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shí)破曉，蕭鳶三個(gè)用過早飯，乘馬車直往瓜洲渡口而去。

    官船還在停錨休憩，已有數(shù)十渡船客攜箱籠在等候，夾岸有大片荷花紅的旖旎，一個(gè)船家采了許多蓮蓬擱艙里在賣，蕭滽買了兩支給蓉姐兒。

    蓉姐兒坐在石墩上認(rèn)真剝蓮子吃。

    太陽從翻滾的云霧里透出光芒，渡口的風(fēng)很烈，或從人的衣頸竄入，鉆至背脊和兩條袖管，吹得鼓鼓囊囊松展，或卷地撩開女子的裙擺，露出鮮紅的繡鞋面，放眼望去，十有七八皆在撫袖管捊裙擺。蕭滽忽然看見了燕靛霞，背袱持劍，站得挺直，前兩次相遇皆在昏沉的夜晚，如今白日清晨細(xì)量他，五官竟比他看去還柔細(xì)，眼睛閃閃發(fā)亮，似察覺誰在瞧他，忽得側(cè)首瞪來，卻是認(rèn)得的，便走過來作揖，微笑問：“蕭兄這是要往哪里去？”

    蕭滽答：“前往京城參加科考。”

    燕靛霞頜首：“原來同路。”又問：“記得在滄浪府相遇時(shí)，你不止一人。”

    蕭滽笑道：“還有長姐及小妹隨京。”

    “即隨有女眷，我不便叨擾。”燕靛霞簡單寒喧兩句，逕回原處站著。

    蕭鳶手牽蓉姐兒過來，問與他說話的是誰。

    蕭滽接過小妹遞給的蓮子往嘴里丟，回話道：“就是那位在滄浪府里、身懷異能的俠客，名喚燕靛霞，他也要去京城。”

    蕭鳶望去只見個(gè)背影，也不太在意，一瞟眼發(fā)現(xiàn)早飯攤前，沈岐山和顧佐做尋常百姓打扮，正吃著豆腐腦，顯見也為渡船而來。

    這真是：非是朋友難相守，不是冤家不聚頭。

    官船放下踏板引客入艙，先上的是個(gè)甚麼官兒，帶著女眷和侍衛(wèi)家丁，浩浩蕩蕩頗有聲勢。

    其間個(gè)女子穿著海棠紅軟絹衣裳，面覆薄紗，由丫鬟攙扶上踏板，那身段裊裊娜娜煞是動(dòng)人，蕭鳶聽得一聲脆喝：“妖孽，回頭是岸！”

    她隨音望去，是那燕靛霞，恰瞟到面龐，好個(gè)清雋又英氣的少年，旁邊幾個(gè)商賈取笑道：“甚麼回頭是岸，那邊老和尚都沒開口，你倒苦海無邊起來了!”

    女子的蒙紗微晃，腳步卻未停，徑自入船里去了，待官戶走的無影，其他客一擁而上往里擠，頓時(shí)人潮涌動(dòng)，混亂不堪。

    蕭鳶猝不及防，腳步趔趄著要撲倒，被蕭滽一把扶住，她急喊：“蓉姐兒呢？”

    蓉姐兒一把抱住沈岐山的大腿：“沈老爺。”

    沈岐山察覺腿足有負(fù)重，低首蹙眉，這毒婦搞甚麼幺蛾，蕭蓉可是她妹子，怎老是陰魂不散纏著他。

    也不及多想，俯身將她扛起坐在半肩，蓉姐兒看著一眾黑壓壓的頭頂，覺得新奇又好玩，一面招手，一面大聲地喊：“姐姐！哥哥！在這里。”

    蕭鳶仰頸才看見她，朝蕭滽道：“你提箱籠不便，盡管先往艙里走，我去抱蓉姐兒。”遂擠靠向沈岐山這邊來。

    這些個(gè)渡船客魚龍混雜，有正子君子亦有狐鼠之徒，見她俊俏嫵媚頓起邪心，趁亂使壞。

    蕭鳶覺得腰間被誰掐了一下，咬牙兒罵：“臟心爛肺的狗東西，膽敢再碰老娘一手指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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