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照著她的話平靜走到她面前，林老夫人視線在她臉上徘徊了許久。

    她眼中有著一絲失望，似乎楚安不該是這副模樣。

    林老夫人那布滿褶皺如同枯樹枝的手緩緩從額前放下，輕聲道，“郡主請坐。”

    楚安在旁坐下之后許久房內無聲，林老夫人看著她，她也同樣看著林老夫人，絲毫不曾有一絲怯懦也不曾對林老夫人有什么溫和臉色。

    兩人之間就像是那街上相見的陌生之人，縱使在同一屋內也不會覺得該是認識親近些。

    “是你嗎？”祥靜屋內林老夫人忽然問出這么一句話，讓人不知所云。

    但楚安臉上沒有疑惑只是靜靜望著林老夫人，似是知道她所問何意又像是不知，令人難以猜測。

    林老夫人看著她看的仔細，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后雙眼朦上迷霧。

    到了像她們這般年紀之人，眼淚這種東西對她們而言是陌生的，這世已沒有多少事能夠值得她們流淚。

    楚安就算是再恨，但看到林老夫人落淚之時臉上還是不免有了異樣。

    林老夫人對慕容奕與慕容修寵愛非常，因此連對著她也是好的。

    可是當慕容奕選擇放棄于她，林老夫人的選擇也是明顯。

    說實在話，她在慕容府榮辱生死全在慕容奕一句話上。

    “你走之后，我常常便夢見你還在府上的時候，奕兒從小到大便是內斂的很，從遇見你后才能常聽見他的笑聲。”林老夫人哽咽道。

    慕容奕他自然是歡喜不已，因為他終于找到和他一樣身份又勉強足以相配之人，再也不必顧忌旁人的目光，他可是高興極了！

    所以在治好聾癥之后，覺得她楊安這個啞女已配不上他，于是便尋上白宛如......

    林老夫人自言自語說著那些回憶，楚安只覺得惡心異常。

    “是慕容府對不起你們......”

    林老夫人忽然雙手顫抖艱難抹著眼淚，不管楚安承認與否半句話完全不得，只剩難以延續斷斷續續的哭泣之聲。

    楚安臉上原還有些動容，聽到此話便也只有滿腔恨意。

    話從來都是容易說的，但已經沒了的人可能輕易回來？

    瞧瞧她也是知道錯的，可當年她又站出為楊家說過半句之話？

    也不求她為楊家說半句話，哪怕一個眼神勸勸他們自己慕容府之人也好！

    但是她沒有，閉上眼睛還能說得過去，她是眼睜睜看著慕容府的人犯下這一切的。

    如今，說這話還有什么用？

    林老夫人哭了一場，而后稍微穩了穩情緒接著說道，“安兒啊，奕兒走了，宛如也走了，秋荷她也怕是命不久矣，直兒如今又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這都是他們的報應！這世道種什么因結什么果，怨不得誰也怪不得誰！”

    “安兒吶，是祖母對不住你，是慕容府對不起你們，昔日慕容府已成了這副模樣，你......能否...就這樣算了？”

    楚安抬頭望著林老夫人，面上依然是那副淡然神色，但眼底滿是嘲諷之意。

    這種話從林老夫人口中說出還真是一點都不奇怪，畢竟慕容府都這樣了，在她眼里楊家九十條人命也就這樣了！

    與慕容府的繁榮相比，楊家人命顯得多么微不足道！

    她老人家活了這么久，難道就不知什么叫殺人償命，一命抵一命嗎？

    “錯在于我，這責這罰都該由我來承受，幼子無辜啊！”林老夫人說道，“安兒，我知你非心狠之人，你定是還留著...還留著孩子的性命是嗎？送他回來可好？”

    幼子？

    楚安忽而淺笑，原來這主意是打在這兒呢！

    她還以為林老夫人此番還真是懺悔著，果然是做過大家主母之人，家族利益興盛都在前頭。

    這所謂的苦肉之計，要是真哄得她能說出孩子的下落，從這屋出去她所面對的該是大理寺了！

    楚安忍著上前想要扇她巴掌的沖動，環視四周之后笑道，“老夫人為何對楚安說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想要楚安承認些什么。”

    “安兒？”

    “承蒙老夫人喜愛喚一聲安兒，已故大少爺與那楊家之事楚安也略有耳聞，不過今日聽老夫人所說著實令人驚訝。楚安不敢評置誰對誰錯，但是還是請老夫人莫要將這莫須有的罪名放在楚安身上。若是楚安說了什么傻話讓人誤會，這跳進龍靈河可都洗不清了。”

    “安兒，你不必隱瞞自己的身份，祖母是絕對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只希望你能夠放了孩子。”林老夫人說話都接連著顫抖。

    楚安掩嘴吃驚道，“老夫人以為楚安是誰？又為何要綁了小孫少爺？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她這行為表情生動，一時間林老夫人眼中竟也出現了疑惑。

    楚安從椅上起身望著四周有些不知所措，但心底是明白的很。

    她承認剛進屋時林老夫人那番舉動確實是讓她動了惻隱之心，但是她太過于著急，這其后說的話讓人厭惡的很。

    不管林老夫人到底確不確定她是楊安，也不想想此些話楊安怎么會愿意聽？

    況且她說起那些舊事避重就輕，明明是這些人與白家聯合污蔑楊家害了楊家，從她口中說出不過是一場誤會！

    楚安起身緩緩走進林老夫人身側，在她不明的眼色中靠近，附在其耳道，“林老夫人怎么會覺得楊安沒死呢？難道白宛如當初不曾跟你說過她讓人將楊安打死在雪地中？還有該是你的嫡曾孫也死了！”

    林老夫人驀然瞪大雙眼望著楚安，她臉上始終一絲淺笑。

    “林老夫人難道不覺得可怕嗎？要是楊安真的活了過來，那可就是冤魂索命了！”楚安道，“還有，林老夫人乃是從書香世家而出，想必這父債子還四字是識得的，也是念過的。楚安認為，孩子......應該是不在了。”

    “你......”林老夫人指著楚安說不出話來。

    楚安迅速又變了臉，大喊道，“林老夫人，林老夫人你怎么了？”

    像是變戲法般，楚安在嬤嬤進來前對著林老夫人一笑，說道，“祖母，楊安是啞巴，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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