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不對，是心弦，能靠近一些，讓我好好地看看你嗎？”阿罕德說道。

    凌霜霜點點頭，把輪椅貼到了病床邊緣。“心弦”，這個名字，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有人喚起過了，雖然，現在叫喚他的人，已經滿布著皺紋，語調也因為常年生活在國外而不太純正，但是，那感覺還是一樣的。

    凌霜霜把阿罕德的手，放到了她的臉上，輕觸著，撫摸著。

    “心弦，放下過去吧。我知道，我已經命不久矣了，能再一次親眼看見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答應我，在我這一次死后，不要再做傻事了，為了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而犧牲自己，不值得。”

    話語里，總能聽出阿罕德的心疼，別說是一雙腿了，就是一根頭發，只要那是從凌霜霜的身體中拔出來的，那就是不值得。

    凌霜霜也是心疼地說道：“值不值得，我說了算，以前，你也是都聽我的。”

    阿罕德終于又笑了，夢中的美好畫面，雖然他不曾親身經歷，但感覺猶在，時不時地回味，也是極好的。

    “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六十多年里，你為何在我的生命中，只出現過一次？”

    凌霜霜嘆了口氣，無奈道：“我也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是我害怕，害怕神族的圣光審判術又會找到你，落在你的身上；害怕你我的事情被天源族發現以后，會連累到你；害怕你好不容易才獲得的重生，又會被我搞砸了。所以，我把你送到了離我最遠的地方，并且用了十年的時間，研究出了真正能保護你一生安好的方法。那就是，將女媧之淚一分為二，用神族的圣光靈力去護佑你。”

    阿罕德聽著，內心無比地觸動，念念叨叨著：“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凌霜霜搖搖頭，輕輕一揮手，在空氣中，亮出了一個“顯示屏”，畫面中，凌天愛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生命跡象平穩，“你看，她就是我們的曾外孫女兒，凌天愛，能親眼看見她快快樂樂地長大成人的模樣，難道不值得嗎？”

    阿罕德顫動著雙手，內心難以平復，真想伸手去撫摸一下，他的曾外孫女兒那張可愛的臉。如今想來，還好當時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擋下了古思辰的一擊，要不然，即使留著這條老命，他也會后悔一輩子的。

    想到這兒，阿罕德終于說道：“值得，一切都值得。”

    有了這樣的人生，他才能與凌天愛度過那一個多月的沙漠時光；有了這樣的人生，他才能陪伴凌天愛去往她想去的地方；有了這樣的人生，他才能在凌天愛最危險最需要別人救助的時候，張開雙臂。以殘陽之命，換取朝陽之希，值了。

    伴隨著一顆幸福而滿足的眼淚緩緩從臉頰滑下，阿罕德的手，也垂下來了。

    凌霜霜緊閉著雙眼，淚如雨下，兩次送走她最愛的男人，這種痛，誰能懂……

    但，終究是該畫上一個句號了。許久，阿罕德病房的門終于打開了，凌霜霜坐著輪椅緩緩駛出，那憔悴的臉上，似乎瞬間增加了數道皺紋，看得人心碎。

    凌天愛的媽媽什么都沒說，只迎上前去，安安靜靜地接過輪椅。推過走道時，她對孩子們說道：“小愛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嗯，阿姨您放心，小愛就交給我們吧。”大家說道。

    ……

    凌天愛的康復時間，并沒有預想中快，病房外的人，時而坐著，時而站著，時而躺著，坐立難安。但為了不打擾凌天愛的休息和康復，大家也是有序地輪流值守，只留一個人在病房里面。

    一個星期過去了，古月瑧也像往常一樣，接替過上一任值守的工作，進入到凌天愛的房間。現在，他大概是唯一一個能跟凌天愛交流的親友吧。

    坐下以后，古月瑧便已靈神靈通了凌天愛。

    “小愛，今天好些了嗎？”古月瑧問道。

    凌天愛在異度空間里松了松筋骨，說：“還不錯，就是神經還沒有完全修復，手腳還不能隨意動彈。哦，還有，我肚子都咕咕響好幾天了，什么時候才能吃東西啊？”

    “那也得等你醒過來才行啊，又或許，我把陳浩和張祁喊進來，讓他們給你咀嚼食物，嘴對嘴喂食也行。”

    “咦，你惡不惡心啊！我才不要呢！”

    “你不要，但他們倆可是樂意至極啊。你知道嗎？他們倆在病房外一直沒有離開過，天天就為了值守的順序和時長在外面吵個不停，閆寧煌都想給他們下禁入令了。”

    “別說閆寧煌了，就連我也想給他們下禁入令。張祁每次進來就聒聒噪噪的，耳根都無法清凈。陳浩倒是相反，什么話都不說，若不是還有幾分呼吸氣息，我差點兒就以為房間里沒人了。還是你進來值守比較好，起碼有個人可以陪我說說話。”凌天愛道。

    古月瑧不禁發自內心地笑了一笑，眼前的凌天愛，雖然扔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全身也包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辨不清到底是誰，但是，從她活蹦亂跳的靈神中可以感知，一切都好，只是，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

    “你不是還有失憶老太婆和小啟陪著嗎？該是不寂寞才對啊。”古月瑧道。

    “唉，他們倆就別提了，失憶老太婆就是一個孤寡老人，小啟卻是一個粘人精，而且臉皮極厚。我跟你說，失憶老太婆都動用元靈術來驅趕他了，他還是不依不饒地圍著失憶老太婆來轉，還給失憶老太婆起了一個名字，叫‘小施’，把失憶老太婆給氣死了。”凌天愛道。

    “為什么是小施啊？”

    “來源于失憶的失，但小失不好聽嘛，加上失憶老太婆那三歲孩童的模樣，聽起來就像走失兒童似的，所以，就改成小施了。”

    “看起來，他們倆相處得挺愉快的嘛，你也不用擔心了。”

    凌天愛看著遠方又在打打鬧鬧的兩個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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