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蕭景瓊的目光終于對上了太后沉痛的雙目,“我知錯了,我愿意以死贖罪……我死后,您能將我跟景臨合葬嗎?”
“不可能!”太后厲聲,捶胸頓足,“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哀家不會答應(yīng)你!”
“為什么……”蕭景瓊訥訥,“為什么?我就是想跟景臨在一起……”
“你們是姐弟!親姐弟!”
“可我喜歡景臨啊……”蕭景瓊的雙目,終于流出淚來,她本人卻毫無察覺,只是訥訥地重復(fù)那句話。
“我喜歡景臨啊……我喜歡景臨啊……”
太后緩緩閉上眼睛,不想看見蕭景瓊,也不忍心再見蕭景瓊。
“哀家問你……廖世歆帶著梁思思去了哪里?”
“若是我回答了您,您能讓我……”
“這件事沒有可能。”太后道,“自古夫妻合葬,沒有姐弟一起合葬的。”
“皇祖母,您不是因循守舊……”蕭景瓊還抱著一絲希望。
“這不是因循守舊!景瓊,這是倫理啊!”太后已經(jīng)沒有力氣生氣了,緩緩說道,“景臨與你,生前是姐弟,死后依舊是姐弟……”
蕭景瓊緩緩閉上眼,緩緩道:“皇祖母,您殺了我吧……”
太后疲倦地張開眼,再次看著任性的孫女:“景瓊……你……”
“不過,在臨死之前,我想見一見景臨的骨灰……”蕭景瓊凄慘一笑,“景臨死了,我也沒打算活著……只盼著皇祖母能成全我最后的愿望。”
“……”
太后不語。
“皇祖母……”
太后依然不語,卻是轉(zhuǎn)頭看向了初三。
初三心領(lǐng)神會:“公主,三皇子的骨灰在我們王爺……在皇上那里。”
蕭景瓊看向初三。
初三恭恭敬敬,說道:“請您跟我走一趟吧。”
蕭景瓊站起身來,沖太后行了一禮,跟著初三走了。
等到大公主走遠(yuǎn)了,太后身邊貼身伺候的宮人回來,那是一位上了年紀(jì)的老嬤嬤,終身未嫁,只是陪在太后的身邊。
“公主她……”老嬤嬤看著蕭景瓊遠(yuǎn)去的背影,“她已經(jīng)做好出了選擇。”
太后長長嘆息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是啊,景瓊都選擇好了。
若是蕭景瓊是回來認(rèn)錯的,求太后饒她一命,向來寵愛她的太后,一定會答應(yīng)下來,但是蕭景瓊一心求死……
“太后,您休息一下吧。”身邊的老嬤嬤,心疼,勸解道,“您操勞了這么多天,身體吃不消的。”
太后搖著頭,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也不知道能說給誰聽:“造孽……造孽啊……”
…………
…………
這邊,蕭景瓊跟著初三去見蕭見楚。
蕭見楚此時身體還沒康復(fù),從龍床上下下來,還有些勉強(qiáng)。
但是,蕭景瓊看到的蕭見楚,確實(shí)神色無虞,看不出半分憔悴來。
“景瓊坐吧。”蕭見楚說。
蕭景瓊倒也不客氣,就這么坐下了。
即便現(xiàn)在蕭見楚已經(jīng)是皇帝,但是在蕭景瓊的心中,他還是那個王爺。
“皇叔。”蕭景瓊開門見山,“景臨的骨灰在你手中?”
“是。”
“你怎么才能交給我?”蕭景瓊道。
“那要看你的誠意了。”蕭見楚說。
“你想知道什么?”蕭景瓊問。
“你都知道什么?蕭見楚反問。
蕭景瓊沒想到他會這么問,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
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蕭見楚估計(jì)不會聽,但是如果上來就說重要的,那么自己就徹底落下了下風(fēng)。
“皇叔問吧。”蕭景瓊道,“你問我答,若是讓皇叔滿意,皇叔就將景臨還給我。”
蕭見楚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也可以。”
說著,微微瞇起眼來:“方一隅他們在哪里?”
“在洛京的一家平民院落中,正東方向,在一個叫什么棗核巷子里。”蕭景瓊一點(diǎn)也不隱瞞。
“現(xiàn)在還在嗎?”蕭見楚問。
蕭景瓊道:“起碼,我今早離開的時候,他們還在,現(xiàn)在,我就不知道了。”
蕭見楚笑了笑。
方一隅不傻,他們?nèi)羰侵朗捑碍偛灰娏耍欢懿碌绞捑碍偸沁M(jìn)宮來了……
方一隅若是還在原地等著,那就是真傻了。
…………
…………
方一隅一行人還真的如蕭見楚所想,一早就離開了老地方。
眾人跟著周至輾轉(zhuǎn)到另一處住所。
這件住所也是一所民居,平時只有一對兒老夫婦出入。
那老夫婦見到周至,紛紛下跪,喊著恩人。
周至打發(fā)了那老夫婦,叮囑他們,不要將自己住在這里的消息說出去。老夫婦連忙答應(yīng),還道,以后他只管安心住在這里。
房屋有限,周至方一隅,廖世歆還有梁思思,只能先擠住在一起,
這樣很不方便,但是現(xiàn)在也被無它法。
“為什么不看好蕭景瓊?”廖世歆有些受不了逼仄的屋子,似乎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
“這個我也沒辦法啊。”方一隅還有些無奈,“腿在公主自己身上,她想去哪里?我怎么攔得住呢?”
廖世歆咬牙。
“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周至說道,“先忍一忍。”
“要忍到什么時候?!”廖世歆緊鎖眉頭,轉(zhuǎn)頭看了看梁思思,目光忿忿。
梁思思知道廖世歆討厭著自己,她很會審時度勢,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她。
廖世歆又狠狠地瞪了方一隅一眼:“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方一隅依舊是面帶微笑,孩子的臉,笑起來帶著一絲稚氣似得:“廖娘娘,我可是幫了你呀……你若留在皇宮,現(xiàn)在恐怕就跟皇上作伴去了。”
“……”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廖世歆皺眉。
方一隅挑眉一笑:“廖娘娘,你的心里,其實(shí)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因?yàn)椋愣甲龀鲞x擇了,不是嗎?”
廖世歆被噎住。
是的,她做出了選擇,選擇救下梁思思,帶著她一起離開皇宮。
…………
…………
事情還要回到之前蕭奉肅駕崩的那晚。
那一晚,若是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亂。
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在宮中的她,自然也看到了蕭景臨的信號響箭。
那是要她提防,危險(xiǎn)即將到來。
當(dāng)時的廖世歆還沒想到所謂的危險(xiǎn)會是什么,但是一個時辰后,她知道了。
一個太監(jiān)帶著梁思思來找她了。
那個小太監(jiān)她認(rèn)識,是蕭景臨的人,確切地說是方一隅的人。
那小太監(jiān)告訴她,時間緊迫,要她帶著梁思思一起逃出去。
當(dāng)時她是怎么回答來的?
“你讓我?guī)е幼撸浚 绷问漓Р豢伤甲h地看著那小太監(jiān),又看看梁思思,帶著掩飾不住的鄙視神色。
對面的小太監(jiān)一點(diǎn)兒也沒將她這個娘娘放在眼中,回道:“是的。”
“如果我不呢?”
“那,等待您的,就只有死路一條。”那小太監(jiān)道,“方公子說了,梁思思活,您活著,梁思思若是死在皇宮中,您也要陪葬。”
“他敢!”廖世歆給氣的咬牙切齒,她恨不得讓那小太監(jiān)立刻陪了葬,但是……方一隅不是個好像與的。
“方公子說了,您跟三皇子合作的事情,瞞不了多久了,三皇子若是不在了,這件事會慢慢捅到太后與蕭見楚面前的……到時候,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滾!”廖世歆低吼。
小太監(jiān)沖著廖世歆行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留下梁思思站在廖世歆房門外。
屋中的廖世歆深吸好幾口氣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她打開門看向梁思思。
“走吧。”
…………
…………
這邊,蕭見楚看著眼前的蕭景瓊,問道:“蕭景臨在謀劃什么?”
蕭景瓊回道:“我曾經(jīng)以為,他想做皇帝。”
“……”
但是結(jié)果看起來,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景臨什么都不告訴我。”蕭景瓊低著頭,緩緩說道,“他想做什么,他想要什么,他什么都不說……”
蕭景瓊只能靠猜的,如今看來,也是猜錯了。
“皇叔,我已經(jīng)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蕭景瓊看向蕭見楚,“現(xiàn)在,讓我看景臨最后一眼。”
蕭見楚擺擺手,不一會兒,只見初四進(jìn)來,手中捧著一方骨灰盒。
蕭景瓊瞳孔緊鎖。
那里面……那里面就是她的景臨。
初四將骨灰盒交給蕭景瓊。
蕭景瓊死死抱住,眼淚決堤。
她哭,但是又哭不出聲來,痛到極致卻又感覺得不到疼痛了,一片心死。
初四站在蕭景瓊身邊,看著她死死地抱著蕭景臨的骨灰,不撒手。
也不知抱了多久。
蕭景瓊訥訥地開了口:“我死了,能不能跟景臨葬在一起……”
蕭見楚一頓,然后輕搖了搖頭。
蕭景瓊想跟蕭景臨合葬的事情,初三已經(jīng)跟蕭見楚說了,也將太后的意思說了。蕭見楚不可能答應(yīng)蕭景瓊。
“你們都反對我們在一起!都反對我們在一起!”蕭景瓊死死抱著蕭景臨的骨灰,手指輕輕摩挲,像是摩挲自己愛人的臉頰,她輕聲細(xì)語:“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稹瓰槭裁床荒茉谝黄鸢 ?br />
初四見狀,覺得公主有些不正常,他轉(zhuǎn)頭看蕭見楚,征求自家主子的意見。
蕭見楚擺了擺手。
初四彎腰去拿蕭景臨的骨灰。
“不要!”蕭景瓊尖叫一聲,像是受了刺激的瘋子,“不行!景臨是我的!是我的!”
說著,竟然一把打開骨灰盒,將蕭景臨的骨灰往自己口里塞!
這一幕將初四看傻了。
一旁的蕭見楚也被她的舉動,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攔住她!”蕭見楚低聲吼了一句!
初四出手,但是,還是完了一步,蕭景瓊已經(jīng)將蕭景臨的一把骨灰塞進(jìn)了自己口中。
她捂著嘴,想要干嘔,但是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我跟景臨能在一起了……我跟景臨能在一起了……”蕭景瓊捂著自己的嘴,聲音含混不清,但是,蕭見楚還是能大致聽出她在說什么。
“景臨……”
他們不能葬在一起,現(xiàn)在景臨就在她的身體里,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已經(jīng)在一起了……
蕭景瓊又哭又笑。
蕭見楚臉色難看,一旁的初四也是說不出神情復(fù)雜。
“蕭景瓊,你簡直……”蕭見楚緊鎖眉頭,“瘋了!”
“瘋了?”蕭景瓊目光一聚,驟然看向蕭見楚:“皇叔,你愛梁爾爾嗎?!”
蕭見楚一頓。
“你愛她嗎?”蕭景瓊直勾勾盯著蕭見楚,“你難道不想跟她生同衾,死同穴?你不想占有她嗎?!”
蕭見楚皺眉,許久,才說道:“愛,不一定要占有。”
“那是因?yàn)槟氵不夠愛!”蕭景瓊雙目發(fā)紅,嘴巴還有白色的骨灰,她道,“若是真的愛梁爾爾,你也會像我這么瘋狂!我愛景臨!這個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景臨!”
蕭見楚靜靜望著蕭景瓊,許久,他才開口,緩緩說道:“但是,蕭景臨愛你嗎?”
“……”
蕭景臨,愛你嗎?
這個問題問出來,周遭一片死寂,似乎只能聽得見蕭景瓊心跳地聲音,從急促到緩慢……最后歸于死寂。
“景臨……景臨也喜歡我,只是他不敢……”
“蕭景臨有什么不敢的?”蕭見楚打斷她,“以他的性子,若是看上什么,一定志在必得,景瓊,你覺得你蔑視倫理綱常,其實(shí)景臨不遜色與你。在他心中,倫理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你胡說!”蕭景瓊縮了縮肩膀,沖蕭見楚吼道,“你胡說!景臨是喜歡我的……他……”
“喜歡?”蕭見楚笑了笑,“你對他是至死不渝的愛,但是在你看來,他對你僅僅只是喜歡……”
“不是的,景臨也一定愛我……”蕭景瓊的聲音不由地小了下來。
“景臨可親口告訴過你?或者,他主動接近過你?”蕭見楚問。
蕭景瓊臉色刷白,嘴唇哆嗦,竟然說不出話來。
蕭見楚道:“其實(shí),你心里很清楚,景臨誰都不愛。”
他重生一世,很是無聊,就隨手下了一局棋,甚至將自己的性命都化成棋子,放到了棋盤之上。結(jié)果,是輸是贏,他似乎也不那么在乎。
這樣的人,怎么會被愛情羈絆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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