串歉意。

    自動忽略掉那些有的沒的，他只抓到了一個關鍵詞——她那天發了兩條短信，而現在，她向他主動提起了第二條短信。

    “啊？”童小梧也懵了，看徐賦一臉茫然的樣子，小心翼翼問道：“你沒收到？”

    徐賦輕咳一聲，搖搖頭。

    驀然，童小梧松了一口氣，難怪他那天找她的時候沒有絲毫反應，原來根本沒有收到那條讓她悔恨萬分的短信。

    她這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他自然看到了，估計也不是什么好短信。索性也不問了，問了也是徒增煩惱。

    兩人心里多少都明白了些什么，可就是不愿意再打破這樣的平衡。

    尤其是徐賦。

    他想，有時候多一塊窗戶紙也總好過像高一那樣沖動，把人嚇跑的結果要好得多。

    于是那件事，在兩人這里徹底翻篇，再也沒有提過。

    自那以后，童小梧找徐賦尋求幫助也越來越多。徐賦見此，察覺到她的轉變，這樣的變化總讓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他這次果然沒走錯棋。

    這樣的結果是他樂見其成的。

    童小梧就算化學不好，但攻克的主要對象仍然是數學。

    在徐賦這個良師益友的指導下，童小梧數學成績突飛猛進，成功突破她以往的分數。

    數學成績的變化更多改變的是她總分變化，破天荒地，新一次的月考她的成績直逼第一名。

    她平時成績本就不差，只是數學一直是她的弱項，始終不得其法。她總分高也全靠其他幾門課將分數和其他人拉平，而在徐賦每天講解和指導下，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樣，進步自然神速。

    所以當數學成績提上去時，只要其他科目穩定，逐步靠近年級的第一名不過是時間問題。

    臨近期末，童小梧心里繃著的那根弦更緊了幾分。相較于她的嚴肅認真，徐賦顯得更加隨意和從容不迫。

    仿佛對他來說，期末考試不過是課上的一次隨堂測罷了。

    看見進入緊張狀態的童小梧，徐賦感覺手癢癢的，忍不住去逗弄，又及時在她爆發前收手。

    如此反復。

    終于，某人忍不住爆發：“你能不能安靜一點！不要煩我！”

    為了方便某人對他提問題，又顧忌女孩子臉皮薄，徐賦在某一天主動走到了童小梧后面坐下，對他解釋說：“來回跑實在太累，浪費時間。這樣你有不懂的就可以直接問我了。”

    兩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對方的意思。只是徐賦知道，到底還是差一點什么？只能不斷去接近她。

    童小梧一開始還十分拘謹，但是被徐賦似有似無的挑釁后，徹底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她想，她還是需要一些定力，才能忍住自己不打他的想法。

    “放松一點，一次期末考而已，你不用這么緊張。”他勸她。

    “你不懂。”童小梧冷哼一聲，對他說的話十分不屑。

    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期末是童小梧自我檢驗的一次機會，也是自己定下的一個新目標。這個目標關系到她以后還會不會來這個自習室。

    達到了最好，如果沒達到……她可能就不會來了。

    童小梧捏著試卷，輕輕開口：“如果我這次考得不好，我以后可能就不會問你題目了，因為你這個老師太差勁了，都不能讓我的成績有所提升。”

    她故意說的這么輕松，但徐賦還是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想來也是，她要是不對期末考試那么認真的話，或許就不是童小梧了。

    她就是這樣，無論是大事小事，她都會很認真的去對待，這也是為什么15班的地理老師知道她念文科后，還惋惜了許久。

    畢竟失去了一個那么認真負責的課代表。

    他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點點頭，輕聲笑道：“明明你自己也笨。”

    童小梧冷哼一聲，懶得和他浪費時間嗆聲。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馬上高三了，想好考哪一所高校了嗎？”

    “沒想過，我對自己也沒有很大的信心。”童小梧歪了歪頭，皺著眉頭，在腦海里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聽說Q大的新聞系不用學數學，你可以試試。”徐賦目光看向遠處，不經意道，“到時候我和15班一些同學也會在，大家還可以相互幫助。”

    聞言，童小梧轉筆的手一頓，咬了咬唇，驀然笑開，隨口道：“是嗎？不過我也聽說Q大的飯菜挺好吃的，想去試試那邊的菜。不過我可沒有把握，所以作為以后的同學，能不能現在多幫幫我？”

    此話一出，徐賦收回目光，看著前面那人，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她的這句話，讓他想起了當初王澤問她為什么報三中。

    她也是像現在一樣，說：聽說三中的風景和食堂都比一中好，所以想過來看看，能不能長胖。

    “好。”

    他說。

    自從兩人結束這個話題后，徐賦對童小梧的要求一下上升了不少，嚴苛程度使得童小梧常常對他滿腹牢騷。

    盡管對他各種不滿，但童小梧還是很愿意聽“老師”的話。畢竟，她確實一心想要好好學習。

    而兩人說的Q大作為全國重點之重，是一所綜合能力十分強的高校，童小梧所在省的Z大根本與之不能相比。不過二者也各有各的好，比如Z大的王牌專業土木工程，應屆畢業生作為十分稀少的人才，是全國相爭的對象。

    這一點，就連Q大也比不上的。

    但好在Q大的其他專業十分優秀，比如計算機、新聞傳媒、或者金融以及一些精細工程的專業。綜合能力在國內也是有目共睹的，從Q大畢業的幾乎在各行各業都是香餑餑。這也得益于Q大學子的學習精神，進入大學后不是享樂，而是更加努力的去提升自己。

    童小梧的母親除了是一名學者外，還是這所學校的特聘教師。同時，她也是在這所學校里完成了本科和博士兩個學位的學業。

    她想，作為母親引以為傲的母校，如果她成為Q大的學子，她應該是更加驕傲吧。

    抱著這樣一個正大光明的目的，童小梧覺得徐賦的“刁難”也就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如徐賦所料，最后期末成績，童小梧收到了她自入校以來的最高成績通知。

    童小梧看到成績時，先是呆住，隨后是驚訝，伴隨著鋪天的歡喜。恨不得尖叫出聲，然后馬上和辛苦教她的“老師”分享這一消息。

    可僅留的理智告訴她：冷靜。

    申琳考的不是很理想，一個人看著手里的成績，不知道在想什么。童小梧不敢去刺激她，只得壓下心中的狂喜。

    秦沁恬憑借數學優勢壓倒了文科班級大多數人，年級前十，赫然在列。舒妘在生活上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學習上也是，所以自入校起成績就十分穩定，保持在中等水平。

    今天是放假前看成績和進行放假安全教育的日子，作為班主任，陳望自然不能缺席。

    他先是對暑假安全進行了一個十分簡潔的叮囑，隨后拿出每個人都有的成績名單。他道：

    “這次期末考試咱們班考的都不錯，越來越優秀，希望下學期開學你們能保持下去。”

    見陳望夸他們，同學們自然熱情高漲，嘻嘻哈哈答應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陳望握拳靠近嘴邊低聲咳嗽了幾聲，示意大家安靜，隨后接著道：“這里我點名著重表揚一下幾個同學，童小梧，楊天晴還有王賀銘這三個人。當然，還有很多同學，只是時間少，老師就隨便說幾個。”

    “童小梧數學成績老師觀察了一個多月，發現基本已經和其他科目一樣穩定了，老師就說你只要把數學成績提上去，第一名遲早是你的，不錯！同學們也要向她學習啊，老師經常看見她下午在教室里學習，很刻苦的。”

    “楊天晴也非常刻苦，總分相較于上一次考試高了一百多分，這一點很不錯，你也是，下學期要保持，爭取越來越好。”

    “最后王賀銘，老師看見你的成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你是我的學生，老師就當是真的吧！進步最大，看來最近兩個月沒少熬夜吃苦，倒數突飛猛進直逼咱們班前二十，希望你繼續加油！”

    王賀銘是16班的老成員，平時上課不是在打游戲就是睡覺。對于這一次的期末成績到底真相是怎樣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包括陳望，只是沒有誰會宣揚或反駁這件事。

    陳望特意把他提出來的原因則是希望他能因為這一次的鼓勵和夸獎可以認真起來，好好對待學習，而不是打游戲和睡覺。

    這一做法，不得不感慨老師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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