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云卿的話之后,米國安倒也沒有動怒。
在蘇云卿來之前他就聽自己徒弟陳曼迷說,在幾個月前曾經請書協的一個干事去請過蘇云卿了,可是小姑娘心高氣傲,不愿意過來。
其實在他看了蘇云卿的習字視頻后就已經動了想收她做徒弟的心思,只是后來被陳曼迷那些話打消了念頭。
后來前幾日他看了《琴棋書畫》那個節目,對蘇云卿是真的欣賞不已。
在今天見了人之后,原本那些曾經因為陳曼迷的話而有過的懷疑都煙消云散。
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
蘇云卿非但沒有像陳曼迷口中所說的那樣傲慢無禮,相反,她謙遜溫和,規矩做的比旁人還要更足一些,一舉一動都顯示出了極好的教養。
如果說在見到蘇云卿之前米國安想收徒弟的心是五分,那現在就是十分了。
“你的天賦真的極好。”米國安說道:“如果你覺得事情太突然了,那我也可以給你一點時間,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蘇云卿還是搖頭。
“謝謝老先生的美意。承蒙老先生看的起我,我本來不該這樣不識抬舉。可是我對這個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以后也不會想要著朝這個方向發展。”
米國安聽了這句話之后,奇怪的說道:“那你既然不喜歡書法,為什么你可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復的練?而且不管是你的字還是你的畫,我都看能看到你花在上面的心思。你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書法和國畫,我卻不這么認為。”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在米國安看來,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一個才十幾歲的人小時候是怎么才能耐的住寂寞坐在案臺前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那些枯燥的橫豎撇捺。
“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雖然我想收你做我的關門弟子,但是我不會太拘著你,哪怕你實在不喜歡草書,就練你的小楷和行書也是可以的。”
見米國安一讓再讓,蘇云卿都不知道該怎么跟對方解釋。
她該怎么告訴對方,任何一樣東西,當你把它當成了武器借此來想要博得某人歡心卻最終不可得,那么哪怕這個東西再好,你也很難喜歡下去。
過去的十六年蘇云卿為博得自己父親的歡心而活,為保全母親在丞相府的地位而活,為延續蘇家的榮光而活,為此她所下苦工去學習,去日復一日的重復練習。
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知道了什么叫自由,也明白了什么叫為自己而活。
就練顧言之都說,只要她開心,那就沒什么是不可以的。
“我確實是志不在此,還望老先生海涵。”
“你確定嗎?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帶到一個嶄新的高度,只要你跟著我好好學,書畫雙絕的國手也不是空談。”
假如能夠跟著米國安,他手上掌握著的人脈和關系,這些背后所代表的能量是娛樂圈的人所想象不到的。
不管蘇云卿以后想要什么,怕也是唾手可得。
可蘇云卿最想要的,她已經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謝謝老先生。”蘇云卿直視著米國安,眼睛里一片澄澈。
“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以后應該也不會轉行。”
米國安看了她很久,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看來我們之間是沒有這個師徒的緣分了。”
蘇云卿莫名的有些愧疚。
“真的很對不起。”
米國安擺擺手,豁達道:“這有什么好對不起的,該是我有些強人所難,該跟你說對不起。也罷,既然做不成師徒,做個朋友總是可以的吧。”
蘇云卿感激一笑,微微屈膝盈盈一福。
“云卿不甚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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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米國安想要收徒結果失敗了,但是他是真的喜歡蘇云卿。
喜歡這個小姑娘的知書識禮,也喜歡她的進退得宜,不卑不亢,當然心中更喜她的才華和靈氣,因此即便是沒有做成師徒,但是可以做個忘年之交,米國安也不算是太遺憾。
從書房出來之后蘇云卿本來想提出告辭,但是又被米國安給留下來了。
“下午我約了一眾老友品茗閑談,當中不乏一些業界大牛,不管你以后想要做什么,這些人對你以后都是有幫助的。”
蘇云卿有些猶豫,倒不是她真的貪圖這些人的身份,想要來個攀龍附鳳,而是她知道,一個人的未來可以走到什么樣的程度,跟她自身的修養,性格和眼界都有關系,而這次無疑就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而且米國安是想要提攜她,她已經辜負了人家的美意一次,實在不好意思再拒絕第二次,那樣的話就確實是太不知好歹輕重了。
薛穩也知道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他對蘇云卿說道:“那你就在這里陪老先生再說會兒話吧,晚點我再過來接你。”
蘇云卿見薛穩都同意,因此也不再扭捏的應下了。
午飯之后,米國安安排了房間給蘇云卿休息,他則回到書房里面又拿起上午蘇云卿寫的那幅字在看,一邊看心中果然還是覺得惋惜。
這么有靈氣和天賦的一個孩子,竟然要浪費自己的天賦,不愿意繼續研習書法之道,作為寫了一輩子字的米國安來說,這確實讓他覺得相當可惜和心痛。
可是人家不愿意,他總不能強行要求人家,因此也只能是作罷了。
陳曼迷走進書房時,看到的就是自己師父對著一幅新寫的字長吁短嘆的樣子。
她臉上快速閃過一絲不甘,但只有一瞬間,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笑著走了過去,對米國安說道:“老師,看什么看的這么入神?”
米國安見進來的是陳曼迷,心中也高興。他招招手,笑著說道:“快過來看看這兩句詩,覺得怎么樣?”
陳曼迷剛一看到贊了句‘好!‘,心中暗嘆蘇云卿的這手行書確實是已經練的臻至化境,這是任她心情再復雜也沒辦法否認的事實。
“老師,您真的要收她做關門弟子,傳她衣缽嗎?”
陳曼迷扶著米國安到書房一側的搖椅上休息,她則坐在雕花紅木圓凳上,替米國安泡茶。
米國安看了她一眼,沒有正面回答。
“你覺得不妥嗎?”
陳曼迷小心沖洗著茶具,話說的不急不緩。“倒不是只有我覺得不妥。說起來也是我們沒用,跟在你身邊那么多年都沒能學到您一星半點的本事,不能給您揚眉吐氣。我也知道您是愛惜對方的才能,不忍她就此埋沒,可是即便是這樣,才見了一次面就下定論,是不是不太好。”
米國安眼睛微閉,半躺在躺椅上輕輕晃動。
“你覺得只見了一面就下定論不好?”
陳曼迷說:“是。”
米國安又說:“幾個月前你曾經跟我提過她,你還記得嗎?”
陳曼迷說:“記得,當時老師還在微博上盛贊她后生可畏,也正是因為我看到老師似乎很喜歡她,所以才特地讓小許去找她,想把她吸收進書協。可是她的態度實在是讓人不喜。”
米國安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慢悠悠的說道:‘“你剛才跟我說,只見了人一面所以不要這么早下定論,可你當初連人都見過,對我又是怎么說的?”
陳曼迷的臉色不太好看,被自己師父當面打臉,任誰的心情都會不好。
“當時是小許去請的。回來后他跟我說,蘇云卿這個人,確實是天賦極佳,可是也確實是太過于目中無人了。她當時還給小許寫了兩句詩。”
“哦?是什么?”
陳曼迷無奈念道:“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正是因為這兩句詩,加上許明千在她面前添油加醋的又說了許多,因此對蘇云卿的印象真是跌到了谷底,后來也再沒有提要把她請到書協來這個事情。在知道吳副主席要去做《琴棋書畫》總決賽的評委時,還多嘴說了兩句她對蘇云卿的想法。
她心中覺得哪怕許明千有時候行事是張狂了一點,可蘇云卿作為后輩,怎么也不該拿這兩句詩來諷刺許明千。
可誰知道米國安聽了之后竟然撫掌大笑,搖頭說道:“哎,這小丫頭真是,太調皮了。”
陳曼迷滿臉黑線。
“老師,這可不是什么調皮不調皮的問題,不管怎么說,許明千都是她的前輩,她怎么可以寫這么兩句詩來諷刺人呢?雖然我之前沒有見過她,可是光從她這兩句詩當中,我也大概能知道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米國安端起茶杯,低頭輕抿了一口茶,說道:“嗯,蘇丫頭到底是個什么性格我現在確實不敢說,但是小許,那孩子我知道,字寫得可不怎么樣。”
米國安口中的“不怎么樣”固然是以書法協會的標準來定的,但是,許明千進書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也算是練了這么許多年的字,卻還是被米國安批評成字不怎么樣。
陳曼迷不好直接駁米國安,只是聲音低了幾分,說道:“小許這幾年是忙了點,所以才會疏于練習……”
“整日里心思都沒放在習字上,當然這么多年都沒點進步,連個小輩都比不上。”
陳曼迷說:“書協事務繁雜,平時多虧小許幫我打理,不然的話,我還真的是騰不出空閑的時間來。”
許明千是陳曼迷的得力助手,于情于理,陳曼迷都是會多偏幫著他一些。
米國安說:“我說的倒不是那些書協的繁雜事務……”說著,他突然嘆了口氣,擺擺手繼續道:“罷了,不說這個了,書協我交到你手里,自然是信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數,別被人當槍使猶不自知就行。”
陳曼迷雖然對米國安想收蘇云卿做關門弟子這個事情很有意見,可是米國安的話,她還是會聽的。
畢竟是眼前這個人教導她,扶持她,不然她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她知道他凡事也都是為了他們這些徒弟好。
“我會多加注意的,老師放心。”陳曼迷恭敬的說道。
米國安說:“你是我一手教導出來的,雖然最后你跟你的師兄師姐們一樣,都沒有選我最希望你們走的那條路,但是這也沒什么。只要是你們自己決定的,我都會支持你們。不管是哪一條路,只要堅持下去,始終能夠走出屬于自己的光明大道來。”
陳曼迷靜靜地聽著,在她心里,米國安就是亦父亦師的角色。
米國安起身拍拍她的手,慈愛的說道:“我只希望你們能夠記得,第一天我教你們拿筆之前曾經說過,字如果要寫的正,首先得正身,正己。字如其人,字不穩則心不靜,字不正則心不正,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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