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鄒藍的聲音微微發顫。
“那個屋里……”劉婆婆抬手指了指。
鄒藍急忙道了一聲謝謝，然后打開門。
梁爾爾在床上坐著，背后依著一個軟墊。
“你來了。”她看著鄒藍。
鄒藍也看著她。
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彼此看著彼此，彼此眼中只有彼此。
這一刻，他們等的太久了……
久到看著彼此，心臟發疼。
梁爾爾不能動彈，只是盯著鄒藍看，鄒藍動作發軸，緩緩的，走到梁爾爾面前，坐在床邊。
“爾爾……”鄒護衛聲音微顫。
“嗯……”梁爾爾笑，淚珠子掉出眼眶。
鄒藍俯首，輕輕抱住梁爾爾。
梁爾爾手腳不能動彈，不然她一定緊緊回抱住鄒藍。
鄒藍梁爾爾的頭按在自己肩上，梁爾爾用臉輕輕蹭著鄒藍的脖頸，頸項相交，他們等了那么長的時間，終于等到這次擁抱。
就這么抱著，久久無言……
不是不知道說什么，而是千言萬語，聚集在胸口，最后又發現……什么都不必說，只要現在就好了。
“……”
“那個……”兩人的親昵，被推門而入的青大夫打斷。
青大夫一怔，看著兩人，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現在再退出去，似乎也有些晚了。
青大夫咳嗽了一聲：“我聽說你來了。”
“是。”鄒藍站起身來，整理好臉色的表情：“青大夫。”
青大夫說道：“我直接說了吧，百歲丹的配方……”
“已經好了。”鄒藍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張紙，交給青大夫，“這是百歲丹的方子，你試一試。”
“好。”青大夫點頭，收起方子，轉身走了。
走到了門口，想了什么，又停住了，道了一句：“你們繼續。”
梁爾爾：“……”
感動親昵的擁抱被打斷，這下是回不去了，梁爾爾有些哭笑不得，看著鄒藍，隨口一問：“你從哪里來的百歲丹配方？”
“童不兮給的。”鄒藍說道。
“他竟然會把配方給你……”梁爾爾有些詫異，要知道，那配方其實也算是童不兮的一個籌碼。
鄒藍自然不會告訴梁爾爾，自己是如何得到這個藥方的。
他輕描淡寫，說道：“有了這個，你不用在受制于人了。”
梁爾爾望著鄒藍：“謝謝你……”
鄒藍抬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既然提起了童不兮，梁爾爾不免問道：“童不兮那邊……”
“我已經讓方侍衛帶他躲起來了。”
“他愿意放了蕭見楚？”梁爾爾不太相信，童不兮會這么輕易放了蕭見楚。
“他不想放人。”鄒藍道。
梁爾爾眨眨眼，看著他。
鄒藍繼續道：“我把他打昏了，帶出了地道。”
梁爾爾：“……”
鄒藍：“當時，只有這個法子。”
“嗯。”梁爾爾點頭，“我知道，不過……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么？”
“擔心童不兮遷怒你。”
“沒關系。”鄒藍道，“他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這么肯定？”梁爾爾挑眉。
鄒藍輕輕頷首：“就像我，不會對他怎么樣。”
梁爾爾沒說話，鄒藍頓了頓，說道：“爾爾，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南楚吧。”
梁爾爾想了想，輕輕頷首：“好。”
鄒藍猶豫了一下，又說：“我們可能還要帶上童不兮……”
梁爾爾頓了頓。
鄒藍一直望著她，眼神有些緊張。
梁爾爾眼珠子一轉，心里抓癢癢的，想要捉弄人，她故意沉下臉來：“為什么要他跟著？”
鄒藍說：“我答應了他。”
“如果我不呢？”梁爾爾揚起下巴，一副拒絕的樣子。
鄒藍一頓，有些為難。
梁爾爾挑著眉，看著鄒藍，又故意說道：“如果我說，我跟童不兮……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鄒藍聞言，第一反應，有些不解，問道：“選誰？”
“對。”
“自然是你。”鄒護衛想也沒想。
倒是梁爾爾頓住了。
“但是，為什么要選？”鄒藍又問。
這下，換梁爾爾一怔，不知怎么回答。
鄒藍說道：“你是我共度一生的愛人，他是我……親人一般的存在……”
“愛人和親人……”鄒藍問道，“不能共處嗎？”
梁爾爾此時已經不打算逗鄒護衛了，但是，嘴里的話卻沒有控制值，她任性道：“如果不能呢？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要怎么選？”
這個問題很任性，也很刁鉆。但是，梁爾爾還是問出來了。
話已出口，梁爾爾都被自己驚住了。
更不要說，眼前的鄒藍了。
鄒藍沒有馬上回答她。
梁爾爾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很想說，我只是在逗你，我在開玩笑……你不要當真，我不會讓你在我跟童不兮之間選擇的！
但是……說不出口。
梁爾爾隱隱約約想聽鄒藍的回答。
現在的鄒藍，跟以前的鄒藍不一樣了，之前的鄒藍，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所以，他們相愛之后，鄒藍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有她……
現在，鄒藍也有親人了，這個親人還是不計回報地對鄒藍好。
梁爾爾看著鄒藍。
鄒藍沉默了許久，終于開了口，他攥住她的手，神色嚴肅且鄭重，說：“爾爾，我選……”
“不要說了。”梁爾爾心中一慌，打斷了鄒藍。
“我跟你開玩笑的！”她連忙說道。
鄒藍微微皺眉。
梁爾爾連忙陪好，解釋道：“你不用選的！不用選！我是逗你的！我跟童不兮，哪里會你死我活啊！”
鄒藍不說話，看著她。
梁爾爾有些無地自容，她緩緩低下頭：“對不起……”
她剛才真是任性的可以。
若是有一天，鄒藍讓她在梁介甫跟他之間做選擇，她要怎么選……
明明都沒到那一天，她怎么就提前還刁難起鄒藍了？還是她最愛的人。
“鄒藍，你不用選的。我真的只是開玩笑的。”梁爾爾說道，“你不是說去南楚嗎？童不兮想要一起去，就一起去啊。我不介意的！這個世上，能多一個對你好的人，我為你高興……”
“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氣啊……”梁爾爾很想扯一扯鄒藍的衣角，撒撒嬌，但是，手腳不允許，她只能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鄒藍，跟一直可憐兮兮的小狗似的。
鄒藍看著她，輕輕嘆口氣。
梁爾爾咬著下唇：“……鄒藍，對不起啊……”
鄒藍搖搖頭，然后，抬手輕輕撫摸梁爾爾的腦袋，低聲道：“對我來說，你就是全部。”
梁爾爾倏然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鄒藍。
鄒藍也望著她。
梁爾爾眼圈又紅了，氣息忽然不穩起來，她死死看著眼前的鄒藍。
“你過來！”梁爾爾說。
鄒藍不解，他人就梁爾爾面前啊。
“過……來……”梁爾爾一字一頓，但是聲音極小。
鄒藍實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聽不清梁爾爾說什么，只好把耳朵湊過去。
梁爾爾閉上眼，頭往前一伸，吻在了鄒藍的鬢角。
鄒藍詫異，瞪大眼看她，手指摸過被梁爾爾親過的地方，炙熱，甜膩。
“木頭……”梁爾爾滿臉通紅，不敢看鄒藍的眼睛，嘟嚷著，“大木頭……”
木頭笑了笑，忽然開了竅，抬手捧住梁爾爾的臉頰，俯身吻上去。
雙唇溫柔，愛意纏綿。
…………
…………
若說梁爾爾與鄒藍此時處于纏綿的春日，那么梁思思絕對處于凌冽的冬日。
方一隅被暗衛帶走去問話了，牢房之中只剩下梁思思一個人。她反復確認自己身體里的牽制蠱，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有牽制蠱在，她不會有事。
果然不會有事。
過了三日之后，梁思思被放了出去。
這幾日的牢房生活，讓她瘦了一圈，憔悴了不少，走出牢房，她看起來渾渾噩噩的，其實，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思思啊，你受苦了。”梁介甫看著出獄的女兒，眼圈泛紅。
“爹……”梁思思開口，聲音嘶啞。
“沒事了，沒事了。”梁介甫道，“皇上已經將你從死牢中放出來了。她知道那你是冤枉的。”
梁思思乍一聽“冤枉”兩字，稍微頓了頓。
“都怪那個叫方一隅！”梁介甫憤憤，“要不是他，你也不會遭這份罪！”
梁思思吃了一驚，梁介甫是怎么知道這個名字的！
“爹，你說什么？”
“我說，要不是他，你也不用……”
“我是說前面。”梁思思咽了咽口水，“你說方……”
“方一隅。”
“對。”梁思思笑容有些僵硬，“爹，你怎么會認識他？”
梁介甫嘆氣：“思思，這些天你一直在……總之，外面的事情，你不清楚。方一隅跟皇上都招認了，一切都是他謀劃的。你只不過是被他利用了而已……”
梁思思聽罷，久久不語。
“思思？”梁介甫喚道，“你沒事吧？”
“沒，沒事……”梁思思干笑了一聲，說道，“爹，我們回去吧。”
“走，回家。”
梁介甫帶著梁爾爾往梁府走去。
走到梁府門口，梁介甫停住了腳步。
“姑父，早上好。”只見肖叔倫站在梁府門口，身后還跟著幾個大理寺的差役。
“叔倫，你這是……”
“我在等思思表妹。”肖叔倫直接開門見山，“思思表妹，本來應該恭喜你出死牢的，但是……眼下，你還要跟我去大理寺牢房一趟。”
梁思思皺眉：“為什么？”
肖叔倫道：“你這記性可真不好。從死牢出來說明你跟侯爺謀反這件事沒關系，但是……趙媛媛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梁思思當然記得，這個陰魂不散的小事情！
“走吧。”肖叔倫走向梁思思。
梁思思往梁介甫身后躲了躲。
肖叔倫道：“姑父，你放心，思思如果是冤枉的，我很快就會放她回來。”
“爹……”梁思思抓著梁介甫的袖子，“我才剛回來，連家門都沒進……”
梁介甫聞言，不由心軟，看向了肖叔倫：“叔倫，要不，你讓思思回去吃口飯，換身衣服？”
“既然是姑父開口，我自然是答應的。”肖叔倫點了點頭，道，“那思思表妹，你可要快些。”
梁介甫謝過肖叔倫，帶著梁思思回到了家中。
梁思思回去之后，連忙讓小人去把春秀找來。
“春秀？”那丫鬟回道，“前幾日，就讓三公子帶走了。”
梁思思臉色難看。
“小姐，你……你想換那件衣服？”丫鬟見她臉色不好，小聲問道。
“下去！”梁思思一拍桌子。
“是！”
伺候的丫鬟連忙下去了。梁思思一個人坐在屋中，心神不寧。
“不用怕……”她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高侯爺謀反這種大風大浪她都挺過來了，難道還會栽在一個小小丫鬟手里？！再說了，她手里現在還有牽制蠱這張王牌，不管如果，梁爾爾都不會見死不救。
梁思思在屋中收拾好情緒，換好一身衣服，走到了餐廳中，與梁介甫一起用飯。
梁介甫給她夾菜，嘆口氣：“都是你愛吃的。”
梁思思也幫梁介甫夾菜：“爹，你也多吃帶點，我看你都瘦了。”
“哎……”梁介甫長長嘆了口氣。
梁思思繼續夾菜，不動聲色地說道：“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就算是為了我跟姐姐，你也要健健康康的……”
“哎……”提到梁爾爾，梁介甫又是長長地嘆息，“你還不知道，你姐姐的事情吧？”
梁思思一頓：“姐姐？她怎么了嗎？”
“她，她現在大病，把自己關在坤寧宮里，誰都不見。”
梁思思微微皺眉：“連……爹都不見？”
“不見。”梁介甫搖著頭，說道，“我幾乎每天去求見，但是你姐姐就是不見……”
梁思思心中閃過一絲疑慮，緩緩說道：“依我所見，姐姐不會不見爹啊……”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梁介甫放下筷子，長長嘆氣，“我現在想知道你姐姐的消息，還要通皇上。皇上只說你姐姐現在生命無礙，就是身體虛弱……但是，到底怎么樣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梁思思聽著梁介甫的話，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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