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這買的是什么藥?”
唐浮抬起頭來,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望著王二哥,還沒張口,柜臺后面的藥鋪老板嘴快,“她抓的是兩服驅濕熱的
藥。”
王二哥眼睛一斜,“我問你了嗎?嘴那么長!”
藥鋪老板趕緊閉嘴收聲。
王二哥繼續盯著唐浮,“藥方拿來瞧瞧。”
唐浮慢悠悠地拿出藥方來遞給王二哥。也是她腦子多轉了一圈,去藥鋪前,在那間院子里借了紙筆,草草擬了兩個藥
方,分別包含了一些她需要用到的有解毒功效的草藥,以亂視聽。
也許是她信了南里澤之前說的話,擔心宮里會有人追出來,也擔心他們會順著中毒這條線索查下去,所以才做了一道
掩飾。
那王二哥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唐浮才不信他能看懂,等他把藥方還回來,又追問唐浮是哪家的丫鬟。幸好唐浮以前
在唐家的時候,跟著幾位夫人也了解過皇都世家貴族的情況,她就隨便報了一個城西的大戶人家,說自家主人是那家人的
親戚。
本來唐浮現在的樣子看著就很普通,衣著還算勉強光鮮,但那手鏈確實也很扎眼,可這畢竟是玉穹皇都,什么樣的好
東西出現都不會讓人太過意外。
王二哥也不多說什么,就充了回中間人,當起了保薦,讓唐浮白拿了藥先回去,晚一些再送錢過來。
唐浮夸張地連連謝謝,然后抱著藥材包就跑走了。等她出來之后,繞到小巷子里,確定無人跟梢了才回了那間奇居。
一番折騰,她還是帶著藥回來了。南里澤見她進門來,臉上表情像重獲至寶一般,直勾勾地盯得唐浮渾身不自在。唐
浮一邊低著頭專心分揀著她需要的藥材,一邊說著自己在外面的聽聞。
說起玄武大街上無故失火的馬車,及燒死的兩個人。
南里澤似乎并不意外,輕描淡寫道,“若說是尹子虛的手段,我倒不奇怪了。我初次與他見面,就發覺他修習的法門
相當博雜,而且功力不在我之下。我們出宮的時候,他雖然不露聲色,但目光里確有殺意。”
唐浮聽他這么說,就忍不住來了脾氣,“既然你早有察覺,那是故意讓車夫跟那小哥做誘餌咯?你知道尹子虛殺人不
眨眼,那你是送他們倆到他的屠刀下面?”
南里澤被她反問得也有些愣住了,見她一臉慍怒,才努力解釋著,“我只是有懷疑,也不能確定他就會出殺招,這畢
竟是在皇城里,天子腳下。不過這樣一來,才讓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懷疑,前夜里的行刺跟山上的圍堵,想必也跟尹子虛
有關。而且跟那公主御暖兒也脫不開干系。”
唐浮正露出意外的神色,卻聽南里澤繼續說道,“當初對你及哥舒蕓兒施展移魂大法的人,便是尹子虛吧?”
見他推斷出這事實,唐浮并不否認,只不過中間的原委,她自己都不齒去跟旁人解釋。這也算是她人生的污點,所以
才更不想多提自己跟尹子虛曾經的友人關系。
南里澤從唐浮的神情看到自己推斷無錯,但見她不想多言,也不再多問。
一時兩人都未再說話,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陷入沉寂。唐浮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挑揀著藥草。她心里盤算著,幫南里
澤解毒,然后就一定離開。
不一會兒功夫,她需要的藥草就分揀出來了。
唐浮又跟南里澤提出,讓他解開自己的禁制,她才好用靈力替他解毒。
未曾想,南里澤還是拒絕了。
唐浮氣結,瞪了他半天,沖口而出,“你腦子是不是有坑啊?我現在是好心來救你,難道你真的想等著毒發身亡
嗎?”
南里澤還是一副萬年不變的微笑,望著她,“因為我知道解開這禁制,你一定會離我而去,與其這樣獨活,倒不如讓
你陪著我直到我咽氣。”
就算唐浮是塊石頭,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也會有所觸動。
只是一瞬,她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懸崖邊上,快掉進某處深不見底的泓淵之中。
南里澤說話之間,氣息已經開始有些不穩,對唐浮繼續說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過是勢利小人,卑鄙無恥。你
又怎么會接受我的心意,又怎么肯平心靜氣地了解真正的我呢?”
“你別說話了!”唐浮捉住他的手腕,試著運起靈力,來護住他的心脈。
南里澤臉色暗沉,唇色泛青,但神情卻像是回光返照一樣,幾分興奮,攔不住地想對唐浮說些臨終善言似的。
唐浮吸了口氣,勸道,“你好歹也算是燕歌重臣,就不能有點出息,想想如何為燕歌效力,讓自己多活幾年?想想你
的家人,你要是死了,他們該多難過。”
這話說出來,唐浮覺得自己也快瘋了,他明明是抓著自己的把柄,不斷要挾自己,卻因為他口中所謂的這種病態的愛
戀,讓她又對他生出同情之心。天下可憐之人多得去了,為什么她能對他一忍再忍?
“人各有命罷了。燕歌沒了我,照樣如常,南里家沒了我,也不會失去在燕歌的地位。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人生原
來可以有別的選擇,選擇自己所愛,選擇自己想要,雖然偏離了原定的計劃,但我心無悔。”南里澤反手握住唐浮的手,
深情地說著。
唐浮心中一動,嘆道,“既然我如你所說那般重要,你明知道我跟御逸塵勢同水火,為何還要捉了我的靈獸,套取情
報跟御逸塵做交易,一再背叛我?”
南里澤搖了搖頭,有些費力地攤開另一只手,試圖召喚靈獸,運起靈力,唐浮在一團光暈里看到南里澤的那條虎蛟,
邊上便是自己的小飛跟蠻蠻,那兩個小家伙似乎在一個幻境中跟虎蛟相處還算愉快。
他的靈力已經虛弱到不足以召喚出靈獸來,便松了勁。
“我確實捉了你的靈獸,但我沒想過要利用它們,或是出賣你給任何人。我只是不想讓它們出去報信,炎千釋的山莊
位置我早就知道了,那一處的結界曾有破綻。你放靈獸出去那日,我暗中去幫他們加固了結界,御逸塵的人應該沒那么容
易發現。”他說話聲音也越來越低。
唐浮抓著他的胳膊,更是生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呢?”
“早告訴你又如何?你會愿意放棄炎千釋,而選擇我嗎?”南里澤抬起眼睛,望著她。
唐浮沉默了,她跟炎千釋早已是不可分割的連理枝、比翼鳥,又怎么可能為他人所動搖。唐浮的沉默,如同一盆冰
水,熄滅了南里澤心頭最后一點火,他緩緩垂下眼簾,身子向著邊上歪倒過去。
“南里澤!你不許死!”唐浮架起他,把他扶到床邊,讓他躺好。
她試著以解毒草藥為引,運起靈力給南里澤解毒續命。
因為有禁制術的限制,雖然微弱,但好比一個人腿腳上都拴上鐵鏈,讓其再奔走,越是用力,越容易被外物所累,事
倍而功半。
其實唐浮并不了解這毒素的真相,所以根本無法做到對癥下藥,她心里明白,即使是靈力完全恢復的狀態下,也沒有
十足的把握能替他解毒。
但醫療靈修的作用在于自補自修,人體內在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循環,通過靈力做為一切動力源泉,將所有的可能性
調至最高效,將毒素代謝出來。就是最簡單的運功將毒逼出來,這樣的方法也是可行的。
但前提是毒素的量不大,不足以侵害體內正常的組織,能讓其可以維持基本的運作。
就好比是一部機器,進了水,若沒有傷到電路,只要稍微加熱,或者吹干,讓水分蒸發出來,還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但如果水已經傷到了電子元件,破壞了機器的主板,機器已經無法運作,這時就算把水弄干,也已經晚了。
所以唐浮現在的努力,也只是趕在南里澤的身體被毒素徹底侵蝕之前的搶救。
她一方面要靜心凝神地運起靈力,另一方面還要跟南里澤在自己身上種下的這禁制做抗衡。而她輸入到南里澤體內的
靈力,跟那毒素的對抗,就如同是在打地鼠一樣。
那毒是隨血液流動,在這一處消滅了,它又到另一處冒出頭來。
除非能提高靈力,能一次充盈地將他全身都貫通,但根據唐浮的推測,至少要八段靈力以上,才能支撐起如此強大的
靈力消耗。她的醫療術并不精純,治療外傷倒還可以,內傷已經有些勉強了,現在還要替他全身解毒,實在是太為難了。
但是唐浮不想就此放棄,她一邊努力回憶著過去的記憶,曾經學過的醫書典籍中是否有過類似的記載,一邊運著靈力
繼續與南里澤體內頑強的毒素做著斗爭。
突然,她手腕上的鏈子斷開了,靈力的枷鎖一下子消失。
她的靈力化作的光暈變得更加透亮,但南里澤在這淡青色的光暈中仍是雙目緊閉。她一鼓作氣,將毒素逼到他胸口的
傷患處,再將其周圍血脈暫且封住。
這樣的舉動,讓唐浮得以稍作休息,可她的心情沉重,扶著南里澤,伸出手指試探著他的頸動脈。她伸出手指的一瞬
間,忽然很害怕這個人死在自己面前。她不能解釋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愫,她知道他也許是真的對自己用情,可她也
知道她是沒辦法對他有所回應的。
她的心很窄,只能放得下一個人。
“南里澤,你不能死!”她在他耳邊輕聲呼喚著。
在她自己都不察覺的時候,一顆眼淚滑落至他的臉頰上,卻奇跡般地讓他睜開了眼睛。
“你……哭了?為我,落淚?”他的聲音暗啞,卻難掩驚喜。
唐浮一愣,伸手摸到自己臉上,觸及濕潤的痕跡,更是迷惑了。
南里澤唇邊溢出一個微笑,慢慢又閉上了眼睛。唐浮驚聲叫著他的名字,生怕他再也不會睜開眼,卻聽他輕聲說
道,“你不要我死,我便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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