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就下去吧,人多看著眼花。”唐浮掃了一眼左右兩邊的下人,輕輕一笑,“我們自斟自飲,不好嗎?”說話
間,唐浮一直盯著南里澤的臉,從他眼里她讀出一種欣賞,一種喜歡,雖不強烈,但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很感興趣。
南里澤揮了揮手,讓已經(jīng)上好菜的下人們?nèi)客讼拢吷弦膊涣粢蝗怂藕颉?br />
席上放的酒是馬奶酒,這是燕歌特有的一種酒。
他們碰杯之后,唐浮嘗了一口,跟前世她在草原上喝過的馬奶酒差不多的味道。幸虧她還有前世的記憶,否則一般多
是喝灌糧食釀的酒的人,第一次喝這種馬奶酒都會對其酸澀的味道不能忍受。
而南里澤似乎在暗中看著唐浮的反應(yīng),她也故意假裝不知,第二口就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許久沒喝到馬奶酒了,這味道倒叫人想念。”唐浮放下酒杯之后,對著他微微笑著說道。
南里澤端起酒壺又替她斟了一杯,“慢點喝。”
桌上的菜肴大部分都是肉類,若是有下人在邊上伺候,這個時候是要過來分肉的。南里澤就卷起袖子,拿著匕首親自
操刀。唐浮不經(jīng)意間看到他用的匕首,就是自己之前掉在蘭貴閣里的那一把。
這個人也是古怪,撿到自己的匕首也不還給自己,還當(dāng)著自己的面這樣用。
根據(jù)她前世的記憶,草原上的文化似乎對匕首這種貼身類的工具十分看重,若是一般男女之間贈送匕首,都代表著有
特殊的含義。燕歌雖盛晶石礦,但鐵礦卻貧乏,這匕首的意義,大約與唐浮前世了解的草原文化也類似。
而南里澤現(xiàn)在這般舉動,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另有心機?
他把肉分到唐浮面前的碟中,唐浮故作鎮(zhèn)定地隨口一問,“你手里拿的是我掉的匕首吧?”
“對,是我撿回來的。”南里澤說著,在手中晃動了兩下,望著那匕首道,“這匕首材質(zhì)不錯,也很好用。”
完全沒有打算要還給唐浮的意思,唐浮干脆也不再說話,她低頭看到碟子旁邊,擺放了一對筷子,心里微微吃驚,隨
即暗自一笑,看來還是試探。
她對筷子視而不見,伸手抓起一小塊肉,放進嘴里。
燕歌人的習(xí)俗,最基本的她怎么可能弄錯。看來一定是御暖兒跟他說的那些話,讓他起疑,所以才來一再試探,也幸
虧唐浮也不是吃素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酒好肉吃著,唐浮就當(dāng)是自己享受了一場異域大餐罷了。
席間,南里澤偶爾會問一下“哥舒蕓兒”這幾年的事情,雖然唐浮不知道,但她也可以從容地回答著。說假話這種
事,有時候把自己先騙過了,說起話來一點遲疑都沒有,真真假假連自己都分不清楚,自然就可以騙過所有的人。
唐浮知道這馬奶酒雖然看似酒味不濃,但后勁十足,她一邊陪南里澤喝著酒,一邊暗自用靈力醒酒。
等到一個時辰之后,南里澤明顯已有醉態(tài),說話也慢了許多。
唐浮試探性地問道:“你這次來玉穹,覺得御逸塵這新皇可否能勝任?”
南里澤看了她一眼,“他這皇位穩(wěn)不穩(wěn)當(dāng),就需他自己去操心了。我們跟他的交易何嘗不是看在那皇位的份上,只不
過一個能做交易的皇帝,總歸比一個不受控制的皇帝強些。”說著他嘆了口氣,不知是醉還是清醒,對唐浮繼續(xù)說
道,“公主,我知道他打你的主意,你放心,跟我回燕歌去,我會保護你的。”
唐浮眉頭一皺,“你說什么胡話!我怎么可能回去?”
南里澤見唐浮如此反應(yīng),似乎放心了許多,面上表情也緩和了,笑道,“是,是我唐突了。”
而唐浮見他這般回應(yīng),才明白這人雖是醉了,警備之心仍不放松,他一直都在懷疑自己,句句都是試探,甚至露出醉
態(tài),也是在考驗自己的反應(yīng)。
幸好哥舒蕓兒本來就是一個只關(guān)心自己的小女人,雖是公主,但也不是太過聰明,唐浮憑著幾分演技,瞞過他,還是
沒有問題的。
也許是唐浮的表現(xiàn)打消了南里澤的疑慮,也許只是酒醉意朦朧,似乎他已然真的相信了眼前之人就是哥舒蕓兒。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他的話也多了一些,時不時跟唐浮提起了過去。唐浮也只是笑著隨便應(yīng)著。雖然她在邊上一直
故意勸酒,但于內(nèi)心,其實對這個人本身是沒有什么惡意。
說起來,他還是幫了她,只不過她想從他這里得到更多的情報,只能做好這個偽裝罷了。
不一會兒外面有人來報,南里澤讓人進來說話。
那人進來看到有外人在,愣了一愣,遲疑著要不要說。唐浮見這人進來只知道給南里澤行禮,也不正眼看自己,想必
不是燕歌人,有可能是南里澤在玉穹的眼線。
“哥舒蕓兒”雖然入玉穹一段時間了,但真正見過她容貌的玉穹人,只有入城那日的一些百姓,跟皇族及朝中大臣。
而普通人當(dāng)天也只是看個熱鬧,人云亦云,離得老遠,看到個輪廓,剩下的七八分都是靠自己想象了。
唐浮心里笑著,說不定眼下自己在那人心目中只是陪酒的女子罷了。
南里澤見他支吾著不肯說話,便揮了揮手,“敢說無妨,這里無外人。”
那手下才呈上了獻州的戰(zhàn)報。這一份軍機密報是一個時辰前才送入宮里的,現(xiàn)在就有人馬上送到南里澤這里來。南里
澤接過來,看了看,輕輕一笑,“御無涯居然勝了,這鎮(zhèn)安王怕是要頭疼了。”
唐浮聽得一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在邊上補充著,“御無涯本來就是人才,早有軍功,在軍中頗有人望,以少勝多
也不出奇。”
南里澤轉(zhuǎn)頭來看著她,“看來你到玉穹來之后,對朝政之事也關(guān)注不少。”
唐浮笑笑沒有答話。
他將密報卷起來,放到桌邊。唐浮的目光忍不住落到那卷紙上,雖然已聽南里澤說了戰(zhàn)況,但若不是她自己親眼所
見,還存了一分的懷疑。畢竟這是事關(guān)生死的大事,不容馬虎。
“還有沒有別的事?”南里澤問道。
那屬下抬眼多看了唐浮一眼,然后才搖頭,“沒了。那小的就先告退,不打擾大人用膳。”
南里澤再揮了揮手,準(zhǔn)他退下。
唐浮假裝好奇,湊過來,又給他面前酒杯里添上了酒,“單是玉穹皇都,也有不少咱們的人吧?”
南里澤微微瞇起眼睛似在打量唐浮,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幾分質(zhì)問的語氣,“你還沒有答應(yīng)我呢。”
唐浮裝傻,“答應(yīng)什么?”
“跟我回去啊。難道你真的想加入玉穹皇宮?”南里澤將酒送到口中,帶著重重的鼻息。
且不說唐浮現(xiàn)在什么身份,就算她是真正的哥舒蕓兒,真正的燕歌公主,按照規(guī)矩,也算是嫁出去的女兒,絕沒有再
回燕歌的道理。只不過尷尬就在于,當(dāng)初哥舒蕓兒并沒有跟先帝行禮,也未被正式冊封,御逸塵雖然對哥舒蕓兒垂涎已
久,但為了等到錦上開花,本就打算是在登基之后才正式迎娶她。
所以才給了她機會,逃走。
“進宮,是不可能的。”唐浮緩緩回答道,抬起眼睛,正對著南里澤的灼灼目光,“南里,你要以我什么身份回去
呢?燕歌的公主?還是玉穹的棄妃?”
南里澤微微一愣,想了想才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不回大京,你跟我去青嵐。”他說著,頓了頓,才繼續(xù)
道,“以我的王妃身份。”
他剛才說到的大京,便是燕歌的都城,燕歌定都大京也不過幾十年光景。
那時,燕歌被西疆趕出了最肥沃的草場,不得已才一路退到現(xiàn)在的青嵐山以南,占丘陵、盆地地勢,學(xué)玉穹逐漸發(fā)展
農(nóng)耕,定都大京,在青嵐以北的草場繼續(xù)畜牧,練兵。
而南里澤的父親便是封疆在青嵐的藩王,南里家族世代都是燕歌重臣。
這一層,唐浮也是才剛剛知道,她些許驚訝的表情,被南里澤解讀為對自己的表白有些意外。
他向她伸出手來,“我只想好好保護你。”
這句耳熟的話,讓唐浮想起了炎千釋,一時恍惚,她就將手放在了南里澤的手掌上。
南里澤輕輕握住唐浮的手,同時運起靈力,將整間屋布了一個結(jié)界,并施展了幻術(shù)。光線忽然變暗了,唐浮一抬頭,
竟然看到了滿天繁星,再四下里望去,便是一片云霧圍繞的山頭,黢黑的影子重疊而嶙峋。
“這是青嵐山,北邊是林海,再北就是草場,南邊過了群山,就是燕歌七郡。你應(yīng)該從沒到過這里吧。”南里澤的聲
音,從唐浮的頭頂上傳來。
唐浮有些好奇,為什么他會給她看這里的景色,還是晚上的時候。
“這里的天是不是觸手可及?”南里澤揚起一只手,朝著天空輕輕揮舞了兩下。
唐浮順著他的手勢,仰頭望去,確有“手可摘星辰”的意味,便點了點頭。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跟我說過的話?”南里澤突然問了這么個問題,唐浮眉梢一動,干笑著,“什么時候的
事?”
“那一年你四歲,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你跟我說,你要天上的星星。”南里澤一邊回憶著往事,幻境里的畫面也隨著
他的回憶而變化著。
唐浮感覺到周圍的景色從山巔變作了一個花園,像是宮廷園林。
一個少年遠遠地看著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正在花圃邊上翩翩起舞,雖然動作不太靈活,但卻跳得很開心,自顧自地
咯咯笑著,笑聲似乎能感染到所有聽見她的人。
附近一棵不知名的樹上飄落在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空氣里似乎都填滿了這甜蜜的花香。
這女孩轉(zhuǎn)眼成了少女,婀娜多姿,體態(tài)翩躚,明媚動人,而遠處的少年已成人,身著燕歌官服,面容沉毅,眼波隨著
少女的身影而流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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