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繼續發球，方湉接球，但她卻沒有站到位置上做準備，而是一邊摳著拍線一邊低頭走到盛明奕身邊低語道：“那球球頭有點問題，不知道是不是每個都這樣，你注意著點，現在這個有點重，容易急速下墜。”

    盛明奕想到剛才那兩個球，恍然大悟，他重重點了點頭：“知道了。”

    比賽再次開始，對方女選手發球，方湉接發。

    方湉盯著對手手里的球，球過網的一瞬間，明亮的眼眸微微動了動的同時，腳下的步伐已經快速跟上，反手一個推撲的動作，似是要將球平推到對方的反手中場。

    對方女選手順著方湉的動作，整個人的身子也已經向著左邊移動了過去，隨時要抓方湉的來球，對方男選手的步伐也節奏一致地往左邊場地挪動。

    看準了對面兩人的步伐，方湉突然手腕一墜，原本應該在網前高點接的球，徑直往下落了去，場邊的小蔡和小軍一口涼氣還沒有吸到一半，就見方湉一個勾腕，那落到網帶之下球被方湉靈巧地勾了個對角線，往對方兩個選手的反方向約了過去，然后越網落地！

    一比二，方湉和盛明奕追回一分！

    對方兩選手俱是一愣，都驚訝于方湉的膽大和手上功夫，要知道，像他們這種水平的選手，很難被這種假動作給騙到的，特別是雙打比賽，兩個人照顧一個場地，選手的動作都很快，即使是一個被騙了，還有另一個補上，況且，他們并不是很沒有經驗地提前移動。

    只能是，方湉的膽子太大，她假動作等待的時間比很多人都要更長一些，她能等到對手真正把步伐移開了去，且沒有回撤的余地之后，她才堪堪出手，妥妥的藝高人膽大……

    接著，方湉和盛明奕乘勢追擊，方湉摸著那球頭的軌跡之后，在網前放了幾個十分刁鉆的小球逼迫對方回球不到位，盛明奕抓住機會就點殺。

    兩人沒再大力扣殺之后，以8比4的比分領先對手。

    “帥！”場邊的小蔡和小軍激動得握著小拳頭掄了個半圈后，互相擊了個掌。

    蕭默扁了扁嘴角，小糖包同志看來又要開始圈粉了。

    “看來這一對混雙還真是可以……”1號VIP包廂里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嘴角輕快地笑道。

    “我就是看到上次他們打Y國那些球棍打得不錯，我才把他們找來了。”旁邊一人很快近身上前應道，“我看報社那邊報過來的資料，那女孩還是大學生運動會的冠軍。”

    “告訴對面，我再加一倍，壓2比0贏！”中年男人突然伸出手指向身后的人勾了勾手指指示道。

    “是！”身后人很快往對面的2號包廂走了過去。

    場邊的蕭默看到1號包廂里有人出來，不由自主地盯著那人，只見那人手里拎著個小提包，徑直走進了對面的2號包廂，出來的時候黑色小提包已經不在手上了。

    蕭默若有所思地看著包廂的玻璃，想著可能的情況，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很快，方湉和盛明奕率先拿到11分進入中場休息。

    方湉一回到場邊就跑到蕭默身邊拼命吸椰子水，蕭默拿毛巾給她搽汗，就怕她身體虛容易著涼。

    盛明奕也接過小軍遞過來的水灌了幾口，這時，那個自稱王歌的男人跑了過來。

    他向方湉和盛明奕兩人招了招手，讓他們圍到自己身邊之后，用鄭重又強硬的語氣跟兩人說道：“領導說了，對手不強，讓你們倆必須2比0贏下比賽。”

    “哪個領導？”盛明奕語氣不爽，他上場前也被小軍用小蔡跟方湉說的一樣的話威脅了一遍，心里早就有氣了，現在又還要求2比0，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壓不住氣。

    “你不要管那么多，肯定是比你的領導還大的領導！”那王歌見盛明奕口氣不佳，說話的時候便盯了身邊的小軍一眼。

    小軍見狀，忙拉了拉盛明奕，擠眉弄眼地讓他壓壓火氣。

    “要贏就換一桶新球！”方湉看那王歌那么想要贏，便趁機把自己的問題提了出來，這比賽已經換了三個球了，方湉發現那球不是偶然情況。

    “球沒問題！我親自驗過的。”王歌反應極快地否了方湉的要求，然后又神情嚴肅地再次提醒他們，“不要放松，盡快2比0拿下比賽，不然到時候領導追責起來你們兩個都麻煩。”

    王歌說完又給兩人每人丟了一瓶紅牛，才轉身離去。

    幾個人站在那面面相蹙，都是幾個剛入職場的小年輕，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皆是一臉迷茫。

    方湉心里打著小鼓，其實并不是覺得自己贏不了，只是第六感總覺得這球打得有點怪異，那場上的對手態度也十分的兇狠霸道，根本就不像選拔賽應有的氣氛，于是她求助般地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蕭默。

    一直在一邊沒有說話的蕭默看到方湉看向自己，便伸手捋了捋方湉順直的馬尾，然后開口安慰道：“不要想太多，正常打的話你們2比0拿下比賽沒有問題，至于什么領導的，也許就是那王歌的工作方式是習慣性地用領導壓人，你們也不用在意他就行了。”

    眾人聽了也只好點點頭，但卻還都是面有憂慮之色，竟是說不出的喪……

    蕭默見狀，趕緊拉了把正要回到場上的方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要是輸了，我養你啊！”

    方湉被蕭默拉著，愣愣地看著他，心里就覺得剛還壓在腦袋上的烏云感覺瞬間就被陽光給驅散了一般，那種總有人罩著的感覺是真的很好。

    “那要是贏了呢？”回過神來的方湉緊著秀眉，反問蕭默。

    “當然也養著啊！”蕭默突然就笑了，笑她是怎么會有這種臉上明明很驕傲可眼神里又很期望吃軟飯的樣子的？著實讓他喜歡！

    “那就請飯票大人坐好看我表演啊！”方湉被蕭默突然的笑給臊紅了臉，可含情脈脈的雙眼仍是深情又旁若無人直勾勾地盯著蕭默。

    毫不顧忌打情罵俏的小情侶，沉浸在明知是互相逗鬧卻又實是彼此寵愛的言語里不可自拔，直到主裁一聲棒打鴛鴦的召喚從天而降，方湉才后知后覺地紅著臉跑向場地里。

    方湉一路小跑過去的時候，臉上掛著的甜美笑容，讓早就在場上等著他的盛明奕看紅了眼眶，他心里像被人用鈍器狠狠地爆錘著，痛得差點都喘不過氣來……

    皮糙肉厚的蕭醫生見她羞紅了臉，只覺得心滿意足，便轉身坐回一旁的座位上，眼角貌似不經意地瞄了一眼那1號包廂。

    比賽繼續開始，盛明奕發球，對方男選手接發。

    盛明奕一個前場1號位的小球發了過去，對方男選手像是早就預判到了一般，很快地就將球平撥到了盛明奕的后場，盛明奕一個回撤不及，球就落了地。

    這剛一上來，對方明顯加快了節奏，連追了3分，將比分差距瞬間追得只剩下1分。

    場邊的王歌像是急了，忙沖著兩人喊：“干嘛呢，認真點打！松什么勁？”

    方湉和盛明奕被他這么一吼，人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打接下來的球的時候，方湉見盛明奕似乎帶著點情緒，精神不甚集中，便及時地回撤幫助盛明奕進行防守。

    對方選手一看方湉后撤，便按照常規的打法拼命給方湉喂后場高球，想著業余女選手的后場都是軟肋，就想把方湉壓死在后場。

    卻沒想到被方湉后場精準的點殺將二人調動得是滿場飛奔、應接不暇，腳步不到位的情況下回球失衡，便被盛明奕在前場抓了幾個球，狠撲得分。

    “這女孩不僅僅前場能做球，后場居然也能做球，厲害啊……”1號包廂里的中年男人面露喜色，像撿到寶一般的驚喜。

    只是，這終歸是雙打比賽，盛明奕突然就不在狀態的表現，讓對方很快發現了端倪，對手調整了戰術，全數把球喂給盛明奕，從盛明奕身上又瘋狂地追回了比分。

    方湉在場上看著也有點著急，盡管她做了不少好球給盛明奕進攻，可盛明奕失誤太多，每次盛明奕扣殺下網，她想給他鼓勵卻發現他總是避著自己的眼睛……

    盛明奕整個水平跟11分前相比，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方湉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看向場下的蕭默，蕭默也靜靜地看著她，無能為力。

    很快，方湉和盛明奕最終還是以0比2的大比分輸了比賽。

    垂頭喪氣地走回休息區，盛明奕從包里抽出大汗巾蓋住自己的腦袋，一言不發地坐著。眾人只看到他身子不停地起伏，像是累極了不停地喘著粗氣。

    方湉經過他的身邊，想說些什么，可想了想最終還是將話放回了肚子里，她接過蕭默給的汗巾，抿著嘴跟著蕭默走到了另一邊。

    蕭默看方湉拿著汗巾擦汗的動作遲緩又敷衍，生怕她著涼不適便只好一把搶過汗巾，親自給她仔細又溫柔地將她臉上、脖子上、手臂上的汗水一一抹了去。

    “沒事的！”邊給方湉擦汗，蕭默邊一語雙關地安慰道。

    方湉點了點頭，盛明奕的事她知道只能慢慢地過去，但是當她看到站在一邊小蔡那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眼神時，心口也升騰起了一股滿滿的浮躁。

    “慘了，輸了……”小蔡這會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燈泡，她只知道自己現在和方湉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方湉輸她也就輸了。

    “剛才尹總給我發信息，問我為什么會輸……我死啦，我要怎么回答啊！”小蔡跺著腳，急得快哭了。

    “就打不贏啊……”方湉也喪了，想到自己現在也是考核期未滿，還可能要被扣上應聘不誠實的帽子就郁悶。

    “怎么辦怎么辦……”小蔡抓著方湉的手，六神無主地叫喚。

    “我也不想啊，我也在考核期呢，也沒轉正呢……”方湉訕訕地說道，深深地嘆了口氣。

    “方湉，你知道的，尹總很兇的，我還在試用期，他對我的工作又總是各種挑刺，而且我又不像你們是技術崗，我這編輯部后勤的工作說開就開了……”小蔡眼眶里的眼淚終于還是在無法緩解的驚慌下，流了出來。

    方湉一時語塞，只能呆呆地看著她，蕭默見狀，將方湉往懷里緊了緊，這事他也真不知道該說什么，竟是沒想到剛才賽前她們莫名的壓力竟是來自這里。

    幾人正心灰意冷不知所措的時候，王歌氣沖沖地過來了。

    一來就沖著盛明奕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搞什么飛機啊？原來不是打得好好的嗎？突然就連球都接不到是什么情況，打假球呢？”

    盛明奕原本就心情不好，方湉跟蕭默的事情對他打擊甚大，現在輸了球還被質疑打假球，人就跟被點了引線的竄天猴，蹭地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你說誰打假球？”盛明奕一把就把王歌給推了個踉蹌。

    “你還橫起來啦！”王歌站穩身子后就要上前推盛明奕。

    一旁的小軍見態勢不好，連忙擠進兩人中間，一把抱住盛明奕婉言相勸，努力防止雙方情緒進一步擴大搞得越發不可收拾。

    “王大哥，輸了球心情本來就是不好，您別見怪！”小軍抱著盛明奕，轉過頭來低聲下氣地給王歌道歉。

    王歌知道自己過來還有事，但是仍是咽不下被盛明奕推了一把的氣，最后隔著小軍指著盛明奕兇巴巴地說道：“一會我再跟你算賬！”

    說完，人就轉到了方湉那邊，順著剛才的情緒便朝著方湉厲聲命令道：“你一會再打一場女單！必須贏！”

    “你好好說話！”一手環著方湉肩膀的蕭默，實在看不得方湉被這么蠻橫無理地命令著，遂出聲警告王歌。

    王歌聞言一愣，看向蕭默，只覺得這男人一臉肅色且氣勢十足，王歌頓時覺得自己剛才蹭蹭直冒氣的惱怒氣焰莫名其妙就被按下去了一半。

    “你準備一下！一會再打一場女單，不能再輸了！”畢竟一會方湉還要打比賽，王歌也不行把場面鬧僵了，便換了一副平和的語氣，公事公辦地吩咐。

    “打贏了有什么好處？”方湉見王歌轉身要走，忙追問，她想要一個戴罪立功的承諾。

    “打贏了就既往不咎！”王歌頭都沒轉，說完看向盛明奕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步伐氣憤地走了。

    “輸了呢？”小蔡卻仍是揪心得很，經過剛才的比賽，她已經沒有多少信心了，遂幾步追上去拉住了王歌。

    “輸了，那就回去問你們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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