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云峰外,不知名的山坡上,徐萬里的墳冢前。
徐陽抱著一壇自家樂乎酒坊釀制的美酒,酒壇表面貼著的大紅紙上寫著三個字十八跌。
酒。
火辣。
他醉了。
情。
回憶。
他笑了。
喝著喝著,笑著笑著,徐陽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徐陽的身旁是許多無名的綠色小草和若干不知名的黃色小花。他們一起把笑臉迎著天上的陽光,一起望著飄云峰上空的白云,一起呼吸著空氣中牽魂的酒香。
“我醉了嗎?”徐陽口中喃喃,肆意地一伸胳膊,旁邊的空酒壇便滾倒在地上。
空酒壇的口沿上墜下依依不舍的酒滴,折射出幸福的光彩。徐陽閉上眼睛,眼角有晶瑩之色閃動。
天上的金陽悄悄落下,又悄悄升起。
徐陽整理好衣襟,在墳冢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起身喃喃道:“爹,孩兒徐陽要去南域游歷了,下次再來看您,再和您一起喝酒,不醉不休。”
徐陽轉(zhuǎn)身離去。
走出不遠,徐陽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
一個讓他感到厭惡的人擋在了他的去路上,此人無聲,卻更顯得冰冷。
那是一個身披寬大紫袍的男人。
紫袍人身材高大,背影像是一把紫色的刀鋒直插在大地上,身后印下一道揮之不去的暗影。
“又是你!”徐陽瞳孔一縮道。
“是我。”紫袍人淡然道。
“你怎么會來這里?”徐陽疑問道。
“等你。”
“你又怎么知道我會來飄云峰?”
“羽道門的藍星君會不惜一切地捉拿你,甚至擊殺你。你要逃,就只能往南。而往南的路上,你必會來這飄云峰。因為,那邊有座墳冢上刻著一個人的名字。”
徐陽聽得是牙根癢癢,心中咒罵:“狡猾的家伙。”
“你殺了我便是,我不會和你一起回去西域的。我是徐陽,不是什么元魔之子,更和你沒有一絲的關(guān)系。”徐陽倔強道。
“”紫袍人沒有立刻回答徐陽的問題,似在考慮著什么。
“說話!”徐陽厲聲道。
足足過了半晌,紫袍人才開口:“我只是想當(dāng)面告訴你,你的父親徐萬里并非是我所殺。千年前,青火魔域的人魔大戰(zhàn)后,我的主魂被陸青云那廝鎮(zhèn)壓在飄云峰內(nèi)的陣法之中。陣法的陣眼之物是一柄朱雀旗,還有一尊朱雀之靈,現(xiàn)在就在你的身上。在陣法的催動下,朱雀旗消耗朱雀之靈并釋放出倒逆涅槃之術(shù),企圖將我的主魂煉化。那種不見天日,備受煎熬的日子足足持續(xù)了千年的時間。直到有一天,飄云峰內(nèi)的陣法松動,我的主魂拼盡全力才僥幸逃了出來。當(dāng)時的情形,我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nèi)找到新的肉身宿主,不然就會魂飛魄散,甚至?xí)捎诨昶遣蝗蝗胼喕亍j懬嘣频男g(shù)式好歹毒啊。”
頓了一下,紫袍人繼續(xù)道:“天不絕我,西域天魔山上的元魔山神保佑我。生死一線之際,我遇到剛剛病死在飄云峰腳下的徐萬里,他只是個凡人。我堂堂西域魔主只能靠奪舍一具凡人尸身茍延殘喘下去。之后的事情,就是我的神魂在徐萬里的體內(nèi)沉睡,去了青石鎮(zhèn)”紫袍人娓娓道來。
“”徐陽無語,拳頭攥得咯咯響。
紫袍人微微側(cè)目,他感受到了徐陽身上溢出的越來越
強的殺氣。他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徐陽的目光中已經(jīng)噴出了火。但他依舊是背身而立,似乎完全不在乎徐陽會立刻對他出手。
“徐陽,我知道你從心底里厭惡我,認為是我操控了徐萬里的肉身。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也可以說是我又給了徐萬里八年的重生時光,而后才有了你。你體內(nèi)被激發(fā)的元魔血脈,就證明了你和我之間是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的”
“閉嘴!”徐陽怒目,“我再說一遍,我徐陽和你暗影影主沒有一絲關(guān)系。”
“可事實就是如此。我神魂徹底蘇醒的那一天,頭腦中關(guān)于徐萬里的記憶就被封存了。我本不想和你再有什么聯(lián)系,和飄無定所的我相比,青石鎮(zhèn)應(yīng)該是你最好的歸宿。后來,沒想到你以凡人之軀入得修真一途,而身體中覺醒的元魔血脈竟然異變?yōu)樵踝逖}。元魔王族血脈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是元魔天神的眷顧,這是你必須回歸西域的理由。也只有西域才能接納你,你將成為無比尊貴的西域圣子。北域那些表面上口口聲聲喊著光明正大,背地里行齷齪之事的家伙們已經(jīng)對你出手,羽道門的藍星君只是其中的一個。我已經(jīng)公開宣布,你徐陽是我西域魔族的圣子,身具最高貴的元魔血脈。這樣一來,你反而會安全一些。”紫袍人道。
“你這樣做,是要我在北域沒有立足之地,讓我成為北域的公敵,讓我被迫和你一起回歸西域,你這是陽謀。明確告訴你,我徐陽是不會和你一起走的。你是個卑劣的暗行者,連假裝光明正大都不配。”徐陽語氣堅定,沒有絲毫妥協(xié)的意思。
紫袍人這才轉(zhuǎn)過身來,他看著徐陽,面無表情。
徐陽也第一次看清紫袍人的面孔,那張面孔上分明寫著三個字“徐萬里”。
徐陽的心像是被尖刀猛戳,因為他的父親徐萬里已經(jīng)死了,而死者的肉身本該入土為安的。
這是欺凌,更是褻瀆。
徐陽渾身顫抖,嘴角抖動卻說不出話。
“是嗎?那我就光明正大地把你抓回去。”
話落,紫袍人的身形如獵鷹出擊般朝著徐陽飛撲了過去。飛卷的紫色魔氣中,留下一串紫袍人的虛影。
紫袍人單手探出,五指張開如勾,掌心之中紫色魔風(fēng)呼嘯,仿佛掌握著一座恐怖的世界。
天空登時暗了下來,暗紫之色遮天蔽日,彷如魔域降臨。
對面的徐陽早有準(zhǔn)備,腳下金雷起,身形向后彈出。
徐陽后撤的速度很快,但并不足以躲開紫袍人的一擊。紫袍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不僅是虛仙境的修為水準(zhǔn),并且擁有超過同階修士的強悍功體。徐陽的功體堪稱驚艷,但畢竟他只有魔旋境巔峰的水準(zhǔn)。
徐陽施展海豚分腦術(shù)。
他左邊大腦催動金佛圣體經(jīng)。他骨骼表面的七千金山之紋全然亮起,強大匡正的佛門之力旋即散出。
金佛圣體經(jīng)本就是一種體術(shù)修煉法門。在七千金山之力的加持下,徐陽的身體表面金光燦燦,移動速度更快倍許。而他的功體表現(xiàn)直接來在了道明境巔峰的樣子。
這也是金佛之體第七重的強大之處之一,可以臨時且爆發(fā)性的提高功體水準(zhǔn)。
徐陽右邊大腦催動體內(nèi)的三色漩渦。三色漩渦中,金色的金雷大門,火色的赤血大門,綠色的仙道木靈大門成品字形屹立著,成頂天立地之勢。
金雷之門轟然敞開,一條金雷龍形駕馭滾滾雷云,呼嘯而出。
與此同時,徐陽雙拳向外一架而出。
拳出,金雷滾動。
徐陽的拳頭架在對面紫袍人抓過來的手掌之上。金雷轟鳴,似要驚破天。
雖然雙方的修為水準(zhǔn)差距乃是天壤之別,但徐陽卻沒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砰砰砰!
一簇簇金雷炸裂,一團團紫風(fēng)狂吼。
徐陽的身形搖晃著,不停地后退,轉(zhuǎn)眼退出十幾丈外。
紫袍人狠厲一掌拍下,一團紫風(fēng)狂卷百丈,徐陽的身形一下被壓迫了出去。
轟!
徐陽的身體成弓形向后飛出,接連撞倒數(shù)不清的樹木和山石,在地上犁出一道長溝,才堪堪停在百丈之外。
徐陽只覺得體內(nèi)的每一道骨縫都被扯開,肌肉疼痛撕裂,有力使不出。周身血脈逆行,氣息紊亂,根本無法提聚出半分力道和功體。
“這就是紫袍人的實力,我完全沒有機會。”徐陽心中做出準(zhǔn)確地判斷。
哼!
紫袍人冷哼一聲,身體在一團紫風(fēng)的炸裂下消失。下一刻,就出現(xiàn)在徐陽的身前。
紫袍人目光冰冷,依舊是單手抓出,徐陽再無躲閃和反抗的能力。
一只大手如同虎牙般鉗在徐陽的胸口位置,一下將徐陽的身體從地面上抓起,高高提起到半空中。
“徐陽,以你現(xiàn)在魔旋境的修為,能躲過我?guī)紫鹿簦呀?jīng)讓我吃驚。青火魔域一別,短短時間,你的功體修為突飛猛進。若是日后你能突破到元魂境,結(jié)出一具元魔元嬰,就會真正的踏上元魔之路。憑借你擁有的元魔王族血脈,你將來的成就會高過我不知多少倍。不只西域,你將成為整個中元界的王者。”紫袍人抓著徐陽胸口的手更緊了些,“徐陽,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壓迫如海的態(tài)勢,毋庸置疑的語氣。
“我是徐陽,是徐萬里的兒子,我定要像父親大人一樣,做個有正義感,有擔(dān)當(dāng)?shù)膶は扇恕6皇鞘裁聪氯秊E的西域魔族。”徐陽語氣堅定如山。
紫袍人雙眼一瞇,攥著徐陽的手臂抖了抖,卻沒有繼續(xù)用力。
就此刻而言,只要紫袍人法力一催,就可以完全擊爆徐陽的心脈,只能是隕落的下場。
“來啊!”徐陽面不改色,“堂堂暗影影主,昔日的西域魔主。別猶豫!殺了我!否則將來你必會后悔的!”
紫袍人將徐陽的身體從半空中緩緩放下,冷言道:“你想得美。我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
紫袍人抓住徐陽的手上旋起一股強悍無比的紫色風(fēng)暴。風(fēng)暴旋動,便是一座紫色魔旋之陣。
“魔咒元魔封脈!”
徐陽的胸前,魔旋之陣轉(zhuǎn)動不停,一簇簇魔紋咒印排列有序,似書寫著無上魔威。
一股詭異且強悍無比的元魔之力通過紫袍人單手操控的魔旋之陣灌注在徐陽的心脈之中。
徐陽體內(nèi)的佛尊靈脈,道果靈脈,天鬼靈脈在這股力量的摧殘下直接關(guān)閉,只有浩然天脈堪堪剩下了一半。
而徐陽原本修成的金光心境也被加持了一道道紫色的魔紋鎖鏈。
痛苦的極限,已經(jīng)超越了疼痛的范疇。
但此刻的徐陽卻是牙關(guān)緊閉,沒有喊出一個疼字,他更不會求饒。
徐陽緊咬的牙齒咯咯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的一雙眼皮無力地半睜著,看著紫袍人的眼神中只有輕蔑。
漸漸地,徐陽的意識世界變得暗黑,一個冥冥之音在暗黑的世界中回蕩。
我是徐陽,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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