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天圣教余孽的威脅，怎么能不嚴(yán)肅?
這是大殷朝的政治正確!
何況，想要在朝廷內(nèi)外建功立業(yè)的話，這群余孽就是最好的標(biāo)靶。
那位平日里不怎么管事的典史，都滿臉嚴(yán)肅的出來，穿著他的官服看上去威風(fēng)凜凜，就是滿身的酒氣帶著些許異樣——實際上他真的是剛從溫柔鄉(xiāng)里出來。
不過不要緊，反正縣里他管的各種事項，讓旁邊的卓弩來處理就行。
誰讓人家是青州將門出身的虎子?
要學(xué)會放權(quán)。
而且，就算不想放權(quán)，人家親自帶來的那十來個捕快在手也不在乎。
真要計較起來，他這個平頭老百姓出身的典史，還真能和人家這個將門虎子頂牛，來場不畏權(quán)貴之類的戲文橋段，贏得天下人的各種掌聲與喝彩不成?
最直接的下場估計就是，他被卓弩吊起來用鞭子抽，事后都沒事!
所以說看開點就行。
說了兩句，他就給卓弩讓了位置：“現(xiàn)在讓卓捕頭親自安排!”
這位捕頭卓弩也不避諱，當(dāng)即來到衙門正中，臉色沉穩(wěn)且相當(dāng)嚴(yán)肅：“這次苦井村驛站那邊傳來的消息，天圣教余孽有十余人，都是懂武功的狠角色!”
緩緩的掃過面前的捕快和周圍的步弓手及戳槍民壯，他的聲音同樣帶了幾分狠色：“但就算武功高，對于你們手里的步弓和利箭，以及兩米多長的戳槍來說，稍有不慎也得落敗!”目光稍稍凝聚：“只要你們別自己慌亂，圍死他們不成問題!”
現(xiàn)在召集過來的有50多名步弓手，200來人的戳槍民壯，以及20來個他從青州軍營里帶出來的精悍兵卒充任的皂衣捕快，只要小心點，那些余孽翻不起波浪。
就算有懂些詭異術(shù)法的家伙，被這么多陽氣沖撞也要威能失效大半。
先鼓舞了鼓舞士氣。
接著，卓弩就扭頭看向了不遠(yuǎn)處的鐘信田。
對于這個前年認(rèn)下的干兒子，他還是稍作沉吟了片刻：“鐘信田和你們留下!”他指著典史手下那20來個只知道欺軟怕硬的捕快和白役：“留守衙門和縣城!”
總得有人負(fù)責(zé)衙門里的安全，也得有人負(fù)責(zé)縣城里的巡邏。
這安排還行。
就是鐘信田有點焦急：“怎么讓我留下?”他可不是貪生怕死的家伙!
可還沒等他把這些話說出口，身后的孫老漢就拉了拉他的胳膊：“閉嘴!”這天圣教的余孽都是亡命徒，曾經(jīng)在里面混過的他當(dāng)然知道：“你安心在這待著!”
等那位捕快卓弩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帶著人馬離開，衙門前就剩下他們這些人。
孫老漢面色嚴(yán)肅：“你逞什么能?”
語氣帶著訓(xùn)斥，畢竟這是自己的徒弟：“這么大的陣仗，你去了能幫什么忙?”還苦口婆心的勸阻：“你現(xiàn)在還小，等再練練，功夫更厲害了再去也不遲!”
當(dāng)然他心里是明白，現(xiàn)在的鐘信田已經(jīng)先天圓滿，論起實力來幾乎就僅僅差了他那么半頭，這里面還多虧了以前在江湖與軍中的搏殺經(jīng)驗帶來的原因。
要是論內(nèi)力精純程度，這徒弟比自己還厲害。
就是。
面對那些天圣教余孽，還是能小心就小心!
當(dāng)初，青州反王叛亂的時候，并非只有他們這些俠客幫忙，暗地里還有更恐怖的也更詭異邪異的邪魔外道參與，甚至有些東西，讓他現(xiàn)在想來都心有余悸!
自家這徒弟，有些事情還沒完全告訴他，真出事那不得讓他悔恨終身?
鐘信田還是有些不服氣：“我不怕啊!”
看著離開的隊伍。
忍不住掐著腰道：“我現(xiàn)在還想建功立業(yè)，好好的立個大功勞呢!”
只是話音還沒說完，又被孫老漢的手給拍了后腦勺一下，也沒留情面：“這汲水縣的典史遲早是你的，你這小兔崽子好好地留下，聽你干爹的安排就行!”
沒繼續(xù)多說，就回到馬車旁邊，趕著那匹老馬朝著城西駛?cè)ァ?br />
起了個大早。
怎么說也得去自家的酒樓那，吃個早點，睡個囫圇覺在回去。
衙門門口，正當(dāng)這鐘信田還在郁悶的時候，旁邊那位渾身還帶著酒氣的典史，在那些欺軟怕硬的捕快的護(hù)送下過來：“信田，怎么還在這站著啊?”
距離近了，那股酒氣黏糊到發(fā)膩的感覺傳遞過來：“實在不行和叔叔一塊，咱再去喝兩杯，打打精神?”不過說著也是自己給自己的嘴巴來了一下：“看看我這嘴說的什么話，等你干爹得勝歸來，哈哈哈哈，到時候咱一塊喝個慶功酒，你說對吧?”
周圍的那些捕快頓時都在旁邊奉承：“典史老爺當(dāng)然得好好的給卓捕頭慶功，這次過去肯定輕而易舉的就將那些天圣教的余孽給抓住，咱們汲水縣又光彩啦!”
到時候功勞安排下來，他們這些哪怕沒出面的捕快都能分潤少許。
畢竟人家卓捕頭不在乎這點功勞。
有功，那就是大家的，上報朝廷都是大家一塊合力。
不然現(xiàn)在的衙門里，這些捕快和典史，能輕而易舉的放權(quán)什么都不管，還沒有多少怨言?這做人做事，出身將門的卓弩可相當(dāng)?shù)亩?有時結(jié)成利益團(tuán)伙更方便!
這些話卓弩沒教過鐘信田，但他也明白：“這定然會馬到成功!”
又聊了幾句。
帶著幾分醉意和倦意的典史還是提醒道：“對了，河幫那邊你就抓點緊，昨天苦主的家人又來鬧騰，真是煩不勝煩。”揮揮手：“信田辦事我放心，就交給你了!”
說完就和那些臉上帶著笑意的捕快們離開，朝著城東花天酒地的地方走去。
他們都不管事。
辦案，那自然就是鐘信田的事情。
看著這些捕快和那位典史老爺很隨性的模樣，周圍的那些白役幫閑們也趕緊簇?fù)磉^來：“小田爺，這么早就從家里回來，不如小的去買點早飯，先吃著點?”
鐘信田這時候腹里也覺得饑渴，便點頭道：“那給我來碗甜米漿和大碗的餛飩，再來兩張菜餅就行。”然后在懷里掏出五個銅板遞給那說話的白役：“就有勞兄弟了，我先進(jìn)去換身衣服，等吃完飯以后，咱們?nèi)コ俏鞯暮訋湍沁吙纯辞闆r。”
那個白役也知道他的習(xí)慣，接過銅板來臉色帶著笑容：“那小田爺稍等，小的我去去就來!”跟著去河幫那邊，少不了也能有小半吊錢的銅板進(jìn)賬。
畢竟衙門過去辦案，你們這些河幫里的人們，不得表示表示?
再不濟(jì)也得有點行腳錢得給吧?!
很快買完早飯回來，都盛在相應(yīng)的食盒里，熱騰騰的冒著熱氣。
鐘信田拿著勺子筷子先吃了個痛快，然后就換好衣服，順便舒展了舒展筋骨，等到天色完全大亮，就帶著四五個白役幫閑出了衙門，朝著城西走去。
此時的汲水縣已經(jīng)完全蘇醒過來，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城西又是河運要地。
人流更多，來回拉運貨物的馬車牛車驢車，更是接二連三的成串。
其中大多數(shù)卻都是穿著麻衣麻褲的老百姓，從城西這邊干勞累活的苦力，吃上十來年的年輕飯，為家里或孩子們攢點錢，等以后家里人也能好過不少。
畢竟當(dāng)苦力雖說聽著卑賤，但只要有膀子力氣干活，就有的賺。
何況城西要的人手還不少。
愿意來，那肯定就能賺錢，甚至比種地來的更好不少。
因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些苦力們就在朝廷默認(rèn)，或是有意無意的點頭下，合伙組成了河幫，這樣不僅能方便管理，出了事以后還能順藤摸瓜排查下去。
這不有了人命的官司，鐘信田到了這邊，就有河幫的人前來接待。
還是本地鄉(xiāng)紳李秀才。
名義上是秀才，其實負(fù)責(zé)的就是汲水縣河幫的對外公務(wù)。
尤其是為了接待衙門，沒點功名和身份不行，又不能太高，這個曾經(jīng)當(dāng)過私塾先生的秀才剛剛好：“小田爺這次過來，真是讓我們羞愧難當(dāng)哦!”他先是作揖。
神態(tài)和動作相當(dāng)?shù)墓Ь矗愿乐笥业碾S從道：“快去上茶上點心!”
很快有茶水和點心端過來放在桌上。
鐘信田坐下。
對這個李秀才皺眉問道：“這次的事情，怎么鬧得這么大?”
人命的官司都得慎重才行，這李秀才也知道，頓時苦笑道：“小田爺教訓(xùn)的是，我們這些人也是…冤枉!”他搖搖頭：“那苦力睡覺猝死，我們能咋辦嘛?”
鐘信田不為所動：“猝死?”河幫這些人說的話，要思量著聽才行。
相反李秀才更是苦笑：“真是猝死!”
他嘆著氣指著外面的棚戶說道：“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那苦力接二連三的出事，我們雇人干活也總不能盼望著他們死啊，不然著碼頭上的貨耽擱了搬運，這不是砸自己買賣嗎?”河幫是為了賺錢，然后才在這個基礎(chǔ)上延伸出來的自保。
至于那些什么亡命徒之類的東西，都是暗地里見不得光的利刃，對付的也不是那些悶頭干活的勞力，而是那些過來搶他們生意的同行，為了保住自己的產(chǎn)業(yè)。
這話說的倒是在理，只是鐘信田沉聲問道：“到底死了幾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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