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藤蔓纏上了銀靈子的手臂,她眉頭微皺,松開霍紅鑾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掌心紫色的霧氣涌動,藤蔓瞬間化作煙塵。
“帝屋,你來的倒是快,誰把你放出來的?莫不是應龍大人去少室山了?”
帝休對當年的事一無所知,肯定不是他把帝屋放出來的,至于嘉榮夫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的就是應龍。
不過,他把帝屋放出來,并不是為了帝屋,而是為了菟丘。
“沒錯,我已經知道當年之事了,應龍大人十分氣怒,可如今我已經管不了少室山了,我只想把菟丘喚醒,其他事再不關心。
曾經確實是我對不起少室山,給山里惹了麻煩,所以甘愿被驅逐,可如今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做錯事的人總要承擔責任的。”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護著嘉榮夫人了,之前還十分信任的,真是呵呵了。
銀靈子雙手抱臂,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忽而嘴角一勾。
“你把菟丘的一絲殘魂弄到她身體里,這事告訴她了嗎?”
帝屋與霍紅鑾的身體同時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霍紅鑾轉頭看向帝屋,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澀。
“原來你叫帝屋!
短短的幾個字,卻讓帝屋噎了一下,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有種愧疚在心里彌漫。
當初他帶著菟丘的殘魂在人界晃蕩,只為替她找個合適的身體,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面容相似的,靈魂契合度也相當高。
初次見面的時候,是在機場,他為了尋找契合的人,化出人形,穿梭在人群里,在機場的匆匆一瞥,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怎么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
那一瞬間,喜悅沖擊著他,可等他轉身去找的時候,卻不見了那個身影。
沒想到再次見面的時候,她被人活埋,只剩最后一口氣。
帝屋當時心情很復雜,找到一個跟菟丘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很開心。
可若是把菟丘的殘魂弄到她體內,她遲早要死的,身體被奪舍,他又莫名有些傷感。
萬萬沒想到,再次見到的時候,她快死了,根本不用他來選擇,冥冥之中,連上天都在幫他。
霍紅鑾注定要被奪舍。
可帝屋看著那張與菟丘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有些不忍心,或許可以幫她完成遺愿,等她心愿了了,就可以無牽無掛地走了。
帝屋出手救了她,卻也只是用魂水吊著她的氣而已。
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問過霍紅鑾,是否愿意做這個交易,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把靈魂和肉體都交給他,只為了報仇雪恨。
這么些年,他化作她身上的刺青,與她融為一體,幫她吊著命,傳她秘術,幫她報仇,隨她走遍各個城市,將她的仇人變成木雕。
如今朱振天是最后一個仇人了,只要殺了他,霍紅鑾的心愿已了,就可以讓菟丘奪舍了。
帝屋跟她在一起五年,慢慢地感情也發生了變化,如今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喜歡的到底是菟丘還是她,一樣的臉,卻是不同的性子。
菟丘溫柔愛笑,即便口是心非,也帶著小女兒的嬌羞。
而霍紅鑾整天繃著一張死人臉,無喜無悲,面無表情,跟菟丘千差萬別。
除了那張相似的臉,兩人好像就再也沒有一處相同的了,可為何他會慢慢地喜歡上她?
這一刻他心里生出些恐懼,雙眼閃爍,惴惴不安。
霍紅鑾只掃了他一眼,卻沒有他的糾結,眼里帶著一絲決絕,轉頭看向銀靈子。
“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我們的交換條件!
銀靈子見她如此,再也沒有什么話可說,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理應尊重。
沒有人可以左右他人的人生。
她該做的已經做了,該如何做決定,還要看霍紅鑾自己。
銀靈子朝兩人淺淺一笑,身形一閃,不見了蹤影。
霍紅鑾見她消失,身形一晃,差點倒地,又及時扶住了床。
她這才看向帝屋,嘴角勉強勾起一絲苦澀的笑。
“你終于回來了,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帝屋想要拍拍她的背,但是一想到將要永久的失去她,與其給她留戀,不如讓她無牽無掛,他又縮回了手。
“嗯,我答應過你的,會陪你到最后一刻,等你大仇得報,自然要信守承諾。”
霍紅鑾心跳如鼓,一手抓在床柱上,冷涔涔的寒氣從胸口直透血管,連心頭都凍得一片僵麻,空茫一片,寒徹透骨。
她猛然掀開被子,掐住朱振天的脖子,掌心涌動著綠色的霧氣,嘴角忽而一勾,帶著大仇得報的欣喜。
朱振天整個人陡然僵直,連頭皮都發麻,想要張口叫什么,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最后慢慢地化作一個木雕,靜靜地躺在床上。
霍紅鑾早已見怪不怪,從脖子上取下青色的吊墜,對著他輕輕一轉,剛要放回脖子上,忽而意識到什么,手一頓,把吊墜遞給了帝屋。
“我才想起來,以后怕是用不到了,還給你吧,謝謝你這五年來一直陪著我,若不是遇見了你,或許我早在五年前那個雨夜就死了,如今大仇得報,我很開心,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負擔!
帝屋伸出手接過吊墜,只覺那青色的吊墜燙的驚人,仿佛手心都要被灼穿了。
他微微低垂著頭,沒有言語。
霍紅鑾又看他一眼,伸手抱住他,聲音輕輕的,軟軟的。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你,真好,我會在初見的那棵樹下等你,這一次,請你把我帶走吧,活著其實挺累的!
說完最后一句,轉身出了門,有些落荒而逃。
霍紅鑾走出門,路過白洛南的值班室時,腳步頓了一下,眼睛在門上轉了一圈,雙手不覺攥緊。
或許就這樣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就像五年前一樣。
五年前,你已經傷害過他一次了,這次不能再這樣,就安靜地離開吧,再也不要留戀。
再見,我的初戀。
霍紅鑾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身形踉蹌著,走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著雨。
她看著細細密密的雨絲,突然苦澀一笑,喃喃自語。
“我死的那一天也下著雨呢,看來我跟雨真的很有緣,這是來迎接我的嗎?”
話音落,沖進了雨幕里。
在五樓的窗前站著一人,身穿白大褂,身形筆直。
他低頭看著那人沖進雨幕里,一只手攥緊又松開,注定不屬于你的東西,再挽留也會不見,與其傷心難過,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去擁有。
白洛南取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就像他記憶深處殘存的那些美好,正在慢慢遠去。
雨珠打在玻璃上,滑出水痕,一切終將結束。
江城,浮生一夢。
轟動了好幾個市的木雕殺人案最終還是沒有定論,就那樣不了了之了。
沒有證據,沒有證人,什么都沒有,只剩下滿城的議論聲。
銀靈子坐在桌前,細細地品著茶,一手拿著平板刷來刷去。
聶嗔嗔腳尖碰了她一下,“老大,你都不擔心嗎?”
銀靈子面上沒有絲毫憂慮,不解地看著她,反問,“擔心什么?”
聶嗔嗔嘴角一抽,“當初可是郁少帥讓你調查木雕殺人案的,如今你也沒給他個定論,也沒抓到兇手,你該如何跟他交差?”
銀靈子眼珠轉了轉,朝她擺擺手。
“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不要太放在心上,反正他跟個神經病一樣,時不時就抽風,我都習慣了。”
冰瞳手中算盤一停,抬頭看她一眼,聲音涼涼的。
“老大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硬氣了,真是難得!
銀靈子差點翻了個白眼,很想義正言辭地告訴他們,你們老大一直很硬氣,但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
聶嗔嗔又湊過來,一臉八卦的模樣,“聽說嘉榮夫人瘋了,整天瘋言瘋語的,晚上連覺都不睡了。”
銀靈子輕嗤一聲,“多行不義必自斃,那都是她的報應。”
冰瞳看了兩人一眼,“聽說清絕谷的應龍大人又收了個干女兒,而且跟菟丘長得一模一樣,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貓膩吧?你們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銀靈子與聶嗔嗔對視一眼,同時搖頭。
“我沒有,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們越是這般,冰瞳越懷疑,眼眸深邃。
“是嗎?而且最近那小公主要在清絕谷舉辦婚禮了,應龍大人還特地讓他的三徒弟來送了請帖!
銀靈子雙眸瞠大,忍不住問道:“婚禮?這么快的嗎?”
冰瞳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呵呵,你居然都沒問新郎是誰,看來早就知道了,還說沒瞞著我?”
一副抓到銀靈子小辮子的模樣,讓人看了只覺瘆得慌。
銀靈子做賊心虛,當即把茶盞往桌上一推,跑了。
“啊,上班要遲到了,我先走一步!
聶嗔嗔被冰瞳冷冰冰的目光凌遲著,看著銀靈子跑出殘影的后背,氣得牙癢癢。
她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也跟著走了出去。
“那什么,我的新劇今天開拍,我也先走了。”
明明是大熱的天,浮生一夢卻處處飄著雪花,那叫一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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