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海發誓,如果不是君九當先出聲,他怕是迎面和他走過去都認不出來。
此時的君九和他剛剛見面的那個君九,不管是外表還是氣質,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人類對于美的事物總是格外寬容,起初里面那些造型師看到君九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躲得快,一來是因為君九穿的實在是太寒酸,一看就是白做苦力;二來則是樣貌太普通,實在是激發不了他們什么靈感,造型就算做出來也很平庸,簡直就是砸招牌。
但是他們也不能拒絕客人的要求,只能讓店里新來的女實習生練練手,然后他們就發現在幫君九摘下眼鏡撥開劉海后,他們的實習生竟然就呆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沒有動靜。
隨后君九似乎對那實習生說了什么,他們就看見她的臉肉眼可見的迅速布滿了一層紅霞。
果然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干他們這行的什么帥哥美女沒見過?就這么個樣貌普通的人調戲兩句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以后還怎么在這一行混下去?
造型師們坐不住了,走到君九那邊剛想開口教訓實習生一頓,卻在開口前看到了對面鏡子中君九對他們禮貌微笑頷首的一張臉,然后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結果就是女實習生被他們毫不留情的驅趕出境,其他的造型師蠢蠢欲動,卻比不過首席造型師的權威,只能眼巴巴的在旁邊圍觀。
“你想要個什么樣的造型?”
這是每個造型師都會詢問客人的問題,首席造型師看著鏡子里那張純天然無公害的俊美面孔,廢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上前捏一把的沖動。
“沒什么特別要求。”君九拿著手中的雜志側首想了想,勾起一抹略有深意的笑,“成熟些就好,最好……有偽君子的感覺。”
聽到這個要求,造型師眼前一亮,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客人提出這樣的要求,這讓他更加的躍躍欲試。
經過一個小時的改造后,君九重新站在了兩人面前。
她整個頭發都被染成了淺咖啡色,額前厚重的劉海被發型師燙卷成了幾縷小波浪沿著發際線被別在了耳后,原本笨拙的黑框眼鏡也被替換成了銀絲邊的細框眼鏡,令得她這張臉看上去小巧了不少。
皺巴巴的襯衫早就被換下,君九穿著一身金色的西裝,胸前衣領口袋還攜了一塊方巾,手中夾著一款最新款的公文包,她站在那里眸光流轉,朝著尚在震驚中沒回過神的兩人客套一笑。
秦之揚捂著自己又開始飛速跳動地心臟,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
吳文海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反應過來,清了清喉嚨才走到他旁邊道:“怎么突然想起來做造型了?”
之前一肚子的不滿與惶恐,在見到君九的這一刻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當然是為了去見貴客。”
君九斜斜看了他一眼,在看到他有些松了的領帶時,伸手幫他緊了緊,末了還伸手替他拂了拂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吳文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這樣的君九和中午在咖啡廳見面的君九簡直判若兩人,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對方到底是什么樣的性子。
“你覺得他現在像什么?”君九當先走在前面出了商場,吳文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秦之揚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給出了回答:“斯文敗類!”
出了服裝店之后君九又就近到商品柜臺買了兩部手機,在看到她手上拿著的手機品牌時,秦之揚和吳文海俱是不贊同的皺眉。
于是君九暴發戶一般的形象又在吳文海腦中升騰起來,眼看著她就要付款,吳文海憋不住了這才勸阻道:“這款手機不管是性能還是其他方面都太落后了,你看看其他幾款進口手機,不管是外觀還是實用性都很不錯。”
君九聞言只是笑笑,依然堅持己見的付了款。
“謝謝。”
在柜臺小姐將手機遞過來的時候,君九的手指被對方“無意”的碰觸了一下,隨即她便笑了,看向對方的目光中是洞察一切的了然,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是責怪,反而帶著一絲痞氣,那女生被君九這一晃差點沒拿穩手中的帶子,臉倏地一下從里紅到外。
“麻煩你等會兒幫我辦件事。”君九似乎想到了什么,低頭靠近對方耳邊低語了幾句。
秦之揚和吳文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吳文海從始至終都是面如死灰,深深地痛心自己在咖啡廳里做的那個決定,而秦之揚作為君九的朋友,內心的疑惑則是越發濃郁起來。
他很清楚,這不是君九的本性,可偏偏君九今天做的這一切都讓他很是不理解。
直到出了盛永百貨,他們三人先后上了車,君九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淡去。
她已經好久沒有嘗試過這樣的表演了,現在陡然上手還真有些吃力。
“君九,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秦之揚縱然心里有再多不解,但他打心里信任君九,知道她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吳總,你給我的這張卡上有多少金額?”君九沒有回答秦之揚的話,而是看向了坐在副座的吳文海。
吳文海抬頭透過后視鏡看著坐在后座的君九,此時她閉著眼鏡,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只得如實答道:“兩千五百萬。”
倒是和君九心里想的數字差不多,但是這些比起她等會兒要做的事情比起來,還遠遠不夠。
“太少了。”她低嘆了一聲,卻是被坐在前排的吳文海聽得清清楚楚。
他下意識地以為君九是覺得他給少了,心里頓時很不是滋味,剛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就聽君九又道:“用這點錢去收購華耀的股份,怕是要有一場硬仗要打。”
“什么?華耀?”吳文海驚得一下子就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你是瘋了嗎?華耀現在什么局勢你不清楚嗎?每天股市一開盤就在節節下跌,許多持股人想要賣都賣不出去,你竟然還想要買華耀的股份?”
華耀是一家電子公司,早年間手機剛被推廣出來的時候可謂是這個行業的大哥大,可隨著時代的推進,電子市場迅速發展成熟,外來企業也參與國內市場的競爭,華耀處于一種十分尷尬的地位,技術跟不上,思想上還墨守成規,在這個時代注定要被拋棄。
“吳總,你有沒有聽過一句俗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華耀就是那只駱駝。”
吳文海的反應在君九的意料之中,在外人看來,華耀現在就是在茍延殘喘,等著什么時候實在撐不下去了宣布退出市場,但是她經歷過未來的那個時代,知道國有產業一旦崛起會有多么驚人!
到了后期,因為國內政策變更,加之科技的迅速發展,許多國有產業迅速地發展起來,而這些企業更是獲得國家的大力扶持,畢竟沒有哪個國家會希望外來產品侵占自己的市場,什么地方都需要相對的平衡。
更何況華耀作為國有產業,是一個很是神奇的存在,盡管現在在產品上已經比不過其他企業,但是在質量這一指標上,華耀從來沒有被人詬病過,這是所有使用者都公認的事實,而這種優良的口碑更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你還年輕,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很熱血,想要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證明自己,但是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且不談華耀的未來怎么樣,就現在我們手上的資金就遠遠不夠收購華耀股份的地步!”
華耀再怎么落魄也是一家上市公司,最輝煌的時候公司估價有百億美元,現在君九想要收購華耀的股份,沒有個上億的資產根本不可能!
“不試試,怎么知道?”
自從重生以來,她沒有一刻忘記一年后的即將發生的事情,那對她來說就像是一道緊箍咒,逼迫著她疾步的往前走,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些急功近利,但是她別無選擇,在這一年內她要讓自己強大起來,這樣才可以在她母親找來的時候擁有選擇權。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退路,她的人生就是一場豪賭,最黑暗不堪的她已經經歷過,又有什么好畏懼的?
“秦之揚,把車開到錦湖酒店。”君九決心已定,任何人勸阻都沒有用。
想到不久前自己在厲坤面前許下的承諾,吳文海頭都開始疼了。
這次華耀大股東之一的喬治·張宣布轉讓自己手里的股份在圈里已經不是秘密,地點就定在清河市的錦湖酒店,時間是今天晚上的酒宴。
而厲坤這一次會從帝都來到清河市,為的怕也是拿到華耀股份的轉讓權,厲氏和他們不一樣,本身就是一個金字招牌,華耀要是轉到他的手上,他什么也不用做,也能讓華耀的股份借著厲氏的東風大漲,而且如果是厲坤接手華耀,里面的核心管理人員一定會全部重組,斷然不會讓華耀再處于這么青黃不接的階段。
而他們呢,連一個自己像樣的企業都沒有,拿什么去和別人比?
吳文海心里縱然有擔憂,但是一想到君九這情況,根本和其他的競爭者比不了,便也不去操這份心了,想著大不了到時候厲坤看到他們,他去當面賠個不是就好了,只要沒有真正觸及到他的利益,厲坤也不會太和他們計較。
君九可不知道就這么一會兒,吳文海心里已經想了這么多的事情,不過就算她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他想的那些利弊她的心里一清二楚,也因此,她根本就沒打算等到晚上。
車子開到錦湖酒店的門口停下,有門童主動來幫他們前去泊車,君九一下車目光就始終不離秦之揚左右,看得對方毛骨悚然。
“君九,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別這樣盯著我,怪瘆人的!”秦之揚抖了抖渾身豎起的雞皮疙瘩,總感覺陰測測的。
“秦之揚。”君九突然很是鄭重的叫他的名字,“在秦家的時候,你有沒有和你父親或是秦之焱出去談過項目?”
一聽到秦之焱這個名字,秦之揚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連眼睛里都冒著刺。
“那些破事有什么好去跟在他們身后看的?一個兩個都那么虛偽,明明一句話能夠解決的問題偏偏要耗上一個晚上!”秦之揚嗤之以鼻,不屑道:“這也就是他們,雖然我沒有談過什么案子,但那是本少爺不樂意,不然等本少爺出馬,哪里還有他們什么事兒?”
一旁的吳文海看到秦之揚這表現,已經忍不住的搖了搖頭,君九看破不說破,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他說完后笑著道:“那好,等會兒的談判就交給你了。”
吳文海霎時瞪大了眼睛看著君九,“你是認真的嗎?”
秦之揚唇邊嘚瑟的笑容也頓時僵在了臉上,不可置信的看向君九,陡然緊張起來,“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我你真的放心?”
“不放心。”君九毫不客氣的打擊他,“我的意思是,你代表我去談判,而我,將會代表秦之焱。”
秦之揚慢慢地悟過來他這話的意思,臉色也漸漸地變了,不若一開始的嬉皮笑臉,抿著唇目光沉沉的看著他。
“怎么,不敢么?”君九笑覷著他,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怕了也沒關系,我能夠理解,吳總,我們還是——”
君九作勢就要和吳文海往酒店里面走,就在這時,秦之揚驟然高聲叫喊道:“誰怕了?君九,你等著,我一定能贏過你!”
君九的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來看向他,又變成了那副秦之揚所陌生的臉孔,鏡框下的眼似暗藏著萬千利刃,等著將他割得鮮血淋漓,一瞬間他仿佛真的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秦之焱的影子,那個他最痛惡的人,總是會用這種看垃圾一般嫌惡而低廉的目光看著他,仿佛連和他說一句話都是莫大的恥辱。
“秦之揚,那我們就來玩一個游戲吧。”
君九與他面對面的站著,也是直到這時秦之揚才發現,少了朋友的這層羈絆,君九氣勢上給人的壓力竟然是這么的不容抗拒,仿佛時光流轉,他又回到了第一次與他相見的時候,自信滿滿的結果卻是被她打得踩在腳底下站都站不起來。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不要妄想從我這里得到任何幫助,因為我會像秦之焱一樣,一點一點的擊垮你現在引以為傲的資本。”
就像一盆冷水被人迎頭澆下,秦之揚渾身都泛起了冷意,但他的自尊和倔強還是強撐著他,就像一只受傷的孤狼一般,目光銳利的回視了過去,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我拭目以待!”
說完,他當先走進了酒店。
“你這是做什么?”吳文海作為一個旁觀者,很輕易地就能看出君九的意圖,她一直在想盡辦法激怒秦之揚。
“人總是要學著成長的,我可以幫他一時,但不能幫他一世。”君九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面色稍稍柔和了下去,“只是比起其他,我倒是更好奇他要怎么找到喬治·張所在的房間。”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似乎早有準備?”吳文海面露詫色的看著君九,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少年了。
“身份證給我。”
“要我的身份證做什么?你沒有嗎?”吳文海雖然疑惑,但還是從包里拿出了身份證遞給了她。
君九沒有做出正面回答,拿著他的身份證就朝著前臺走去。
“你好,請問需要什么幫助?”前臺的工作人員看到君九眼前一亮,連臉上的笑容都跟著真誠了幾分。
“We–are—friends—of—Ge’s,can—you—get—me—a—room—near—him?”君九一開口就是一口純正的英倫腔,令得幾個前臺的女生都是一愣,因為君九看上去很明顯是國人的長相。
其中一個前臺的小姑娘在她剛剛說完話之后就要幫她辦理入住手續,卻是被旁邊一個稍微年長的人給拉住了。
“抱歉,或許您可以提出具體的要求,不然沒有客人的允許,我們怕是無法滿足您的要求。”對方也很是有禮的用英文給予了回復,君九見此也沒有為難她們,反而很有禮貌的對她們點了點頭,只是側過身子看向吳文海的時候臉色倏然變得陰沉起來。
“打個電話給喬治,問問他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他要是不把我們的合作放在心上,我們也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吳文海不知道她鬧得哪一出,只能即興配合她演戲,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翻著通訊錄,面容愁苦的不知道要打給誰。
但是他的這表現看在他人的眼里恰恰是極端為難怕被挨罵的表現,前臺的幾個女孩子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最開始想要給君九辦入住手續的小姑娘當先出聲阻攔了。
“這位先生您請等等,大概是我們弄錯了,我們這就幫你辦理入住。”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后,年長的那個人很是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卻是被她無視了,當小姑娘笑著把房卡遞過來的時候,君九冷沉的臉色總算是好轉了一點。
“謝謝。”君九微微點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惹得對方又開始晃神。
等到兩人離開之后,年長的前臺很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那個小姑娘,語重心長的教育道:“客人的信息你怎么能夠隨意透露給別人?要是被顧客舉報怎么辦?你這份工作還想不想要了?”
“領班,您的思想也太古板了,那位先生從穿著打扮到言談舉止,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你沒聽到他們剛剛說的話嗎?喬治先生固然身邊尊貴,可是如果我們要惹惱了他的朋友那也不是好交代的!”
那位小姑娘只要一想到剛剛君九對自己的那一笑,心跳就忍不住地開始加快,臉色緋紅如霞。
領班一看她這幅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呀!就該讓你吃吃苦才知道什么叫色迷心竅!”
小姑娘聞言很是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辯駁道:“我才不會吃苦呢!那位先生一定是我的福星!”
直到走到電梯里,吳文海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看著君九,“你怎么知道對方一定會阻止?”
“我不知道。”君九微微側首看向他,“這只是我預備的第一種辦法,也是最快捷的辦法,能成功是最好,不能成功我也有其他種選擇。”
“例如呢?”
“例如喬治·張自己曾經說過,他喜歡住在頂樓的房間,因為這樣讓他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而依著他的身份,酒店必然會安排給他最好的房間,如此一來可以找尋的范圍已經很小了,接下來我可以提出預定鎖定范圍內的那幾個房間,以此推斷有客的房間是哪幾個,如此一來,還怕找不到喬治嗎?”
吳文海聽著君九的分析,條理清晰且有理有據,不由得在心里再次改觀,他覺得自己就好像靠近了一座寶藏。
簡單樸素是他,邪痞溫雅是他,而現在老謀深算也是他,僅僅就這么短短幾個小時,他就已經接觸到他的太多面,相處越久就越能發掘些其他的東西來。
不過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坐著電梯到達房間指定樓層的時候,秦之揚已經在一旁等著了。
“你怎么這么快?”
吳文海看著秦之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奇,他自認為君九的這種辦法已經是最快最有效率的了,怎么秦之揚也……
難道這兩人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謀士不成?
君九看到他倒是沒有什么表情,反而像是早有預料,眼皮都沒抬一下道:“砸錢了?”
秦之揚臉上得意的表情瞬間收斂,再也高興不起來。
的確,他用了最簡單粗俗的辦法,用錢買通了一個保潔員,保證她就算離開這酒店也能幾年吃喝無憂,對方自然也就把知道的全部告訴了他。
不過這時他面對君九冷淡的態度卻依舊嘴硬道:“砸錢又怎么了?我們的目的最終不是談成合作嗎?只要達成目的,過程怎么樣不重要。”
“的確如此。”君九的聲音不咸不淡,“希望你的錢沒有白砸。”
說完這句話君九繞開他帶著吳文海開門進了房間,等到秦之揚轉身的時候,房門已經被緊緊的關上,他臉上的嬉皮笑臉也隨之消散。
一股無所適從涌上秦之揚的心頭,自從來到清河市開始,這種感覺就一直縈繞著他,只是在這種時候格外的濃烈。
他在帝都長大,從小衣食無憂,身邊狐朋狗友一大堆,從來都不用考慮自己的未來會如何,反正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到了適當的年紀家里就會為對方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然后繼承家業。
就算后來因為種種原因父親帶他來了江淮市,他也就最開始有點不爽,后來周圍的人都因為他顯赫的家世巴結他奉承他,他也因此沒吃到什么苦,還是吃吃玩玩,渾渾噩噩的這么過著,直到君九的出現打破了他的這種生活,心中有什么東西在萌發。
原本他隨著君九來清河市只是想要來玩一圈,卻沒有想到今天看到接觸到的一切都超過了自己的預期,一直以來在君九面前他都覺得自己是給予者,但是現在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君九才是那個給予者、施救者,在拎著他一直不斷地往前進。
秦之揚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聳拉著腦袋走到了自己預定的房間關上了門。
“你準備什么時候去和喬治談判?”
房間里,吳文海看著一進房間就悠閑地坐在茶幾前給自己泡茶的君九,心里已經徹底服氣了。
“急什么?”君九抬眸看了他一眼,瞥了眼對面的位置,“坐。”
吳文海依言只得坐下,手邊就遞來一杯君九泡的茶,他隨意的拿起來喝了一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還有這手藝?”
酒店里提供的是最普通的茶葉,硬生生的被君九泡出了幾分醇香的味道。
“嗯,以前無聊的時候學過。”君九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到嘴里卻是苦的,但是她并不在意。
前世她學過很多東西,唯獨這泡茶是她自己想要學的,理由只有一個——為了平息心底的躁意。
自從她被母親接去帝都后,她就鮮少有空閑的時候,所有的時間都被用來學習和討好,曾經一度她累到了極點,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活,可笑的是她卻連發火的資本都沒有,因為這樣會惹母親傷心。
后來無意中她接觸了茶藝,發現這東西雖然繁瑣,但是一套做下來卻可以很好的消除心中的煩躁,于是做的多了,茶技也就練出來了。
“你為什么不與其他人一起參加喬治的晚宴?這樣貿然前去,不怕反倒惹惱了他?”
喝了幾杯君九泡的茶后,吳文海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下來,現在他正好有機會可以好好的和君九聊聊。
“晚宴的時候競爭對手太多,和單獨拜訪惹惱他的概率比起來,我只能選擇我把握相對較大的。”
“難得,從你嘴里也能說出‘沒把握’這三個字。”吳文海由衷的感慨出聲。
“我又不是神,自然不可能做到事事順心如意。”君九聽到他這話倒是笑了,“難道我在吳總的心中,就是這么目中無人的人嗎?”
“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身上總是有一種很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即便當時我隔著電腦和你聊天,不也硬生生的讓你從厲氏的手里給搶了過來?”
“或許我可以把你這個當成是夸獎。”
“不,這就是夸獎。”
說到這里,兩人紛紛止住了話頭,默契的相視一笑。
“對了,這個手機給你,等會兒談判的時候用,用完了還得還給我。”君九拿出剛剛在商店里買的手機遞給了吳文海。
“還給你?”吳文海接手機的手一頓,抬頭看向君九,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君九曬然一笑解釋道:“吳總您別誤會,我倒不是舍不得這一個手機,只是這手機我是想送給我弟弟的。”
“你還有弟弟?”吳文海不禁有些好奇。
“是啊,馬上就要中考了,我想著如果他能考個好成績,這個就當做禮物送給他。”
提到家人,君九唇邊的笑容都柔軟了幾分。
“既然哥哥這么優秀,那么我想弟弟應該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只是不知道你上的是哪里的大學?”
“這我倒是沒想好,不過倒也不急,畢竟離填報考志愿還有兩年。”
“啪嗒”一聲,隨著君九這句話落,吳文海的手一個顫抖,手中的茶杯直直的掉在了桌子上。
他顧不得去清理桌上的水漬,瞪大眼睛再三確認道:“你剛剛說什么?你現在究竟多大?”
“十五歲。”君九沒有打算再隱瞞他,“所以吳總,等會兒簽合同的時候還要你代為簽字,未成年人簽字并不具有法定效力。”
看著對面君九調侃的笑容,吳文海捂著自己的心臟,覺得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也看出君九很小,但是他一直以為對方至少是大學生,誰知道……
這一刻,吳文海感受到了來自于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
君九看到他這反應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如果不是她體內住著的是一個二十九歲的靈魂,她一定也會與吳文海有一樣的反應。
“所以說你這次之所以約我見面,其實就是想找個人代替你簽字?”吳文海苦笑一聲,感覺自己已經摸索到了真相的邊緣。
“也沒有這么簡單,畢竟我年紀尚小,需要一個人能壓得住場子,所以有您陪同一起談判也讓我安心許多。”
吳文海聽到這話并沒有覺得高興多少,畢竟在這之前,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年紀大在別人眼里竟然會成為一種優勢。
因為他的提醒,君九想到了一件事情,從隨身攜帶的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吳文海。
“親兄弟明算賬,吳總,這份合同還麻煩您簽一下字。”
吳文海接過合同看了幾眼,上面羅列著的是一些常規條例,大概意思是在君九成年之前的這段時間里,所有以他名義獲得的股份及財產都將由他代為管理,在成年后再交還于他。
一般的人看到這份合同怕是會覺得自己被人不信任,但是吳文海卻是例外,他平生最怕的是和別人牽扯不清,相反的有了這一份合同,他倒是能放開手腳的為君九做一些事情。
“你就這么確定自己可以拿下華耀的股份,這連合同都寫好了?”
“有備無患。”
君九說完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時鐘,時間差不多了。
“我能問一下我現在的身份是什么嗎?”直到這時候,吳文海還是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秦之焱的下手,具體身份……我想臨場發揮會更好。”出門之前,君九對著玄關處的鏡子照了照,將自己的衣服理得沒有半分褶皺這才出了門。
推開門走出去的那一刻,吳文海明顯的感覺到了君九的氣場發生了變化。
“秦少爺,我們先生說了,他現在不想見你,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還沒到喬治的門口,君九和吳文海已經聽到了房間里傳來的吵鬧聲。
君九微微挑眉,大概已經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閑庭信步的走了過去,果然在房間內看到了秦之揚的身影。
“秦少爺,你在做什么?”君九一進去就看到秦之揚在和喬治的私人保鏢糾纏著,眼底深處閃現過一抹失望,可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甚至淡漠到近乎冷酷。
看到君九過來,秦之揚這才把手從保鏢的身上收了回來,站在一旁冷冷道:“當然是去見喬治,不然像你們一樣到房間里玩了一圈再來拜訪嗎?”
“真是愚蠢。”君九用的是陳述句,話語并不怎么嚴厲,可偏偏就能讓人感覺到她的輕蔑,“喬治先生一向有午休的習慣你不知道嗎?”
“我——”
秦之揚剛剛想要為自己辯解,君九卻是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溫和了嗓音向那保鏢道歉:“不好意思打擾了喬治先生的休息,是晚輩失禮了,晚輩這就帶著他先行離開。”
喬治所在的這個房間風格比較古色古香,所有的東西都照復古的風格設置的,臥室的門也是推拉式,木制的門框嵌著雪色的細紗,君九透過其能夠隱隱看到房間里的身影。
同樣的,在他面朝著臥室禮貌鞠躬的時候,房間里的人也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說完道歉的話,君九果真半分遲疑都沒有,拉著秦之揚就向門口走去。
她這么一來把吳文海都弄懵了,這是什么意思?這明明是秦之揚犯下的錯,為什么要他們來承擔?難道還沒開始談判就要結束了嗎?
帶著這一連串的疑惑,吳文海的反應比君九他們慢了一拍,這邊才剛剛踏出步子想跟著他們一起離開,房間里就傳來了一道人聲,“等等。”
君九腳步一頓,唇角勾起一抹早有預料的笑,轉過身重新走了回來在客廳里等待著。
秦之揚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也緊跟在君九的身后等著喬治的出現。
叫了君九回來之后,喬治過了好一會兒才出現在兩人面前。
喬治是一名華裔,從國外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就回到了國內,之后十數年一直致力于電子行業的研究,所以到現在也才三十出頭的年紀,還算是很年輕,當然這份年輕也只能說和吳文海相比。
他的長相是一副標準的東方面孔,樣貌也很是英俊,喬治走出來的時候,幾人的目光齊齊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卻是恍若未覺,自顧自的走到了茶桌前開始泡茶。
吳文海在看到喬治拿出茶具的時候眼皮子就是一跳,想到剛剛君九在房間里做的事情,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果不其然,在喬治坐下去之后,君九也上前幾步走到了茶桌前,卻沒有擅自坐下,而是躬身有禮的詢問著他的意見,“茶道一事晚輩也略通一二,不知晚輩可有這個榮幸請教前輩?”
喬治拿著茶匙的手一頓,同時抬頭看了君九一眼,這是君九進房間以后,喬治第一次正眼看他,結果就是他差點將茶匙里的茶葉給灑在桌上。
還好他反應的快及時調整了過來,不至于讓自己鬧的笑話。
“坐吧。”喬治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她與他面對面的坐下。
君九笑著點了點頭,將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遞給了吳文海,隨后去洗手間洗了把手才在喬治的對面坐下。
桌上有紙巾,他當著喬治的面用紙巾一點一點的擦著手上的水漬,明明很是簡單的一件事情,偏偏被她做成了一件行為藝術,這當中浪費了至少有三分鐘的時間,其間喬治卻從來沒有開口催促過。
君九唇邊笑意更深。
果然,前世她看到的那些花邊新聞誠不欺她,喬治好色,卻不是字面上的好色,自打他從華耀出走回到國外定居之后,仿佛就變成了一個藝術家,到處喜歡收藏一些古董字畫,以及一些人像素材,而他拍攝的有關人物的共同特點就是都是溫文爾雅,以至于讓媒體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對這類人群別有所圖,直到一次采訪中他才坦言,他只是想從這些人和物身上找尋到自己國家歷史的蹤跡。
他回國,是為了給國內的電子市場出一份力;他離開,是因為百家爭鳴,固步自封的企業注定要被歷史的洪流所遺棄。
等她好不容易擦拭完手指,喬治已經盯著她的手入了神,然后就看到這只細長白皙的手指突然靠近了他的方向,掌心向上攤開朝他晃了晃。
“喬治先生,茶匙。”
對方低沉含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喬治連帶著心肝都是一顫,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將茶匙遞了過去。
而后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其間只能聽到君九泡茶時杯盞碰撞、水流沖擊的聲響,然而在這過程中,喬治臉上沒有顯露出一絲不耐煩。
反倒是被扔在一邊的秦之揚逐漸開始站不住了。
“喬治先生,請喝茶。”
好不容易等君九泡出一壺茶出來,整個房間都被茶香溢滿,他將第一杯茶遞給了喬治,對方輕抿了一口之后,面上不由得浮現出幾分驚艷之色。
“我學習茶道也不少年了,竟然還不如你的手藝來的好。”喬治喝完不無感嘆道。
“喬治先生這些年來事務繁忙,哪里有空研究這些東西?不像晚輩整日空閑,這才悟得一點法門。”
君九說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只是拿在手中轉悠,碧綠的茶葉在白瓷杯中沉浮,他垂眸觀賞,形成了一副極為賞心悅目的畫面。
喬治強行忍住了去房間里翻出照相機來定格這一瞬的想法,不可否認,對方的一言一行都極為符合他的審美,甚至有些讓他產生了想要把對方做成標本隨時供自己收藏欣賞這樣的變態想法,但是一想到對方來找自己的目的,他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
“既然如此清閑,又何必給自己自找麻煩?華耀并不是什么香餑餑,我已經替它找到了最為合適的主人。”
一開始喬治之所以愿意留下君九,純粹是被對方溫雅有禮的態度所吸引,想要看看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事實對方也沒讓他失望,他能夠多給她這么多時間,已經算是對方給他這份美好觀感的答謝了。
“合適的主人?誰?”一直百無聊賴站在旁邊的秦之揚見他們終于說到了正題,立即走到兩人旁邊坐下,看著喬治很是直接道:“對方給了你什么樣的價格,我一樣可以給你,甚至還能更多,或者你可以重新考慮一下。”
“你是誰?”喬治這才注意到秦之揚,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
“我是……”秦之揚張口就想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可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他的名字對于別人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
“他是在下老板的弟弟。”見他沒有答話,君九主動接過了話頭。
“你的老板又是誰?”因為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和君九合作,所以喬治也沒有在意她的背后之人。
君九依舊溫和有禮,“不知道喬治先生有沒有聽說過帝都秦家?秦少秦之焱正是在下的老板。”
“秦家?”
喬治這下是真的有些訝異了,據他所知,秦家一直將自家的產業重心放在帝都,什么時候也有了向外拓展的意圖了?
“所以這位就是秦少的弟弟?”喬治笑著搖了搖頭,“我已經有好多年都沒有看到這么有趣的人了。”
秦之揚直覺這句話不是什么好話,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去深究它的含義,因為沒有什么會比“秦少的弟弟”這個稱呼更讓他覺得刺耳,因此他愈發地急迫起來,想要做點什么來證明自己。
“我這一次過來,為的就是想要收購您手上華耀的股份,聽說您晚上還為此特地舉辦了一場晚宴,我覺得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不過如果現在您愿意把股份轉讓給我,我想晚上的那場宴會也可以變一變性質,讓它成為我們的慶功宴。”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秦少這次派來談判的人,難道就是他的這位弟弟嗎?”
等到秦之揚說完話之后,喬治已經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將問詢的目光落到了君九身上。
“不,喬治先生,還請您不要誤會。”君九立即否認,面上顯現些為難的神色,“秦少自小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家族事業上,因此對他這個弟弟照顧頗少,久而久之難免會產生一些誤會和摩擦,所以他的態度不代表我們的立場。”
說完這句話,君九轉過身來看著秦之揚,眼神比他之前所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尖銳,“秦少爺,我能問你一句,你除了錢之外,還能給華耀帶來什么?”
秦之揚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不想輸,尤其是不想在君九的面前輸,而在這個時候當先進入他腦海的畫面,竟然是很久之前他在帝都的時候,遠遠看到秦之焱與別人應酬的場景。
故而他眼前一亮,學著秦之焱當時的模樣很是自信道:“或許我和別人比是沒有什么經驗,但是每個人都需要成長的過程,就像華耀一樣,我們都需要成長。”
秦之揚自認為他的這句話說的沒什么毛病,因為他記得當時秦之焱說完這句話后,對方笑得很是開心。
而事實上,喬治聽了他的話的確笑了,而且還是哈哈大笑,坐在他對面的君九看到他這表現唇邊的笑意淺淡了些,轉動著手里的茶杯沒有說話,但即便是這樣,秦之揚也依然能夠感覺到君九的情緒不高。
好不容易等到喬治笑夠了,他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淚水看向君九,很是驚奇道:“我雖然與秦家沒怎么接觸過,但對秦家的厲害也有所耳聞,我真的很好奇秦家是怎么培養出個這么懵懂無知的少爺!”
“讓喬治先生見笑了,您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華耀現在需要的不是成長,而是轉型。”君九糾正了秦之揚可謂是荒謬的言論,轉頭蹙眉看著他,“秦少爺,您還是先出去吧。”
秦之揚這下再傻也知道自己剛剛干了什么蠢事,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
可是秦之揚不想就這么認輸,依舊硬著頭皮道:“喬治先生,您既然知道秦家的厲害,那您就更應該選擇我,您得相信秦家的實力,手下有那么多的能人,一定會幫你把華耀經營的蒸蒸日上。”
這次喬治還沒開口說什么,君九已經忍不住的出了聲:“那么秦少爺,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問。”秦之揚見君九不再驅趕自己,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君九看向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從她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秦之焱的影子,就好像他坐在那里冷冷的盯著自己,用著百年如一日的鄙夷腔調在質問著他。
“假如華耀真的把轉讓權交給了你,那么敢問你對華耀未來的定義是什么?接下來的發展策略又是什么?對于現有的員工以及管理層你會進行什么樣的排兵布陣?對于企業的負債資產,你又會做些什么樣的改變?”
君九每說出一句話,秦之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了最后他咬緊了牙,才不至于讓自己在現場爆發出來。
可是君九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看著秦之揚面色鐵青的樣子反倒是笑得更開心了,近乎殘忍的宣布了一個事實,“秦之揚,你應該慶幸你生在秦家,因為離開了秦家的你,什么都不是。”
秦之揚猛然抬頭死死的瞪著君九,在這一刻他看到的已經不是君九,而是那個他最厭惡的人正坐在自己面前,肆意踐踏侮辱著他的尊嚴。
喬治也在一邊搖了搖頭,措詞盡量的委婉道:“秦先生我就直說了吧,我不是不相信秦家,而是實在不敢相信您。”
這句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秦之揚再也忍耐不住,憤憤地怒瞪了兩人一眼,轉身就大步離開了房間。
“他就是這樣的性子,還請喬治先生不要介意。”
在秦之揚走了之后,君九立即對喬治表達了歉意。
“這倒不用。”喬治很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如果今天他想要和我談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我倒是很樂意和這樣的人做朋友,畢竟在今天這個時代,能和他一樣性子單純的人已經不多了。”
就在這時,房間里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因為是新手機,吳文海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響了,但是這個號碼除了君九誰都不知道,又怎么會有電話進來?
面對兩人看來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想起君九來之前特意囑咐他用這個手機的目的,還是接通了電話。
“您好,吳先生,前臺這邊有一件盛永百貨送來的您定制的衣服,需要我們幫您簽收嗎?”
聽到這話,吳文海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了君九,他不知道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好。”他簡單的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是秦少嗎?”君九沒等吳文海說話,已經先他一步開了口。
一聽他這話吳文海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點了點頭,只得順著他說下去,“是,他問我們這邊談得怎么樣了,說是打你的電話你沒有接。”
君九這才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并沒有避諱喬治,兩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手機上有一通未接來電,顯示的備注名是秦先生。
“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們會用這款手機。”喬治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里并沒有接話,比起這些,他反倒對君九和吳文海使用的手機品牌比較感興趣。
如果今天他們兩個掏出的是隸屬于華耀研制的手機,不管是巧合還是真實,他想都不用想直接會把其歸結于設計,可偏偏對方并沒有,雖然用的不是華耀旗下,卻是另一個現在發展勢頭很猛地國產手機。
“不然喬治先生以為我會用什么手機?高檔的外國牌子嗎?”談論起手機,君九說話可就沒有那么委婉了,作為一個經歷過往后十數年的人,她最清楚未來的趨勢是怎么樣的,因此不說則已,一說則直擊要害,“喬治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作為一個國產手機的控股人,你尚且會對手機的品牌有這樣的觀感,更何況市場上千千萬萬的消費者?”
喬治沉默了,的確,過去的十年里他為了和其他品牌做競爭,耗費了太大的精力,如今他會做出這個舍棄自己親手培養出的品牌的決定,也是因為在緊張激烈的市場環境中他過得太累了。
“喬治先生,不可否認,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回國的時候正處于一個新興時代,國內所有的一切都在蓬勃發展,他便借由這股東風扶搖直上,但是也因此助長了他的自傲,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時代的步伐早已經把他給淘汰出局。
“喬治先生,我能冒昧的問一句,您之前說的心中的理想人選是厲坤厲先生嗎?”
“不錯,正是厲先生。”
盡管今天晚宴會有不少的公司前來參加,但是他和厲坤心里都清楚,那些人都是作為陪襯,早在幾天之前,他與厲氏就已經談攏了價碼,只等著今天公布而已。
“不可否認,厲氏的確足夠強大,但是喬治先生,說句不好聽的,你認為厲坤在接手了你的公司之后,會將你公司的元老留下多少?”
與厲坤比起來,她沒有任何優勢,對方單單財力這一條就足以將她壓在五指山下,但是她今天之所以會來,賭的就是喬治對自己公司的牽掛以及割舍不下的愛國之心。
他能夠在國外一畢業就跑回剛剛萬物復蘇的祖國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就可以看出他的骨子里的那份熱血,更遑論他對于那些古玩書畫的執念,無一不在彰顯著他的那份赤子之心。
“喬治先生,我承認,從企業長期的發展前途來說,厲氏接手了華耀之后必然會迎來一波新的生機,但同時我也敢保證,厲氏接手后的華耀,將不會再是您想要的華耀。”
“你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喬治的臉色漸漸變了,君九的話讓他隱隱意識到了什么。
“您覺得厲氏接手華耀以后,還會讓華耀這個品牌繼續存活下去嗎?”
厲氏是一個大企業,而華耀這種規模的企業與之比起來只是滄海一粟,為了方便管理統一規模,厲氏勢必不會再繼續沿用華耀的品牌,只會為了迎合厲氏總體的發展而運作。
君九說完這句話后,喬治的臉色不是很好,因為當時他和厲坤談判的時候,一心只考慮到華耀這個企業整體的未來,以及自己到手的實際利益,至于其他的細節他還沒來得及詳談。
“或許我可以在晚宴上再與他詳談,我相信厲總不會這么不近人情,連這么點要求都不會答應。”
盡管如此,喬治還是沒有松口,畢竟厲氏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企業,秦家雖然也算是名門望族,但是對于經商這一塊顯然與厲氏還差的太遠。
“既然喬治先生心有所屬,那晚輩也就不多做叨擾了,不過有一點我想喬治先生你得清楚,那就是如果秦氏接手華耀的話,雖然發展前景可能不如厲氏,但是我敢保證,只要華耀還存活一日,我便一日不會讓它改名,不到逼不得已,我甚至能向您承諾,我會最大程度的保留華耀公司內部的核心骨干,這些人跟了您這么多年,我相信您也舍不得讓他們因為您一個錯誤的舉動而跟著失業吧?”
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該說的她也已經說了,剩下的就只得讓喬治自己考量了。
“喬治先生,我不知道厲氏承諾給予了您什么樣的價格,但是我相信各家給出的報價應該都差不多,而您作為企業的控股人,最看重的究竟是想要它被掛羊頭賣狗肉這樣不倫不類的發展下去,還是保持著一顆初心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市場上放手一搏?”
說完這句話,君九站起身來,再次向他鞠了一躬,發出了最后一聲感慨。
“華耀這個名字真好,國之榮耀呢!”
喬治聽得她這一聲嘆息渾身都是一僵,可惜君九卻是沒有再做停留,直直地往門口走去。
“喬治先生,我就住在您的隔壁,截止到今天下午五點之前,我都會在酒店里恭候您的消息,五點一到若是您這邊還沒有消息,我便會離開。”
隨著房門被關上,喬治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風度,雙手擱置在茶幾上支撐著自己的額頭。
過了一會兒,他的心里總算是有了主意,走到臥室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厲坤的電話。
“厲總您好,對是我,我想現在就和您見一面,有些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先行商量好。”
半小時后,厲坤帶著溫棠來到了喬治的房間,看著茶幾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茶桌,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喬治,看樣子是有人先一步的找上你了?”
“是。”喬治沒有打算隱瞞,“不過我一想到和你的合作,還是拒絕了對方。”
“如果可以的話,方便告訴我對方是誰嗎?”
“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是秦家的人。”
想到剛剛才讓溫棠調查出的資料,厲坤的眼眸瞬間凌厲起來,反問道:“秦之揚嗎?”
“不是,雖然他也來了,但是最終說服我的還是他哥哥的人。”
聽到這話,厲坤與溫棠臉上齊齊掠過一抹訝色,“秦之焱?”
“對。”喬治點了點頭,想到君九剛剛提醒自己的話,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厲先生,誠然您提出的價碼以及企業自身的實力都讓我無法拒絕,但是我還是想要多詢問一些事情,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說。”
厲坤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與君九的溫和謙遜比起來,厲坤則是截然不同的氣場,威嚴而又高高在上,就像是與生俱來的王者。
“我想知道,如果華耀被您收購了之后,你會如何安排企業內部的員工?還有您會不會試圖收回華耀的品牌?”
“喬治,或許我可以在承諾給你的價格上再加上兩成,你覺得如何?”
在聽到喬治的問題后,厲坤并沒有正面的給他回答,因為在厲坤看來,這些問題都極為的可笑。
得到他這樣的回答,喬治的心在瞬間就跌到了谷底,想起剛剛君九的忠告,他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喬治,你是不是還沒有學會收購兩字的中文含義?”厲坤的語氣冷若冰霜,“既然我花錢從你手中收購了公司,那么這家公司以后的發展走向都由我說了算,你以為我為什么會提出收購你的公司?那只是因為看中了你們都品牌口碑,有了你們的加入,厲氏可以在這一項上少做不少的公關工作,除此之外,華耀這個品牌在厲氏這里一文不值。”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華耀交到你的手上,你不會再保留它任何的配置?”喬治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
“厲氏只收取有用的東西,其他的垃圾,不要也罷。”厲坤的聲音冷酷而又無情,“我會讓自己的團隊去接管你的公司,他們會替我衡量事物的價值,屆時剩下的事情并不需要我去操心,他們自己就會著手去辦。”
“我知道了。”從他口中得知一切的喬治霎時失去了力氣,頹然地倒在了沙發上。
“溫棠。”與此同時厲坤從助理手上接過早就擬好的合同,遞到了喬治的面前,“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就簽了吧,也不用再耽誤時間到晚上了。”
喬治看著被遞到自己面前的這份合同,眼中波瀾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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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整,君九帶著吳文海簽完了合同準時從喬治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吳文海拿著手里的這份合同卻是滿面愁苦,因為上面寫著的數字實在不是他們能力范圍內能夠負擔的起的。
想起君九看到合同上數字時眼都不眨的樣子,他不得不感到佩服。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學校了,吳總,今天的事情辛苦你了,后期的事務回到帝都還需要你幫忙照拂。”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忘電梯走去,卻齊齊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僵在了原地。
這是君九第一次與厲坤目光對視面對面的交鋒上,而在他的旁邊還站了幾個保鏢,具體的作用不用說君九都已經了然于心。
“這位先生。”溫棠先一步的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厲先生有事想要和你談談,還望您能賞臉。”
君九笑了笑,視線環顧了四周一圈,在確認了安全通道的位置后,湊近吳文海壓低聲音道:“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話落,她猛地一個轉身抬步就往后面跑去。
站在厲坤身邊的保鏢見此立即追了上去,樓梯間里頓時一片兵荒馬亂。
君九在接連往下跑了幾層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再繼續往下跑,因為如果厲坤鐵了心想要抓住她的話,在門口也一定會設下防備。
她來到了酒店這一層的公用洗手間里,隨手打開一個空格子就走了進去,早上換下的那身衣服被她折疊整齊的放在了袋子里,她脫下自己身上的一套名牌西裝,全身上下又換成了原來的裝扮,只剩下被燙染過的頭發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打開洗手間的門,走到洗手池邊彎下身,用洗手池的水隨意的沖著自己的頭發,造型師給她用的是一次性的染發劑,所以很容易就被她用水沖洗干凈,露出原有的柔軟黑發。
等做完這一切后,君九重新戴了那副笨重的眼鏡,然后閉了閉眼,感受到自己逐漸平和下來的心境,她才再次睜開眼,又恢復成了那個貌不驚人的普通高中生。
恰巧在這時有人走進了洗手間,看到她的這身打扮目光很是嫌惡,甚至故意繞開了她。
君九卻因此想到了什么,打量了一下來人的身形,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拿起自己剛剛換下的衣服遞給了他。
“這是我剛才在這里撿到的衣服,請問是您落下的嗎?”
來人本來也不在意,隨手接過來看了眼,在看清里面衣服的牌子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君九所在的這一層就是普通的房間層,所以這樣的衣服對于他們還是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對,是我的,謝了啊。”
那人說著拎著衣服就要走,卻被君九再次攔下了。
“你必須穿上給我看看,合身的話才能證明是你的衣服。”
“你這人怎么這么麻煩?”那人有些不耐煩了,不過又實在舍不得手上的衣服,只得從袋子里拿出來套上了,誰知道卻出乎意料的貼身。
“怎么樣?這下沒有問題了吧?”對方趾高氣昂的看著君九,穿著衣服就走了出去。
君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由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自己則從所在的樓層坐電梯下了一樓。
到了一樓不出所料,大廳里布滿了幾個盯梢的保鏢,不過見她出來只是略微掃視了一眼就掠了過去。
君九環顧一圈,就看到厲坤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隨手翻閱著最新一期的報紙,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君九路過他旁邊的時候,厲坤正巧抬頭看了她這個方向一眼,目光再次相對的一瞬間,君九心驚了一下,緊接著又立即避開。
厲坤卻因為這一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剛想要多看她幾眼,就聽到樓梯口傳來了一片嘈雜聲。
他站起身來往那個方向看去,以為是終于抓住了那個逃跑的人。
沒過多久溫棠就走了過來,臉色卻不是很好看,“厲少,那人和別人互換了衣服,看樣子應該是跑了!”
聽到溫棠這話厲坤眼前第一時間閃現過的就是剛才看到的那張臉,想起對方被水打濕尚未烘干的頭發,他終于回過味來。
那一瞬間就像是觸碰到了厲坤的某個記憶點,之前被他遺忘的細節現在紛紛浮上了水面。
在咖啡廳門口與他擦身而過的寒酸學生、在電梯口與他目光相對卻絲毫不懼的富家公子,以及剛剛視線與他一觸即分落荒而跑的人……這幾個人,通通都是同一個人!
好,很好!
厲坤抓緊了手上的報紙,“啪”地一下甩在了桌子上,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怒火,他厲坤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戲耍!他最好保佑這輩子都別讓他再看到他!
“秦之焱是吧。”厲坤冷笑一聲,對著溫棠吩咐道:“我聽說秦家最近在和方家爭奪帝都北城區的一塊地,你去核實一下情況,聯系方家,告訴他們資金上如果有困難,厲氏可以給予他們支持。”
溫棠幾次想要開口勸阻,但是最終還是低聲應了句“是”。
他陪在厲少身邊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這么大的火,甚至不惜感情用事。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題外話------
說實在的寫到最后我突然有了一種霸道總裁的既視感,于是寫了個惡搞小劇場,詳情如下,博君一笑:
厲坤:女人,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不管你下次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能把你認出來!絕對不會輕饒!
溫棠:這還是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讓厲少感情用事的女人!
萬代:不然讓你上位做男主嘍?
孤帝:你往身后看一眼。
萬代:(⊙o⊙)啥?
孤帝:有鬼。
萬代: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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