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極大,嶺巆不知通向何處。兩壁上燃著油燈,燈光照耀得室內亮如白晝。
尹若水徑直往里行進,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間,她腳下似是踩到了什么東西,隨著嘎吱一聲響,正前方一陣箭雨猛地朝她襲來。
變化倉促生起,她一時沒有防備,連劍都來不及拔出,只得以鞘格擋,偏那飛箭來勢兇猛,她上竄下跳左躲右閃好一陣,好不容易躲過一劫,誰料一不小心竟又觸動另一機關。
足下一浮,底下瓦片不知何時空了,整個重心猛地往下傾去,整個人亦不由自主地沉沉往下跌墜。
底下洞內晦暗莫深,隱約間似有無數冷鋒利芒對準了她,寒氣逼人。她一時心慌意亂,腰間一挺,忙借力向上縱起,待飛至洞口之時,長臂一伸,五指剛抓住地面,誰知地面油膩滑溜非常,一抓竟抓不住,一失手,整個人便又重重地朝洞底直墜而去。
眼見洞底的冷鋒利芒就要刺入她體內,就在這生死旦夕之間,一鐵鞭從天而降,一甩一勾間便迅速地繞著她的腰部勒了好幾圈。
尹若水只覺自己腰間一緊,下墜的重力陡然間消失了,一股向上的力量拉拽著她拼命往上提起,直將她整個人都從鬼門關外拉了回來。
“你們怎么來了?”
明明是疑問句,她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微微低垂的眉睫盡是一片黯然晦澀,不知是未從方才九死一生之悸中回過神還是怎的。
石室里的箭雨早已停歇,斷矢橫臥,室內一片寂然。尹若水低眸看著腳下洞內的情景,微微出神。
方才乃是陸昱受命及時以鞭救了她,若非如此,她此時早被底下利芒刺穿五臟六腑。
“此處危險重重不可多留,我們先出去再說。”
葉落凡無欲解釋,拉住她的手腕作勢要帶她出去,然他剛抓住她細腕,她手臂驟然用力一甩,竟無情甩開了他,寶劍猛地自鞘而出,寒光凜凜映得她雙眼通紅,她劍指他胸口,聲音清冷至極:“不必了,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清楚吧!”
他不由一愣,眉毛微蹙:“若水……”
“莫要如此叫我!”她乍然怒吼,劍尖陡然又逼近一二分,堪堪刺破他身上長袍,露出袍內白色的棉絮來。
“放肆,快放了我家公子!”邊上陸昱見狀不由急喝,忙不迭要拔劍上前對付尹若水,然劍剛拔出三分不到,就被葉落凡制止了。
“退下!”
陸昱不甘心,仍手握著劍柄:“公子……”
葉落凡瞥了陸昱一眼,聲音極冷:“怎么,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么?”
“小的不敢!”
“那還不趕緊退下!”
陸昱到底無可奈何,乖乖應了聲是,這才回劍入鞘,退至一邊,卻是伺機而動。
“若水,你先把劍放下,有什么事我們慢慢說。”
她似未聽聞,盯著他,問:“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是一愣:“我是葉落凡啊,你怎如此問我?”
她冷嗤一聲,眉眼染著七分憤懣三分凄然:“都到這個時候了,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他默了一瞬,黯然神傷道:“你不信我?”
“我從來就沒有信過!”
聞聽此語,他眼神立時變了:“為何?”
為何?他竟問她為何?
她不由得凄然而笑,沉默許久,才苦澀道:“因為我見過真正的葉落凡……”
當年夜闖威武侯府之時,為避侯府內侍衛,她誤打誤撞闖進了侯府公子房內,因而得幸見到了真正的威武侯之子。因之昔日聽聞他自稱自己乃威武侯之子之時,她心中便已對他起疑,是以不敢告知真名,并處處暗中防備。
其時之所以并未揭穿,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何目的,后來見他屢次三番以命相救,她這才漸漸消了對他的猜疑。
被埋在冰雪里之時,她甚至還傻傻地想過,不管他姓甚名誰,亦不管他是何身份,只要他待她是真心的,那么,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喜歡的,在意的,本來就只是他這個人罷了,與其他無關,他既不愿如實相告,那她就當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稀里糊涂地跟他繼續相處下去也沒什么不好的。
直至進了吉林烏拉境內后,隨著愈近藥谷,她就愈加發現他行事處處透著怪異,就連這座藥谷及谷中眾人皆怪異非常。如今又事關乾坤圖,她就知道,自己再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時候作出決斷了。
他大抵未料到如此,一時又驚又愕,半響才苦笑不已:“傳說威武侯之子生來體弱,從未外出示人,因此,見過他的人更是寥寥無幾,我便認定你不曾見過他,這才大膽冒用威武侯公子的身份,不料……呵呵!只是我不明白,你既早已看穿我是假的,又為何不一開始就揭穿我呢?”
她無意回答,只問:“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何企圖?”
“你明知我是假的,卻不揭穿我,又有何企圖?”她不答,他亦不答,她倔,他比她更倔。
她有些惱了:“你不說,我便殺了你!”手臂一挺,劍尖對準他胸膛果真狠狠刺進幾分。
他只覺胸口一陣刺痛,禁不住又蹙起了眉毛。殷紅的血珠緩緩冒出,漸漸浸濕他衣衫,在他白袍上綻出一朵艷麗的桃花來,襯得他面色更加蒼白如紙。
他卻不動聲色,雙眸仍舊深深地盯著她看,似要將她整個人收攬進自己眼里。
她心里猛地一緊,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正緊緊地揪住了她的心臟,隱隱作痛而起。
然她心底愈是不忍,愈是橫了心地怒問:“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我若不說,難道你真要殺了我?”
“你可以試試!”
他眼紅紅的,潮潮的,盯著她凝視許久,便驟然自顧冷笑而起,微揚的眉眼又露出他那慣有的涼薄來,一掃之前的黯然與神傷:“告訴你又何妨。我乃藥谷谷主閻王愁。”
果然,上次為她驅針逼毒的是他,難怪她記憶中總有一雙很漂亮的手。
難怪他對朝生暮死之毒如此了解。
難怪他深曉岐黃之術。
只是——
她眼神凜了凜:“我怕不止吧。”
他聞言一哂,倒是不再隱瞞:“不錯,除此之外,我還是柳梅來之子,柳慕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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