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清淡，水亮澄澈的杏眼直視他們，雙手自然的垂在身側，腰肢如竹，秀致清雅。
貌美，但更難得的是周身的氣質。
都說一個人的氣質里藏著她讀過的書，南姝此時站在那兒，即使什么也不做，那股氣質就自然流露出了，像是浸淫在浩瀚書海中養出的文雅氣息，又像是金玉孕育出的極淡極為舒服的古典氣韻。
三人嚴肅的臉色緩了緩。
同類相吸，有時候不需要多言，一個照面就能看出來對方和自己是不是同類人。
最中央的老者，也是唯一一名女性主考官何云青，開了口，“我聽過你，你做的文化直播我很喜歡。”
“謝謝，您的《漢藝考》我也很喜歡。”南姝回道，嘴邊帶了恰到好處的笑，不熱情不倨傲。
何云青頷首，滿意了幾分，“你是要報考漢文化類的專家？”
報考，總要有所側重。
“是。”
賀臨祥出聲，“既然這樣，你能說說‘印章’文化嗎？”
有的時候，提問的字面意思越是簡單，回答越難。
只說讓南姝談談“印章”文化，卻不具體讓南姝回答哪一方面，算是有點為難在。
而且，很多人甚至連“印章”是什么都不清楚。
三人的視線投向南姝。
南姝會怎么答，他們很好奇。
“印章文化，又稱篆刻或者雕刻文化，與書法、詩歌、繪畫齊名，印章最初起源于華夏，故又稱作華夏印，印章功能有二：證明身份、行使職權，除此之外，印章雕刻還講究書法、章法、刀法以及審美情趣。”
一段話，南姝脫口而出，流利的像是不需要在腦海中整合思考一樣。
“沒錯。”賀臨祥連連點頭。
反應速度倒在其次，關鍵是回答的完美無缺。
何云青身邊，一直沉默的葉束倒是有些不得勁。
南姝回答的是好，但那沉穩從容的姿態看的他眼疼。
“那我問你，記載印章的書籍有哪些？”葉束扯了扯嘴角，出聲。
“《春秋合誠圖》”
“還有呢？”葉束繼續問。
南姝看她一眼，眸光輕閃：“《春秋運斗樞》”
葉束坐直身體，花白胡子微翹，目光緊盯著南姝，“上面記載了什么？”
聞言，南姝目光落在葉束的臉上，平靜的視線凝了凝。
古籍難得，即使要考核，也不該直接問考生書上記載了什么。
何云青也頓了頓，目光瞥向葉束，皺起眉。
沒人說話，葉束語氣加重，“你不知道那本書里面記載了什么？”
食指彎起，輕彈動了兩下，南姝忽而說道，“關于印章的各方面都有記載，不知道葉考官想問的是哪方面？”
葉束噎住。
他只聽過書名，記載了什么倒無從得知。
南姝清淡平靜的視線就在上方飄著，葉束兩指搓了搓，含糊說了一個，“雕刻類的。”
只要是印章，總離不開雕刻。
“雕刻主要分為三類，陰文、陽文、陰陽文。”
葉束咳嗽了兩聲，輕描淡寫道：“嗯。”
什么陰陽文，他以前倒是沒怎么了解過。
何云青和賀臨祥也哽了哽。
印章文化生僻，他們自認了解的算多，沒想到三言兩語問下來，就被南姝說了一個不曾聽過的知識。
但考官就要有考官的姿態，更何況全程都有人監控錄像，即使有心想問，但絕對不是現在。
不然考生懂得比考官多，傳出去平白惹人笑話。
“好了，換下一道。”何云青說話。
南姝等著。
葉束再次出聲，這次避開了漢文化，而是說了個星際類的書籍：“你曾經策劃過《瑰寶》這個文化藝術類節目，剛好，你之前提到了何考官的《漢藝考》，那你對這本書怎么看？”
何青云正色，南姝之前說喜歡這本書，這會兒被問到，她倒想聽聽南姝的個人見解。
“里面淺淡了漢文化里的部分藝術，藝術觀念新穎。”
話落，空氣一滯。
葉束的聲音揚了揚：“你認為是‘淺談’？”
“是。”
說完，面試間詭異的靜了靜。
葉束側身，看著何云青，語氣帶了笑：“何考官，都說你的《漢藝考》鞭辟入里，現在倒是有人說了不一樣的話。”
何云青默了默，看著自己面前的南姝，眼尾堆著細紋，“那就請南姝小姐‘深談’一下。”
這話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外加想考量南姝。
南姝點點頭，“就拿兵器來說，向來兵器和武術不分家，您只介紹了小部分的兵器，卻沒說武術，這不深刻，而且，兵器不只是兵器本身，時代賦予了它更深刻的含義，例如：武力、權力、戰斗力、戰爭等等···”
南姝說了很多，慢慢深入，一點點揭露最深刻的內在。
而且，作為一個真實在古代生活過的人，她的感受，往往是這些未來人不能理解且思考到的，常給人恍然大悟的感覺。
何云青聽著，陷入沉思。
就是葉束也聽了進去。
···
等到南姝說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
何云青點頭，意猶未盡：“很不錯。”
不需要考察別的，南姝就漢文化方面的水平，完全不亞于他們。
說完，賀臨祥臉上掛了笑，和之前嚴肅完全不一樣：“面試就到這兒。”我期待你成為文化大師的時候。
后面那一句，賀臨祥沒直說。
他只需要拭目以待就行。
南姝退了出去，去了另一間休息室。
等到全部面試完成，休息半小時后，她就可以進行下半部分的筆試。
靜等了一小時。
所有考生面試完成。
休息室里也聚滿了人。
比起筆試之前的緊張，現在氣氛緩和了許多，趙飛勇掃視周圍一圈，在角落處看到了南姝。
七八十歲的人了，頓時，臉上的笑就起來了，拉著李涵，朝著南姝走去。
南姝就感覺身邊竄過一股風，兩道黑影投下，輕快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南姝！筆試的怎么樣？”
抬頭，趙飛勇眉飛色舞的臉映入眼中。
“筆試很順利？”南姝笑起。
“還不錯。”趙飛勇雙眉動的更歡快了。
只要筆試過關，就妥了。
“別說我了，你呢？”趙飛勇語氣很促狹。
南姝笑笑，回了句同樣的，“還不錯。”
趙飛勇笑的更開心了，雙眼燃起八卦之火，“那筆試的時候都問了你什么？”
“印章文化。”
趙飛勇嘴一抽，搖搖頭，“該不會就是企業用的章吧？”
“當然不是。”
兩者天差地別。
“這還差不多。”趙飛勇點點頭。
··
半小時休息后，所有人進入考試教室。
檢測很嚴格，門兩邊裝了紅光掃描儀，從上掃描到下，個人星閣被要求強制關閉，一點違規物品都不能帶進去。
南姝排著隊，看著前面一個個的人被檢測、放行···
隊伍一直相安無事，南姝前方排隊的人越來越少，等到還剩一個人的時候，忽然出了狀況。
“滴滴——”
紅色掃描儀不斷發出滴滴聲。
那一瞬間，空氣都凝固了，滴滴聲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一顆心不受控制的跳動著。
南姝站在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身后，注意到他瞬間繃緊的身體。
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這···這是什么情況？”老人指著掃描儀，手指顫巍巍的，“該不會是出錯了吧，我可沒帶什么其他東西。”
“儀器不會出錯。”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張允站在他面前，取下腕間四方形狀的原子檢測器，移到他的花白雜亂的頭發上。
剛一靠近，檢測器再次響起滴滴聲。
老人的身體開始顫抖。
門邊，兩個執法人員瞬間壓住他的胳膊，制住他。
張允冷臉，“你涉嫌高等學術考試作弊，暫時逮捕，此次考試不允參加。”
“唉——，你胡說！”
“你們放開我，我什么都沒干！”
那人不斷掙扎，老臉卻是煞白。
南姝目光從他花白凌亂的頭發上移過，別過眼。
高等學術考試作弊，一旦被查實，判刑三年起步，且十年之內不準再次參考。
“帶他下去。”張允道。
架住那名老人的兩名執法人員，瞬間用力，將他拖了下去。
“唉，我都說了我什么都沒干！”
“執法人員就能這么干嗎？你們是哪個隊的，我要舉報你們！”
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后就是憤怒嘶吼。
但再憤怒也拗不過執法人員，很快，他被強制帶離。
“唉，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承認。”
“儀器是不會出錯的，這么大年紀了，臉皮倒是厚。”
“算了，不說了不說了，看他這么大年紀，這場考試估計考了好幾次了。”
不然不至于冒這么大風險。
南姝聽著后面的唏噓聲，抿了抿唇，抬腳上前一步，接受檢查。
紅光閃過，一切正常。
檢測過后，南姝踏進教室。
教室很大，且切割成了一個個密封隔間。
南姝徑直走到自己的隔間里，四處打量一圈，看到兩個明晃晃的攝像頭正對自己。
不愧是高等學術考試，倒是嚴格。
南姝感嘆了句，隨即坐到位上，摸了摸桌上的藍色屏幕，唇角翹了翹。
第一次考試，她覺得···有點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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