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夜，是那種燈火通明的靜寂。

    方湉也一樣，看似沉睡著，卻是極不安穩。

    發著高燒的身子，臉色卻是蒼白暗淡的，緊閉的雙眼，沉睡之時眼珠仍在急速的轉動；不時的小聲呻吟讓人能感覺到她夢里的痛苦。

    蕭默人雖躺下了，心卻放不下，即使他就睡在她旁邊的床上，他還是覺得離得有點遠。

    方湉的夢里，有一浪一浪撲過來的洪水，她被打沉在水中不停地吐著泡泡；有一張張兇神惡煞的臉孔，他們一個個指著她叫她還錢，她憤怒得想撕了他們的嘴；還有潘佑沖動的紅眸，他手勁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她極力反抗，一聲尖叫終是沖破了夢里那股桎梏，在現實里喊了出來。

    看她出汗太多，正在給她換病服的小護士被嚇了一大跳，另一張床上正轉身回避的蕭默也驚得一個翻身下了床就沖過來。

    幸好，小護士也已經把衣服換好扣上了紐扣，才不至于尷尬頓現。

    判斷她是做了噩夢受驚，蕭默囑小護士出去之后，人就在床沿和她面對面坐了下來，因為方湉看樣子是醒過來了。

    只不過，她一雙仍是驚魂未定的眼眸尚無焦距，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蕭默拿過床頭的保溫杯，打開蓋子問她要不要喝口水，過了好一會，方湉方后知后覺地點點頭，正要伸手接過杯子，蕭默便已經把杯子送到了她的嘴邊。

    手上動作撲了空的方湉，一雙美目直直地看著蕭默，那雙剛剛因夢里惡事而飽含淚水的雙眸，像粼粼水波閃動又晶亮，直看得蕭默心神微漾。

    高燒導致的全身抽疼讓她不能好好地思考，全身肌肉像被碾壓一般蹂躪后極致的折磨，大腦神經被各種恐怖殘暴幻象激蕩過后的錯亂，方湉整個人仍是像個一腦子漿糊的布娃娃，美好卻沒有自主意識。

    乖乖地喝了兩口溫水之后，方湉仍是一瞬不瞬地看著蕭默。

    他還在，還是那么的溫柔，方湉疑惑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蕭默，一雙手，就這么放肆地撫上了他那張刀雕一般的俊臉，細細地描繪著他的輪廓。

    隨著她的一雙小手在自己的臉上緩慢滑動，蕭默清澈的眸色漸漸由淺轉深，像是一個漩渦能將人吞噬其中。

    方湉雖是已經摸著了真人，卻覺得這根本是在天堂呢，便毫不顧忌地放任自己沉浸在他那深情而又熱烈的眼神里，那感覺，簡直像極了愛情……

    她覺得她應該跟這個天堂發的男人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方湉，方正的方，湉湉的湉。”方湉癡癡地自報家門，像是回到了那一夜，海邊的微風徐徐，他翩翩而至。

    蕭默眸光閃動，他知道她還不甚清醒，但應是無礙。

    他俯下身去，聲音沙啞低沉，卻像羽毛掃過心頭，能亂人心：“我叫蕭默，蕭條的蕭，沉默的默。”

    話尾，結束在她清甜的櫻唇上，像是靦腆的自我介紹，實是蓋章表白一般的霸道。

    他的手強而有力地扶住她的頭，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擁住了她的身子，輕輕地將她緊緊地環在懷里。

    方湉腦子轟的就炸開了一般，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熱力像電擊一般穿透了她的身子，她全身的細胞都在顫抖沸騰。

    他那溫柔而炙熱的唇，燃燒著她的面頰、燃燒著她的胸膛，摧毀了她所有的意識和矜持，她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索取著她的甜美和青澀……

    而連接著方湉的醫用心電監護器此時也應景地出現了明顯的波動，蕭默不得不分心瞄了一眼指數，還好，他濃烈的深眸偷偷添了一絲笑意。

    片刻之后，蕭默方意猶未盡地離開那片柔軟的甜美，他滿意地看到她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絲的血色。

    “我死了嗎？都不疼了……”方湉覺得自己終于能夠呼吸之后，問道。

    “沒我的同意，老天爺不敢要！”蕭默好笑地看著她迷糊的表情，一把掐上了她粉嫩的臉頰，十分霸道地回道。

    方湉癡癡地聽完，就覺得一道自心底噴發出來的刺激感直沖她的腦袋，讓她不堪重負，然后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她的反應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快速瞄了一眼心電監護器，指數還算正常，蕭默決定暫時就不為難她了，先讓她自己慢慢消化一下兩人的關系也好。

    將她放回床上，蓋好被子，蕭默也一臉沒事人一般調暗了屋里的燈光，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拉上被子。

    H醫院的VIP病房，粉紅的墻壁反射著暖黃的燈光，混合著各種監測儀的滴滴聲和加濕器咕嚕咕嚕的翻騰，一種奇妙的曖昧和著藥味，在空氣里飄蕩著。

    方湉此刻全身所有的疼痛和疲憊竟都消失不見了一般，只剩腦海里剛剛自己主動挑逗蕭默的畫面，一遍遍地回放。

    半晌，事實上原本應該昏迷了的方湉輕輕咳了一聲，聽得出來，她實在是憋不住了才不得不有了動靜。

    很快，蕭醫生側過身子，老神在在地問了一句：“要喝水嗎？”

    “不……不要了，我自己來……”方湉又控制不住地咳了幾聲后，自己伸手拿了床頭的杯子，潤了潤喉。

    看著她喝完水自己躺下后，蕭醫生又出聲了：“還疼嗎？”

    “還有一點……”方湉窩在被子里，聲音弱小且心虛。

    “那，要不要我再來一次幫你止止痛？”蕭醫生逗她，嚴肅且認真地那種。

    方湉聞言一愣，像被雷劈了一般定住了身子，一秒鐘后，她迅速把被子拉過頭，變成了一只鴕鳥，這又驚又喜的感覺，簡直就像殺豬一般的刺激！

    蕭默看著蒙在被子里的那個她，怕她把自己給悶壞了，只好軟下心來大聲說道：“睡覺！”

    說完還刻意拉被子，翻身，弄出點響動后一動不動地閉上了眼睛，就等著她趕緊把自己的腦袋放出來，別再憋出什么狀況來，本就發著高燒呢。

    好一會，方湉也終于憋不住了，露出腦袋偷偷瞄了一眼蕭默，他似乎已經是睡著了一般，她才放心地拉下被子，閉上了眼睛。

    到底是有病在身，藥水里也有助眠的成分，方湉很快就又沉睡了過去。

    蕭默看她沒了動靜，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將她的被角掖好，然后細細地端詳著她天使般美好的睡容，一只手情不自禁地貼上她微微發燙的臉蛋，輕輕地摩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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