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兮是個苦命孩子,但具體苦命到什么程度,曲千蝶也不好說。
可若說他苦命的話,他只有五歲前在家里過的很不好,因為父母親嫌棄他是瞎子,家里又窮,本來還有個能覺醒了血脈的哥哥,可哥哥也沒了,家里沒了支柱,養(yǎng)一口人,還是個瞎子,父母親狠狠心,也就不打算要他。
五歲時他被他父親扔進山里就遇到了那個被他喚作阿爺?shù)娜耍阅侵笥谐杂泻扔兴瑸榱四芸匆娛澜缫恢甭牥數(shù)脑挘o叔叔伯伯爺爺奶奶們“治病”。
“治病很辛苦,會消耗完我的鬼氣,所以阿爺?shù)诙熳屛倚菹ⅲ任一謴土嗽倮^續(xù)治病。”花無兮事無巨細老老實實的交代。
“鬼氣……你的鬼氣是不是能夠讓人聽你的話?”曲千蝶沒好意思說是讓人產(chǎn)生好感,想到剛見花無兮那會兒,她那顆少女心都復活了,也是蠻尷尬的。
可花無兮只是搖頭,“阿爺只跟我說我的鬼氣能夠給他們治病。”
“昨天你打人了嗎?”曲千蝶忽然想到這件事,問完一頓,又道:“樂老師來過嗎?”
花無兮還是搖頭:“我沒有打人,樂老師也沒來。”
曲千蝶道:“那為什么都在傳你打人?你做了什么?”
花無兮縮了縮脖子,他看了一眼陽光充盈的陽臺,又看看曲千蝶,眼中的期待顯而易見。
“……想曬太陽?”曲千蝶get到了他的點。
花無兮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在過去花無兮的世界中從來只有黑暗,五歲前他感受過陽光的溫暖,但記憶卻已經(jīng)模糊,只記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可被阿爺撿到后,阿爺說如果想治好眼睛,就不能生活在陽光下,因此過去的那些年,他一直生活在一個山洞里,再也沒感受過陽光。
“背對著曬吧,眼睛盯著太陽看很傷害眼睛。”曲千蝶見他是真喜歡太陽,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另外,她都感覺他的臉已經(jīng)曬黑了一個色度。
花無兮雖然很想臉對太陽繼續(xù)曬,但終究還是沒跟曲千蝶唱反調(diào)。
曲千蝶搬了張矮幾到陽臺,又拿了很多零食出來,花無兮的視線一下就被那么多新奇的零食吸引了,卻很羞澀的沒有去碰。
曲千蝶直接給他往手里塞了些,笑著對他說:“我們邊吃邊聊。”
花無兮頓覺受寵若驚,連連小聲道謝,道謝之時,又悄咪咪的紅了耳朵。
讓花無兮講述前曲千蝶先把天蛛放了出來,她需要讓天蛛幫她確認下附近有沒有人偷聽監(jiān)視的,唐清沨紙條上寫的,她還是很在意。
確定沒人后,花無兮才道:“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給他們治病的時候需要將鬼氣輸入他們身體里,他們的氣息和源力我都很熟悉,我記得上歷史課的老師,還有下課時來找他的另一個老師,我在他身上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鬼氣……”
曲千蝶:“然后呢?”
“我、我想去廁所,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后面有個人推了我一把,我撲倒另一個老師身上,然后我的鬼氣就回來了。”花無兮越往下說聲音越小,到最后幾乎沒了音。
曲千蝶倒沒在意他的聲音,而是繼續(xù)問:“鬼氣回來了之后呢?你的同學們就說你打老師?”
花無兮抿了抿唇,點點頭,又搖搖頭,掙扎了會兒才說:“鬼氣回來后我想還回去,阿爺說如果沒有我的鬼氣,他們都會死,可、可是,鬼氣被排斥了,老師也被彈飛出去,摔在了地上,還吐了血……”說到這兒,他眼睛隱隱有些發(fā)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將鬼氣還回去,再給他一些,我沒想過害他,曲曲你相信我。”
曲千蝶看著一臉愧疚又忐忑的少年,心里不知積聚了多少氣想嘆。
氣還是留著之后再嘆吧,她伸手揉了揉花無兮的腦袋,柔聲說:“花花,沒關(guān)系的,他們受傷不是你的錯,只是拿了不屬于他們的東西而已。”
花無兮不解的看著她。
“我跟你說句實話,你別不開心。”曲千蝶聲音又放軟了兩分。
“……嗯。”花無兮抿著唇輕輕點頭。
“你‘治’的那些病人其實沒有生病,他們只是想利用你的鬼氣做壞事。”曲千蝶說完,緩緩吐出一口氣。
花無兮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曲千蝶原以為他會不開心甚至爆發(fā),卻沒料他只是垂下了眸子,咬住嘴唇,狠狠吸了一口氣,那表情看得曲千蝶心臟重重一抽,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的又用他的鬼氣來迷惑自己。
“……花花,你還好嗎?”曲千蝶忍不住問。
花無兮帶著濃濃鼻音“嗯”了一聲,再抬眸時才說:“我不叫花花。”
曲千蝶:“……”
“……那我也不叫曲曲啊。”她吐了個槽,“花花只是個昵稱,關(guān)系好的人叫起來會比較親昵些,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喊你花無兮。”
花無兮再一次抿唇,十指無措的交纏,似乎有些為難。
曲千蝶就這么看著他為難折騰自己的手指,心累的一批。
良久,久到曲千蝶被太陽曬的都開始打瞌睡了,花無兮才聲如蚊吶道:“那……還是叫……花花吧。”
曲千蝶:“……”所以你之前到底別扭個什么勁呢?
以及,她突然發(fā)現(xiàn),話題就這么讓花無兮給帶偏了,這怎么可以?
重回正題,花無兮又像只泄了氣的皮球,蔫耷耷的解釋:“我看到歷史課的老師用我的鬼氣干壞事了。”
“嗯?”曲千蝶愣了下,忽然反應過來:“你說的干壞事是指催眠?不對,你知道你的鬼氣是干壞事?”
花無兮悶悶的回答:“阿爺說我的鬼氣只能給他帶來的叔叔伯伯們治療,因為需要對癥下藥,如果隨意對其他人使用,會害死那個人。”
老奸巨猾!曲千蝶磨牙。
“還有,我看到我的鬼氣進入那些同學的身體后直接去了腦子里,阿爺說一個人的大腦是人身體上最重要的部分,如果受了傷,會死。”花無兮繼續(xù)說。
聽完他的話,曲千蝶沉默了半晌,忽然間靈光一閃,問:“你想把鬼氣還給你撞到的那個老師,但我聽說你‘打的’其實是兩個老師,上課的那位老師,你是故意收回了他的鬼氣?”
花無兮頓時眼神躲閃,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虛。
曲千蝶卻依舊直勾勾的看著他,直把他看得避無可避,這才說:“他干壞事了,我、我就把鬼氣收回來了,還有那些同學身上的鬼氣。”說完又怕她不相信,又飛快的補充:“很多很多很多同學都有鬼氣。”
聞言曲千蝶頓時精神一震,“是不是除了你之外,其他學生都有鬼氣?”
花無兮小小的“嗯”了一聲。
曲千蝶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問他:“是不是身上只要有你的鬼氣,你都能夠看見?”
“嗯。”花無兮還是小幅度的點頭。
曲千蝶:“也都能收回?”
花無兮:“可以的。”
“小花花,你這可真是幫了大忙了!”曲千蝶興奮的直接捧住花無兮的臉,狠狠揉搓了一通。
花無兮眼睛瞪得極大,臉色先是一白,旋即爆紅,耳朵更是紅的能滴血。眼睛左瞟右看,就是不敢和她對視,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不對不對,我還沒問你,愿不愿意將你的鬼氣回收呢。”曲千蝶見他臉紅得不成樣,以為是自己沒輕沒重,有些赧然,松開時又替他揉了揉,卻把他臉揉得更紅。
花無兮當真是心如鹿撞,臉燒的都能煎雞蛋,他眼神躲閃,胡亂的點頭應道:“愿意的。”
曲千蝶喜笑顏開,總感覺心中的大石頭落下了一塊。
花無兮卻欲言又止,曲千蝶看到后一拍他肩膀:“有什么話想說就說吧,不用害怕。”
“我、我在收回同學們的鬼氣時,好像也將阿爺帶去的叔叔伯伯們的鬼氣收回了……”他有些忐忑,“曲曲,我的鬼氣真的沒治好他們的病嗎?還是我治療的時間太短?”
曲千蝶看著小孩的眼睛,這雙眼睛里寫滿了單純、善良和關(guān)心,他是真的在擔心那些人,也太過信任“阿爺”。
她往他嘴里塞了一條肉干,稍稍分散些他的負罪感和注意力,才道:“花花,我們生病了呢,都要去看醫(yī)師,醫(yī)師需要學習很多知識,需要研究草藥,要會分析病人的病情,如此才好對癥下藥。可是你阿爺帶去的人他們身體很健康,他們不需要你替他們治病,而且,我也沒有聽過鬼氣能夠治病。”
花無兮嘴唇動了動,想要辯駁。
“我知道你想說也許是我見識太短,不了解他們的病。”曲千蝶將他心里的話說出來,又笑了笑,繼續(xù)說:“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
花無兮還是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他被阿爺灌輸了十二年治病救人的觀念,可今天卻被打破了,這讓他心里的落差相當之大。
曲千蝶安慰道:“你以前只是因為眼睛看不見,被阿爺撿回去的時候又太小,所以接觸不了這個世界,現(xiàn)在你能用這具身體看到一切,能認字,能學習,能看到我們每一個人,是非對錯,你能看得清清楚楚。”
幾句話下來,花無兮果然精神了些,對于一個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看不見的人而言,最大的愿望莫過于擁有光明。
再回到正題。
“花花,你把術(shù)士院所有人身上的鬼氣都收了回來嗎?”曲千蝶問。
花無兮:“我、我也不確定,我只是把我能感受到的鬼氣收了回……”話到一半突然頓住,他站起身,朝著某個方向望去。
曲千蝶跟著站起身,順著他望過去的方向看去,大概是在一百米處,有兩個人往這邊走來。
“他們,身上也有我的鬼氣。”花無兮看著那兩人,臉色不是很好看。
曲千蝶覺得,恐怕這整所學宮,少有人身上沒他的鬼氣。
待那兩人走近些,曲千蝶才發(fā)現(xiàn)是樓下的何余香和周老師夫婦,便給花無兮介紹了下,萬一下樓的時候遇上他們,花無兮也能正確的喊出。
“鬼氣能收回嗎?”曲千蝶側(cè)頭問。
花無兮:“能。”
說著,他也沒說勾勾手指,念一兩句咒語啥的,就那么朝何余香和周老師看了一眼,緊接著就有兩條巴掌長的黑線從他們的頭頂鉆出,黑線一粗一細,粗一喜的是周老師,細一些是何余香。
當黑氣離體后,兩人的腳步皆是一頓。
夫妻倆對視了三秒,何余香遲疑道:“老周,我好像……”
“好像什么?”周老師問。
何余香認真想了想,又搖搖頭:“說不上來,就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突然豁然開朗……”說到這她又笑了,“也有可能是身體好了,又回到學宮,能教孩子們做美味的食物,心情比較好。”
周老師深深看了她一眼,將她身上的披肩拉了拉,溫和道:“你病才痊愈,不要太操勞。”
他沒說的是,剛剛他也有豁然開朗的感覺,這感覺就像是眼前原本有一層薄薄的迷霧,但忽然間迷霧散開,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非常清晰。
到底怎么回事呢?周老師想來想去,還是沒想出個的所以然來。
曲千蝶已經(jīng)坐回陽臺里,盯著自己的鞋發(fā)了一分鐘的呆,發(fā)完呆后她才自言自語道:“如果所謂催眠靠得都是花花的鬼氣,那么這是不是說明,學生們走出學宮后將不會再遺忘歷史書上教授的內(nèi)容?”
花無兮聽著她的聲音,沒有打擾她,只很安靜的坐在一旁。
“封印……又是什么呢?”
系統(tǒng)發(fā)布的任務中,有明確指出“封印”這條線索,但到目前為止,她對封印一無所知,不對,封印還是知曉一些的,那是來自于黎·黑骷髏·逢。
思及此,曲千蝶從儲物戒里拿出了那個不大的盒子,想了想,對花無兮說:“花花,我要進屋去看樣東西,你是在這里繼續(xù)曬太陽,還是……”
“我也去。”花無兮第一次沒等她把話說完,他的兩只眼睛幾乎黏在了那個盒子上。
曲千蝶詫異的問:“花花,你認識這個盒子?”
花無兮搖搖頭,又點頭:“我不認識盒子,可是這個石頭,跟我住的山洞里氣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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