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難熬，除了必要的狩獵活動，連小羽族也知道不要到處亂跑，免得消耗太多力氣。不過雪地上的身影是個例外——
她小小的翅膀環在背后，頭發是白色，眸子是極淺極淡的琥珀色，正是陸瑤瑤。
其實天氣這么冷，她實在不想出小木屋的，她懷里還抱著一些食物，自然是給離的。
當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時候，離黑色的身影就很明顯。他顯然也怕冷，躲在背風處，瑟瑟發抖。
陸瑤瑤走過去，低下頭，一雙淺淡的眸子望著他。
“你為什么不回去聚集地？”
羽族都是群居在一起，修建的木屋可以很好的抵御寒冷。就算離的父母去世了，但是離的家應該還在。
離不說話。
陸瑤瑤就沒見過這孩子說過話。但是離不是啞巴，也許等兩人更熟一點，他就會開口了。
陸瑤瑤將食物塞給他，然后蹲在他旁邊，看著他吃東西。
離明顯很久沒有吃肉了，動作有些急切。其實這對于羽族來說有些不可思議，年幼羽族的成長需要大量的能量，而肉食富含的能量是最多的。看著離瘦削的身板，大概羽族里面已經忘了還有這個孩子了。就連陸瑤瑤都遠比離強壯。
“吃完了就和我走吧。”
陸瑤瑤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但是對于離來說沒有任何區別，他還是沒有反應。
陸瑤瑤直接伸手拉他。
兩人往聚集地的邊緣走去，陸瑤瑤記得離的家就在這里——
破舊的門窗，滿是漏洞的房身，好像已經變成了風雪的游樂場，它們從中穿過，留下一聲聲呼嘯。
顯然這里是不可能住人了，哦，羽族也不行。
陸瑤瑤拉著離往聚集地中央走。
最中間的位子是最好的，也就是陸瑤瑤住的地方。
“瑤回來了？”
是靈的聲音，他比陸瑤瑤年長些，已經是成長期的幼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翅膀上的毛參差不齊，如今見著妹妹身后還有一個人，他更加想躲起來了。
“這是離嗎？”
陸瑤瑤這具身體的父親叫克，也是如今羽族的族長。族長不是羽族的王，王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他對離還有些印象，這個小羽族一出生就是殘翅，不過他的父母倒是很樂觀，只不過最后也死了。
離站在門口，不肯進來，第一次顯得有些局促。
陸瑤瑤卻覺得新鮮，自己總算在這小子身上見到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了。
離的窘迫在雅，也就是陸瑤瑤如今的母親給他洗澡時達到了頂峰。
“你不脫衣服我沒有辦法給你洗澡。”
雅的聲音溫柔，但是偏偏讓人無法拒絕。
離磨磨蹭蹭地，還是脫下了身上破舊的衣服。
洗干凈之后的離就討喜多了——他翅膀雖然一邊可憐地蜷縮著，另外一邊好好的，如果能擁有完整的翅膀，他可能是羽族最有天賦的小羽族——翅膀大就等于天賦好，這是羽族里公認的，克的翅膀就是羽族里最大的——黑色打結的頭發被骨梳打理得整整齊齊，黑色的眸子看起來倒是意外的乖巧。
離套著靈的舊衣服，有些大了，倒襯得他更瘦小了。
“唉，這孩子真可憐。”
看著乖巧坐在火爐旁邊烤火的離，雅輕聲嘆道。
她剛剛給這孩子洗澡，這具身體簡直瘦弱地不像這個年紀的幼崽，比他年紀小的瑤都比他壯實。不止如此，這孩子身上還有細小的傷口和凍傷，沒有成年羽族的照顧，也許他會死在不知不覺地某個角落里。
克看著離換下的衣服，想起自己女兒和自己說的離被幾個小羽族欺負的事，他道:“剛剛瑤和我說了，離的家現在沒辦法住人，先讓他留在我們家吧。等過了這個冬天，我們幫他修好房子，再讓他搬回去。”
“好。”
雅心里決定要給這孩子好好補補。
陸瑤瑤看了離一眼，他現在烤火的樣子雖然還是呆板，好歹多了一點活力。
靈瞄瞄老妹，又瞄瞄這個小羽族，他聽到父母說了，要留這小羽族在家里住，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避著了，第一次見面，得拿出生長期幼崽的氣勢來。
“咳咳，小子，我問你，我妹妹為什么只帶你一個幼崽回來？”
離:“……”
離黑黝黝的眼睛看著靈，面無表情。
陸瑤瑤:“……”
真的不能讓她對哥哥這種生物多點期待嗎？
靈被離沉（迷）重（茫）的視線唬得一跳，這小子，不簡單啊，都沒有被自己的氣勢嚇到。
他調整了臉上的表情，試圖做出更兇惡的神情來。
“小子，我問你話呢？”
離:“……”
眨眼睛?
陸瑤瑤:……呵呵。
靈:這小子還沖我賣萌！還有妹妹那微妙的表情，自己是被嘲笑了嗎？
“你……”
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克拍了一巴掌，很實的一巴掌，直直拍在后腦勺上。
“離，你不要介意，這小子就是這樣的，口無遮攔，其實沒有壞心的。”
克對著離笑道。
離:“……”
面無表情。
好歹克是一族之長，他很快收了面上的尷尬，他坐在離旁邊，視線對上離，聲音溫和而有力。
“你家房子壞了，冬天也沒辦法幫你修，我明年春天再叫族人幫你。這個冬天你就住在我家吧？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就行。”
離眨眨眼，還是沒有說話。
克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了。
陸瑤瑤投來微妙的一瞥。
不知道為什么，克第一次和兒子達到了思想上的統一，感受到了自家女（妹）兒（妹）微妙的嘲笑。
陸瑤瑤看不下去了，她淡淡道:“離好像不會說話。”
其實是會說話的，但是近期是不要希望他會開口了。
離目光轉向火堆，好像默認了陸瑤瑤的話。
“原來是這樣子啊。”
克和靈又一次達到了思想上的統一。
“不要緊，你和離年紀相仿，他現在就是不知道怎么說，時間久了自然就能開口了。”
克輕松道。
陸瑤瑤知道是這個道理，她淡淡地“哦”了一句，以示回應。
看著認真烤火的離和女（妹）兒（妹），克（靈）覺得有些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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