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提議，為了咱們村子的興旺，往后我們就定在正月祭海，當月出生的嬰孩挑出來一個祭海，如果沒有當月出生的就找當月生辰的三到十歲的孩童，鄉親們吶，我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啦。”林村長聲淚俱下。

    村民們也跟著點頭，想要贊同，突然被人打斷。

    “林老頭，你別這副鬼樣子，想忽悠誰呢？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怕大家對你這個村長質疑，所以想用這種事鞏固你的地位，把大家伙都拉下水，是不是還想引來了官府，你再假假的出面周旋，讓大家都看重？”魚大海“嗤”一聲，臉上帶著十分的不屑，“也虧了你們那一家子蠢貨還能想出這么個法子來，不過就你這么點手段，連我都騙不過，你指望騙誰？”

    現場突然安靜得可怕，大家一下子看向了魚大海。

    躲在人群后頭的栯陽跟擠在人群前頭的樾棱，都是頭一次用正眼去看了下魚大海。

    沒想到這樣的窮山僻壤長出來的小混混魚大海，竟然還能一下子戳破林村長心思，在場的敢說剛剛十個里頭有九個都已經偏向林村長那邊了，被他這話一提，突然就跟被人一棒子敲醒了一樣。

    是啊，那個敢用活人祭海的村子祖上可是海盜出生，落腳在那個村子，不出二十年，村子里的原著居民死的死，走的走，后頭留下來的基本都是那群外來者的人和被外來者搶占的人，官府都不敢惹的，他們村子這樣的，有什么資格跟官府叫板，又有什么資格跟人家村子比？

    “你。你。污蔑，血口噴人！”林村長老樹皮一樣的手指著魚大海顫抖。

    “我血口噴人？那你倒是說說你怎么想的？別的不說，這孩子你想怎么來？你有錢出去買？還是去偷去搶？你有那個本事嗎？咱們村子里除了花子叔有誰敢站出來拍著胸脯說，出去偷人搶人甚至買人都不會被官府追究不會給村子里招禍的？還是你想逼著大家伙把自家孩子拿出來？”魚大海冷笑不已。

    林老頭突然就硬氣了，瞪直了眼睛剛開口說了句：“老頭子我最是公正，第一次自然是我家…”

    “喲，你公正？我知道啦。你是不是想說這第一次祭海就拿你們家孩子來祭，以正你是一個最公平最偉大的村長？就是不知道你要把你們家哪一個小孫子給祭了呢？哦，我想起來了，你們家還有個孫女，平日里就看聽你們家那寶貝女兒罵她是個賠錢貨，搞得人吃的不是爹娘是她的一樣，搞得你們家以后一定不會把人家拿出去換親，不會用人家給的彩禮錢似的，怎么？你是想把你們家那個小孫女給祭了嗎？你不要錢就要這個村長位子了是嗎？”

    人群里一個比栯陽還瘦，一看就是平日里活干多了身體發育不良，頭發稀稀拉拉只有幾根扎不起來一把的小丫頭拼了命的要往后躲，卻還是因為魚大海的話嚇得腿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茫然無措的轉頭去找她的父母，偏偏她的父母都往人群后面躲了躲，故意避開她的視線。

    小姑娘一下子知道為什么今天家里人大發慈悲，啃帶自己出來看熱鬧了，而不是讓自己留在家中干活，他們真的打算跟那個魚大海說的一樣，為了爺爺的村長位子把自己祭海去。

    這一刻，仿佛周邊圍著的再也不是那些平日里和睦相處的鄉鄰嗎？而是一個個可怕的吃人的青面怪獸，小姑娘捂著腦袋“啊啊”地嘶喊起來：“我干活我干活，不要把我扔到海里，不要把我扔到海里。”

    祭海的東西都會在儀式過后，被人劃船扔到深海里頭去。

    栯陽有些怔怔的，對這個小姑娘突然有點感同身受。同樣都是被家族為了所謂的利益，所謂的地位給放棄了，甚至還不僅僅是放棄，而是直接要親自將自己推入火坑，直接是要了自己的命。

    “你別胡說！”林二水恨不得撕爛魚大海的嘴，跳著還要上來打魚大海，不過魚大海的前頭這會兒還有個魚大強給擋著，討不了好，“你個潑皮克父克母的煞星，說不得就是因為村子里有你咱們才這么不順的。”

    “喲，一不小心說破了你們的心思，讓你們覺得面上過不去啦？那還真是對不起，你罵我潑皮克父克母的煞星？你要不要問問你爹我為什么無父無母？”魚大海說到后頭整個人又開始變得陰沉起來。

    “這跟我爹有什么關系？你別亂扯話題，今天咱們說的是這貢品的問題！”

    “好啊，那就說說貢品吧，姑且你爹說得有理，需要活人祭海，那既然做貢品的，咱們也不能隨意欺瞞了海神不是？怎么著也不能拿一個不受寵的小丫頭獻上去吧，這不是埋汰了海神嗎？要表示敬意，那怎么的也得給個受寵的討喜的是吧？反正今天老子這話放這了，今天除了你們家那個小丫頭，你隨便拿你們家誰來祭海，我都信了你爹的邪，往后再也不說這事怎么樣？”魚大海胸有成竹得盯著林家一家人義憤填膺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他們家也就是那個小丫頭不重視，換個人都是咬口肉，夠他林老頭疼的。

    林村長眼刀子刷刷的，不知道甩了多少給魚大海，不過魚大海根本就是不痛不癢，他是鐵了心的，一定要林家今天出口血。

    村民們也開始議論紛紛。

    “說的有道理啊？他們家最不疼的就是那個小丫頭了，我都看到過你小丫頭大冬天的還出去鑿冰洗衣服呢，打起來也是不當個人。”

    “按理說村長家他們也不缺口吃的呀。怎么好好的姑娘就給養成這樣了，我看他們家那個蓮花養的多好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悄悄跟你說，這丫頭其實根本不是他們家老大媳婦生的，我隔壁村子那手帕交的堂嬸子那會兒在山里看的真真的，他們家老大媳婦兒在山里生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氣了，怕晦氣也沒給抱回來直接埋了，剛埋了一個死的，回頭路上就碰到個活的，心里虧得慌，就把人從山里頭給撿回來了。”

    “那照你這么說，其實這丫頭壓根就不能算是他們家的人？那是不真是在忽悠我們啊，說了那么偉大呢，第一個他們家來，還真是，差點就被他給騙了。”

    “可不是，這心也真是夠黑的，有這樣的村長咱們村不倒霉不窮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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