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
姜桃一本正經的道:“姜陵哥哥,山高水深總得去瞧過才知道。大興國很大很大,不光有姜家村、青州府、還有無數數不清的青山綠水,壯麗風光,只待著這里是瞧不見的。”
她垂著眸子:“你才十八,治國平天下也無不可能。我不想就在清水鎮聽人說姜家村出了個神童,我想在大興所有平頭百姓口中都聽到你的名字。”
姜陵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胖嬸推門進院,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見著姜桃便住了嘴,換上一副笑臉:“桃子,吃朝食了沒?跟你哥一塊吃點?”
胖叔也道:“狗子去逮田雞了,一會回來咱們燒田雞吃。”
姜桃擺擺手:“不了不了,嬸子,我奶做好飯了,我要回去吃的。”
說著便低了頭,將手中單子遞給姜陵:“姜陵哥哥,你看看這單子,如果沒什么大問題咱們就按這單子做席面了。”
姜陵下意識接過單子展開一看,只見上頭的字寫得歪七扭八,只能勉強認得是個什么字。
他忍俊不禁道:“是大虎照著字樣畫的?”
姜桃臉上飛了一道紅霞,支支吾吾道:“是……我寫的,我現下還不太會寫字,在你面前當然不敢班門弄斧。”她指了指單上的字樣,“還是看得清的……”
姜陵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看,還是看得清楚的。”
姜桃抬頭問:“那你瞅著這菜單子還成么?”
姜陵合上單子遞還給她,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就照著這個單子來吧。”
姜桃接過,正打算告辭家去。
姜陵喚住她:“桃子,還是……多謝你。”
姜桃轉頭一看,但見他緊縮的眉頭舒展開來,清亮的眸子里皆是笑意,如同積雪消融,萬物復蘇。
“噯。”姜桃也笑瞇了眼,姜陵能想通就是大好事了。
黃家老宅里。
黃瑩半挨在黃花梨木椅里,手里的帕子幾乎都要被她揉碎了。
院門叩了三聲,姆媽前去開了一條縫,只見她慢慢黑了一張臉,黃瑩如臨大敵,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上座的爹。
“不依。”姆媽垂手站在廳上回報了,“還說往后不要再上門了。”
黃瑩臉色一白,顫抖著雙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瑩瑩。”黃老爺看向她,臉上神色莫名,“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黃瑩仿佛萬鈞重擔壓在脊背上喘不過氣來,她勉力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黃老爺站起身,手上念珠不停的轉動著:“你莫要叫我失望。”
他行至黃瑩跟前,見她如同木偶一般怔怔瞧著面前的三寸地。
“我養你這么多年,不是讓你做姐兒的。”
黃老爺腳上一雙青色錦緞單鞋在她面前停了半晌,然后消失在了眼簾。
姆媽松了一口氣,踱至黃瑩面前,猶猶豫豫開了口:“瑩姐兒,老爺這般也是沒法子,這兩年‘生意’太不好做了。”
黃瑩重重仰靠在椅背上,眼淚直流到脖頸里:“那算是哪門子‘生意’?咱們會有報應的,一定。”
姆媽拿帕子揩她不斷涌出的淚,哽咽道:“咱們婦道人家哪里管的上這些事?你只管尋一門好親事,等嫁出去在婆家站穩了腳跟,想法子再把姨娘帶走,咱們就算是熬出頭了。”
提及姨娘,黃瑩緊閉了雙眼:“姜陵哥哥拒了親,那再嫁給其余任何人都沒什么分別了。”
再睜開眼時,她想起了李敖。
她往常從未將他放在眼里,不過是享受著被人追逐的樂趣。
或許,今時今日,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胖嬸家小院里。
姜陵的謝鄰宴請了姜桃一家,位置也是上首堂屋那一桌。余氏和張氏、姜桃忙著席面都在灶房,等菜全都上齊了再上席吃幾口酒菜。
院里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受了邀請的鄉鄰臉上紅光滿面,能成為舉人老爺的座上賓,那得是多大的面子?
李昌明和王氏來得晚,便和姜強一家湊了一塊,姜陵趕考那會他們家也出了不少銀錢,并且言明往后無須奉還,只當是對讀書人的一點敬意。
里正拉著姜陵吃了半壇子酒,姜陵好不容易脫了身,端著酒杯來到姜強這一桌,面上帶著抹不去的坨紅,薄唇更艷,眸子更加清亮。
席上不少小女娃眼珠子都挪不動了,世上哪個姑娘不愛這翩翩少年郎?
“強子叔,明叔,明嬸,我敬你們一杯。”他端著酒杯,仰頭喝了。
王氏勸了一句:“少喝點,喝慢點,喝多了頭要疼的。”
姜強也是實誠的,端著杯子二話不說就喝了個空底。正宗釀造的高粱酒,又辣又醇,姜強猛地被嗆了一嗓子。
李昌明不慌不忙吃了杯中的酒,拉了姜陵坐在邊上,給他空了個碗夾了幾筷子菜。
“空著肚子吃酒不好,這酒也不是你讀書人吃的,吃多了腦子發昏,就寫不得文章了。”
姜陵點頭稱是,乖乖吃了幾筷子菜。
一桌人說了會話,話頭轉向席上唯一的兩個小男娃身上。
這會兒姜正和李敖都在學堂,就算是旬休,他們倆肯定也是不來的。誰都不想被自家老娘提著耳朵教訓,瞅瞅你姜陵哥,還不多學學人家,諸如此類的話,他們從啟蒙伊始就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強子叔打算送他們念書么?我記得大虎應該是到年紀了。”
聽姜陵提及自己,大虎夾菜的手縮了縮,低著頭看著碗里的干飯。
“想是想著,就是……”姜強干笑了兩聲,“束脩有點難。”
姜陵也是貧家子,了然的點點頭。
李昌明和王氏相視一眼,要是擱往常,他們就算是曉得姜強家有難處,也頂多是悄悄幫上一把手,譬如借個驢子,晚些收租糧等。
現下,倒是中間隔著個救命恩人——姜桃,他們卻是不能不管了。
正打算開口,姜陵出了個主意:“先送去趙老先生那識字如何?我五六歲那會也是先跟趙老先生學的,他老人家束脩收得少,一季一身衣衫兩斤肉三斗糜子面就成了。”
姜強眼神一亮:“只要米面衣衫?不收錢?”
姜陵點點頭:“他原先也是讀過十幾年書的,只是時運不佳,考到童生試就罷手了。他不愿開館教習,就零星收幾個讀書郎混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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