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是一片晴朗,雖云遮曜日,也始終炎熱滾滾,,地面之人自然覺不出一絲異樣,反而結伴出游,以掙神桑曦光。
假山圍擁一小池,單種菱角,此時菱香四漫,一稚童頸系白玉平安鎖,粉面玉容,惹人憐愛,站于池旁,拉著一夫人,甜而笑道:“娘親,爹爹他們在屋內做什么?為何要關著門,還不讓我們進去。”
一手執著輕羅紈扇為其納涼的黎箐,轉頭看向笑聲漫漫的清菱閣中,門窗緊閉,她無奈笑道:“爹爹和姑姑他們談事情,宥兒乖,咱們挖菱角吃好不好?”
兩人執著一個長鉤鉤向池中,一時入神,全然沒察覺身后已從山石遮蔽處轉出的安祁旭。
安祁旭歸程之時,心緒已結。回城聽聞百蕭幾人都在岫驥府中,便轉道去了。此時只見黎箐、喬宥二人站在外面,心中納悶,對二人背影笑道:“師嫂好心致。”
黎箐一驚,轉身才發現安祁旭正站在自己不遠處,風塵仆仆之態,本想開口提醒那閣中幾人,正巧喬宥已丟下鉤子,大喊著“叔叔”奔向安祁旭。
她松口氣,笑道:“閑來無事,這倒也有趣。”
……
此前,閣內偶有笑聲,抑或沉吟兩聲。
四人圍坐一桌,除玥娑外,皆神色沉重,左顧右盼,雙手緊緊抓住面前骨牌,生怕看錯什么。
玥娑滿面春色,眉眼上挑,嬌笑道:“這局總得下個大注才是。”緊接著搬出一大盒嫣紅鮫珠,且各各皆有杯口大小,色澤鮮亮,顯然為剛出之物。
蘭溪看著手里的一把爛牌,思索著自己所剩無幾的寶物,再看百蕭岫驥雖目光凄凄,卻也還是掏出上好珍品,等著落入玥娑囊中。
她只得無奈掏出一碗大夜明珠,心痛再三,還是放上桌子。
玥娑再摸一牌,已然喜不自勝,雙手已碼在牌前,口中“胡”字已脫口一半,硬生生地被外面一聲“叔叔”打斷。
“叔叔”是誰,自不必言明,眾人一驚,卻也沒有動作,玥娑還欲甩牌贏物,蘭溪雙目一轉,將桌上牌一下推散,故作驚慌道:“完了,要是讓師父見我在此玩骨牌,定要罰我抄冗長詩文百遍了。”
玥娑一聲驚呼,手上的牌散了大半,卻見蘭溪抱著夜明珠跑走。
突然一道日光散入,背對的門窗的蘭溪一扭頭,就看見安祁旭正抱著喬宥立在門口,輕笑怪嗔道:“溪兒既如此想要受罰,那便抄《離騷》百遍吧。”
蘭溪抱著夜明珠的手一頓,眼珠子直溜溜地轉,后又湊到他身旁,委屈道:“師父。”她雙手雙手捧著夜明珠,以頭戳戳他,低聲道:“徒兒的寶貝都輸得差不多了。”
安祁旭道:“罰是一定要罰的。輸了多少?”他放下喬宥,蘭溪只心心念念自己的寶貝,聽安祁旭這樣說,心中大喜,又作委屈模樣,道:“四十余件。”
看向桌旁,安祁旭發覺對面三人皆垂眸閉口,著實像極了學堂里受老夫子訓斥的弟子。
他拿起蘭溪手中夜明珠往桌上一放,道:“既已成定局,愿賭服輸。”
蘭溪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卻見安祁旭坦然坐在他的位子,手指搭在骨牌上,敲得骨牌輕輕作響,道:“我與師兄師姐還有玥娑姐姐摸幾場。”
先是岫驥吃驚瞪眼,道:“你會玩這個?”他向來以為像他師弟這樣的人是萬萬不會沾染這些的。
安祁旭聞言低眉憨笑,分外謙遜性狀,道:“不過略知一二,從前在凡間也玩過兩局。”玥娑正處于“大殺四方”之時,乍然停下難免不快,如今一聽安祁旭要替了蘭溪,立馬歡喜著摸開骨牌。
骨牌觸手生涼,于炎熱季節中最是宜人,安祁旭纖長如同玉竹的五指捏著骨牌,竟也生出幾分日暖之下,美玉生煙之美。
“為師贏一局,你便要回答為師一個問題。”安祁旭傳密音與蘭溪,在她吃驚的眼神中,拋下第一張牌。
……
“如何封人法力。”
蘭溪抱著三件回到自己手上的寶貝,道:“一、可用鎖靈鏈,此法不拘法力高低,只要擁有鎖靈鏈者即可使用;二、若對手法力低于自己,可直接使封元術,控其真元,封其靈氣,對手法力便可封于真元處;至于第三個嘛,只要有這個本事,將鎖靈丹喂給對方,亦可起封法之功。”
……
“鎖靈鏈共有幾條,如何保管?”
“六界初生至此,僅有三百九十八條鎖靈鏈。神界兩百條,魔界一百條,妖界一百條,蛇界得神界贈得九十六條。因鎖靈鏈威力巨大,神界則由神宮保管分發,尊神直接保管五十條,伏獄司五十條,四極各二十條,昭元軍二十條,其余部署如若需要使用,則上表于伏獄司相借。鎖靈鏈威力極大,《神律》言明,神領不可私下濫用。”
……
屋內從一開始的熏香逐漸轉換成了煮熟的菱角香,黎箐和喬宥早已坐在桌邊。蘭溪接過黎箐遞來剝好的菱角謝過,塞到嘴里,然后雙手接過玥娑遞過來的最后一樣寶貝:一把小團扇,扇面為朱日翠峰濃云,極為精巧。此為前幾年岷山產出兩法寶,輕搖可使云涌雨停,獻與羽冰落后,得名“云銷扇”“雨霽扇”,一贈妖界,另一則自收入庫。
玥娑甩甩手,十分不舍地看著蘭溪將雨霽扇收起,瞪了安祁旭一眼,“你不是說略知一二嗎?你這就為輸一局,分明是騙人。”蘭溪笑著打哈哈,將手中菱角分給玥娑:“師父的話,玥娑姐姐是一定要信的,只是這種略知多少的話吧,玥娑姐姐可千萬不要信。”
安祁旭笑而不語,忽略掉玥娑之嗔怒,岫驥、百蕭清點所剩寶物之心痛,只問蘭溪:“你可知這“雨霽”兩字出處?”
“不就是雨停的意思嗎,還有什么出處?”蘭溪望向安祁旭,見他并不認可,且神色昏暗不明情緒,心中一空。立馬道:“徒兒不知。”
其余幾人遇見師父教導徒兒,迫于“嚴威”亦不敢言語,只片刻過后,玥娑躊躇道:“莫不是出自凡間一序中的“云銷雨霽”四字?”
從不言詩文的玥娑此時說出這話,便是錯的也足以令人吃驚了。況安祁旭聽后一臉溫和望去,笑道:“你當真是用心了,這說的很對。”
玥娑隨即一副自得行狀,接過菱角伸向安祁旭嘴邊,安祁旭頭往后一偏,笑道:“你吃吧,這菱角不好剝。”
蘭溪心中不慌,唯有慚愧之意。安祁旭從來不是學堂中老學究的古板嚴厲樣子,總帶著三月春風般溫柔待她,更讓她在貪玩性子中生出一股對她的敬畏之意。
突然有一手放在她頭頂,她一抬頭,正是笑著的安祁旭,道:“罷了,你還小,怎能學得了這么多東西。”
黎箐道:“是呢,溪兒已經很用功了,師弟你還沒回來是,她還看了半本《公羊傳》。”
然后黎箐收了骨牌,喬宥則窩在安祁旭懷中,數著他領口衣襟處繡著的靈鳥紋樣,又看著他兩只手毫不費力地剝開菱角,一半喂給喬宥,一半喂給蘭溪。
神界之人,外貌與年紀不符之流不在少數,蘭氏嫡支大少爺娶親時只有兩萬歲,如今孩子也長成與自己樣貌相近,且著實與安祁旭年齡相仿。
神界安泰已久,人心松泛,故而戀上紙醉金迷等快活事情也是常態,故而當下神界,萬歲成親者已是常事。
玥娑不禁打趣一句:“祁旭這樣,倒像個慈父。”眾人哄笑一堂,安祁旭不以為意,輕輕兩句閑話將此事揭過,實則心中的確泛過一點漣漪。
未待多久,玥娑貼身神侍晴黛帶來尊神降旨至于月瑤居的消息,故而她來請玥娑回去。安祁旭也受到青靈鳥一只,乃為文蘭所傳,言府中靈人帶旨前來,幾人便匆匆別過,離了昭元府。
……
馬車中,蘭溪異常興奮,遠勝剛才寶物回歸的喜悅,安祁旭問她緣故,她也不說,只呵呵傻笑,他不是那種多事的人,也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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