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巡所看到的，是一場屠殺，一場血腥卻無情的屠殺。
那些老師中，還有他的任課老師，卻和其他老師一樣，殺人。當他們的雙手沾滿鮮血后，他們又眼睜睜的看著“超度者”將那些被殺之人的魂魄從身體中抽出來，用某種手段祭煉，化作一條條黑色東西鉆進老師們的身體里。
他聽到有人說：“最近鬼氣都不夠用，還要用來催眠學生，我都得用上老底了。”
另外有人附和：“可不是么，最近這些年覺醒鬼使血脈的越來越少，即使有，也都是鬼氣不足的，連支撐封印都不夠。”
還有人接著說：“要是一直這么不夠下去，恐怕遲早得用學生魂魄來填。”
“可不是……”
他們的聊天聲音越來越遠，譚巡卻躲在草叢里臉色慘白，一動不敢動。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待了多久，越待越冷，越待越害怕，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朝著那些人匯聚的地方走去，他想看一看，是否還有一個活人。
但沒想到的是，在他靠近那一處時卻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墻，而后他的腳下一空，身體被吸入一個巨大的漩渦，等再醒來時已身在真實境。
“那半具尸體……”曲千蝶有個猜測。
譚巡苦笑：“應該是那些被殺死的人吧。”
“不是。”唐清沨否定了他的猜測，“如果他們將真實境當成拋尸地，你在這里十二年，不可能看不到第二具尸體。”
譚巡一想，似乎是這樣沒錯。
可那些老師明顯不是第一次干這事，還有什么鬼氣的，最后只剩下那么多具尸體，又是怎么處理的呢？
沉默半晌，曲千蝶問：“你是被吸進漩渦后就昏迷了？”
譚巡點頭：“對的。”
曲千蝶和唐清沨來到真實境時是因為花無兮將支撐封印的鬼氣全部收回，之后封印崩塌，接下來她一陣巨響，她腦袋嗡鳴后便失去了意識，進入真實境的過程她其實并沒有概念。
她看向了唐清沨。
唐清沨和她對視，一臉從容：“我只來得及護著你，進入真實境后我也暈了。”雖然比她先醒來沒錯，但是真的暈了。
倒是譚巡在沉思片刻后忽然反應過來：“你們怎么一點都不驚訝我說的事？”
曲千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緩緩道：“有什么好驚訝的？你以為我們是怎么來真實境的？”
譚巡張了張嘴，不太敢相信：“難、難道你們也、也是發現……”
“你該慶幸，你掉進來的時候是自己‘失足’，而不是像我們一樣，被一路追殺。”曲千蝶嘆了一口氣，賣個慘。
譚巡驚訝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揪著自己的頭發滿臉困惑和不解：“為什么呀？學宮到底有什么秘密，殺人封印什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嗎？”曲千蝶問他。
“你知道？”譚巡忙抬頭看向她。
“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么被追殺？”曲千蝶好笑的反問。
譚巡：“……”對哦，他真是豬，竟然沒想到這一茬。
左右也沒什么事，曲千蝶便將學宮秘密同他說了說，過程難以令人相信，譚巡甚至覺得她是在編故事，國家怎么可能有陰謀，還是持續了千年的陰謀？明明學宮的條件那么好，要有什么陰謀？
“如果沒陰謀，那你告訴我，為什么歷史課上分明有人界和鬼界，四大血脈覺醒有鬼使，為什么離開學宮就聽不見？你親耳聽到那些人說殺人用鬼氣催眠學生和給封印注入力量，難道都是你的幻覺？”曲千蝶吐字清晰，根本不容他辯駁。
“可是、可是、可是……我想不出國家這么做的理由呀。”譚巡幾乎拽頭發，他一個特別注重形象的人，這會兒把頭發弄亂，完全也不在意了。
是啊，這么做的理由呢？
封閉鬼界大門，封印鬼王，為了什么呢？
長生？
“黎逢說，封印是王后布下。”唐清沨突然開口。
“王后？！”曲千蝶還沒反應過來，譚巡先驚叫一聲，眼睛瞪得滾圓，“怎么可能是王后，王后那么善良一個人，你們不要污蔑她！”
唐清沨瞇了瞇眼，譚巡登時頭皮一緊，心虛的直轉眼珠，就是不敢和他對視。
“你跟她有過接觸？”唐清沨問。
譚巡飛快搖頭：“沒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善良？”曲千蝶接著問。
“呃……”譚巡語塞了下，小聲解釋：“護城海和八城的海流道都是王后提議開辟，海流會帶來很多新鮮的海魚，養活了很多人。學校、學宮、貿易也都是王后的建議，我們能過上富庶的生活，王后功不可沒。除這些外，王后還帶著人制定了法律，親自下田研究農作物，而且，王后還溫柔美麗大氣，和王帝陛下伉儷情深……”
也是到今天為止，曲千蝶才知道譚巡還是個王后吹。
并且，譚巡口中王后和黎逢口中的王后聽起來完全不像一個人。
“王后叫什么名字？”唐清沨冷不防又冒出一個問題，打斷了譚巡的持續王后吹。
譚巡被打斷還有些不高興，可在唐清沨面前他也著實硬不起來，正想告訴他王后的名字，但張口卻發現一個相當尷尬的問題——他居然不知道王后叫什么。
“嗯？”唐清沨發出一個簡短的聲音。
“那個……”譚巡異常窘迫，小聲道：“我、我不知道王后的名字。”
曲千蝶：“……”
唐清沨：“……”
這就跟一個粉絲粉了某個明星N久，各種周邊打榜啥的樣樣不缺，結果被問到愛豆叫什么名字時卻不知道一樣尷尬。
是真的很令人尷尬無語了。
那不如問問黎逢。
曲千蝶都把他給忘記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實在是黎逢的剩余價值已經被榨干的差不多，想再榨也榨不到哪去。
譚巡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曲千蝶在儲物戒里找了一會兒找出一個石盒，盒子打開，一個骷髏頭映入眼簾，他的臉一下就白了，不是害怕骷髏頭，而是曲千蝶和唐清沨帶著骷髏頭在身上，他們該不會……
“喂，醒醒。”曲千蝶當做沒看到譚巡見鬼的表情，隨手撿了樹枝戳了下灰色骷髏頭。
黎·灰骷髏頭·逢：“……”我沒睡著，謝謝。
曲千蝶沒聽到黎逢的回應，樹枝直接戳進了他的眼眶里，直接把他提溜出來，掄著轉了兩圈。
黎·灰骷髏頭·逢：“……”
譚巡：“……”人都已經死了還不放過他嗎？
“我現在的力量很弱。”黎逢說，語氣帶著明顯的委屈，他因為力量弱，所以連眼眶里都沒法凝出鬼火。
譚巡一聽這聲音當下就炸了，手一個勁的指著那顆骷髏頭，錯愕道：“他他他他他他說話了？他說話了！他說話了？！”
黎·灰骷髏頭·逢：“……”說話又怎么了，我又沒死！
“不用怕，他這個樣子沒什么威脅。”曲千蝶安撫譚巡，“哦對了，我之前忘了跟你說，這家伙是個老怪物，被你口中那位溫柔善良絕世大好人王后關在奉云學宮，八百多年殺了一萬多人。”
譚巡頭發都豎了起來，脫口道：“我不相信！”說完又覺得不份量不夠，又補充：“我覺得王后是看出了他的本性才將他關在奉云學宮，不讓他外出作惡。”
曲千蝶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沒等她說話黎逢骷髏頭就先嗤笑：“那個女人將和我定下契約讓我永遠待在奉云學宮才不是為了我不作惡，相反，我那些惡毒的手段統統都是她教的，她讓我留在奉云學宮目的就是讓我殺人，殺死那些體質特殊不會被催眠的學生，以保證鬼使和鬼界不會被外人所知罷了！”
譚巡臉色相當難看，口中喃喃：“不可能，王后不是那樣的人，書里王后明明那么……”
“書？”黎逢嗤笑，“她編的書，不歌頌她自己難不成還將她干得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寫進去？”
這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扎進了譚巡的心窩，他不再看黎逢，而是轉向曲千蝶和唐清沨，“風巽城難道沒歷史課嗎，你們覺得那是假的嗎？”
曲千蝶＆唐清沨：“……”不，他們并沒有看到歷史書上的內容，嚴格來說，是沒看到后面的內容。
“你知道，為什么所有書都只能看很少頁嗎？”曲千蝶不答反問。
“王后為了讓我們勞逸結合，所以特地用了特殊的紙張……？”懷疑的種子種下，譚巡也不由有些懷疑自己的認知了。
曲千蝶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目光，譚巡都恨不得哭給她看了。
看在他著實有些可憐的模樣上，曲千蝶善心大發將那些書藏著的毒與他一一說明，譚巡聽完后，徹底懷疑人生。
看得曲千蝶很想摸摸他的狗頭以示安慰，但手還沒伸出去就讓唐清沨攔住了，他眼睛里寫得很明顯——不準摸其他男人。
曲千蝶撇撇嘴，又有點想笑。
“說起來，難道你看的歷史書里面王后都是用王后代替，沒有名字就算了，難道連姓氏也沒？”曲千蝶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懷疑人生中的譚巡茫然的搖搖頭，呆愣愣的說：“只有‘王后’。”
曲千蝶又轉向黎逢骷髏頭，晃了晃手里的樹枝，問：“那你呢，你知道王后叫什么名字嗎？”
黎逢被晃得甭提有多郁悶，但他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她姓蘇，我聽帝九章喊她雪兒，可能名字叫蘇雪……吧？”
曲千蝶和唐清沨對視一眼，同時在“蘇雪”兩字之間添了一字——蘇扶雪。
如果是她，封印就能解釋了。
如果是她，她如曲千蝶猜測的是個能捉鬼的天師，那么就能理解為什么她有本事封印鬼王天珺了。
蘇扶雪，蘇扶雪，蘇扶雪……
“啊——”曲千蝶正凝神思忖著呢，黎逢突然一聲怪叫，嚇得她手一個哆嗦，骷髏頭直接給哆嗦飛了出去。
“吱吱吱吱——”骷髏頭飛出去，靈師源力外的原生獸們一個個眼睛冒出了綠光。
“救救救救救命——”黎逢求救，嗓音都破了，可見情緒是真的很驚惶了。
譚巡想到了之前自己被鬼魂追的場景，幾乎沒怎么猶豫就將源力釋放更遠，硬生生阻止了想要將骷髏頭分食的原生獸的舉止，并指使最近的一只原生獸將骷髏頭丟回來。
要說在真實境最大的收益，當屬源力的增長。他在這里六年，不，十二年，也沒這遇到曲千蝶和唐清沨之后一個月內增長的多，他運氣太差，沒找到過紫色谷米，而紫色谷米簡直是他源力增長最佳的寶貝。反正他一點不懷疑，如果能從真實境里出去，他至少能成為二星靈師。
“真實境！真實境！真實境！為什么你們會在真實境！”譚巡把黎逢骷髏頭撈回來后，黎逢情緒依然高漲的可怕，要是他還有完整的身體，這會兒恐怕已經跳起來咆哮了。
唐清沨嫌他吵，冷冷吐出的兩個字：“閉嘴。”
黎逢登時噤聲，屁都不敢放一個。
和被原生獸和原生鳥滅掉的鄂神相比，黎逢也不是個好的，但有一點黎逢勝過鄂神，那就是他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知情識趣。當然，這也跟曲千蝶沒把他放走有關。
“你也知道真實境？”曲千蝶問他。
黎逢訥訥回道：“……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曲千蝶仿佛從他那灰斑禿的骷髏頭上看出了委屈。
委屈？不不不，一定是錯覺，一個骷髏頭能有什么委屈？
“你是從哪知道真實境的，對真實境有多少了解？”其實從之前黎逢那分明透著害怕的音調還是可以斷定，他很畏懼真實境，也知道自己如果被拋出安全區，會很危險。
黎逢沉默了，不知是在組織語言還是裝死，曲千蝶更傾向于后者。
所以她又用樹枝戳了戳骷髏頭，威脅他：“別裝死，回答問題，不回答我就把你喂給那些鳥獸。”
譚巡看了曲千蝶一眼，不著痕跡的往離她遠些的地方挪了挪，生怕她一個不爽遷怒到他。比源力馭獸，他還差一大截，更何況，她還有丈夫。
黎逢也是真憋屈的想哭了，雖然他現在這副模樣是真哭也掉不出眼淚。
在曲千蝶這么個心黑手黑的女人手上，他不想吃苦頭只有老實交代——
“我陪帝九章和王后來過真實境……”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