栯陽起床的時候,魚大強躺著里面,還在睡著,眼下帶著一點青黑,他睡著的時候姿勢比較隨意,但卻透露著一種隨和閑適,眉眼全都柔和了下來,讓栯陽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
栯陽低頭在他額頭親了一下,嘀咕了一聲“壞家伙”,嘴角卻忍不住的彎起,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就這么一個壞家伙,要是她不管他了,還不知道要怎么過呢?
栯陽穿鞋的時候手碰到了什么,一轉頭發現她的枕邊放著一樣金燦燦的東西,是一根細細長長的發釵,栯陽但是知道他眼下的青黑是怎么來的了,她記得昨夜她睡的時候,他還在認認真真地打磨發釵。
小心翼翼地將那發釵從枕下去了出來,栯陽就被震撼了。
同樣在那場夢里,她也見過秦織花,看過秦織花的盛開,轟轟烈烈的仿佛想要一下子將它所有的生命全部燃盡,最后墜落在滿眼好奇壓根不認識它的魚大強腳上。
甚至那一刻她都能感覺到她那身邊夢修的震驚,大約那個夢修之前并沒有營造過秦織花開的夢境,也或許那時她震驚的只不過是魚大強這個蠢貨竟然身為一國之君卻不認識國花的特殊所在,就眼睜睜的看它盛放墜落,之后還怕別人發現搶奪,兜著就跑,跑到沒人的地方,挖個坑就把它埋了。
栯陽也只那一次見過在傳承里分為凡界上品靈花的秦織花,傳承里的記載,此花本應該是長在極炎之地,承日輝千年方開一回,最好的靈植師也不能使它提前綻放。
栯陽本來以為魚大強那樣粗暴的對待那朵花,并不會對那朵花留下太多的記憶,卻不曾想,他將那朵花記得如此的清晰,以至于如今她手上捧著的這一朵,比那日她看到的還要美麗。
栯陽舉起來對著初升的太陽,猶如舉起當日那一朵突然生長綻放死亡的秦織花。每一個花瓣都是不一樣的姿態,或垂或立或卷或舒,無一不在熱烈得伸展著自己,甚至感覺它們都是有靈的,陽光賦予它們生命,有了陽光,它們就醒了起來了,爭先恐后的向你說的什么,述說著它們的活潑,它們的生命,熱烈到奢靡,讓人驚心動魄,耳邊也仿佛有它們哄哄的述說聲。
這應該是那朵花,從枝頭墜落前一刻的模樣。
原來他將這朵花記在心上,這個性情冷漠的壞家伙最終還是會被這樣熱烈對待他的生靈打動。
栯陽回頭又看了一眼魚大強,突然就想起來那場夢里,太上皇最后說的那句“他大約是從天上來的,嘴里喊著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實際上視萬物如芻狗,誰都是他要渡的劫”,其實如今想來并不是的,他是性情冷漠,視萬物如芻狗,卻也是最公平的,善待他的,敬畏他的,仰望他的,他其實從來不辜負。
那朵秦織花是,夢里西旌臣民是,現實里魚家村的魚大海魚大錘也是,如今的她,更是。
栯陽不知怎么的,突然有點想哭,用那發釵綰起了頭發,沒忍住回頭又趴在魚大強的懷里躺了會,魚大強迷迷糊糊撈了被子給她蓋,自己大半身子都暴露了出來,栯陽哭笑不得的,又坐了起來,把被子重新蓋回她身上,小聲道:“我可不能再偷懶的,不然咱們要喝西北風了。”
栯陽留了早飯,做了午飯,才去書局。
進了書局后院,還沒搬幾本書,李掌柜就過來找她了。
“魚夫人,我家老爺想明日請您夫妻二人過府做客,我知道您二位是否有空?”
栯陽頓了頓,放下書,道:“李掌柜,你們真的不用這么客氣的,況且你已經請我們吃很多頓飯了。”
李掌柜是真的很客氣,臉上的喜氣擋也擋不住,道:“那可不能這樣算,那些飯菜實在是簡陋,前兩日我家老爺一直在忙著處理一些事情,這才未能親自當面道謝,如今可算得有機會了,還請務必答應。”
栯陽就知道那靈石一定是送到了主家后,云熙父子得到了許多的好處。
栯陽搖頭道:“我之前被說過了,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我家夫君與你們家少爺的事有關,若是都是大張旗鼓的過府做客,只怕不久就會有人發現,所以掌柜的,謝謝您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了。”
李掌柜也有些為難,垂眸思索了半刻,道:“可是如此大恩,哪能真的如此輕巧的過去?魚夫人不必擔憂,我家老爺多少人脈還是有些的,也幫魚少俠物色了一些師傅,不若我們只當做拜師吧。”
栯陽依舊是搖頭,魚大強并不需要什么師傅,他那樣的絕世體質,只需要好好修煉她給他的功法,安安靜靜的等待時間便可自動突破升級,要是當真拜了師傅之類的人,只怕到時有許多的麻煩。
“實在多謝掌柜的好意,但是我們真的不需要我們夫妻二人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您不需要問下魚少俠么?萬一他想要拜師呢?”
栯陽笑道:“要是掌柜的不放心,大可以自己去問他,你大約也是知道他脾氣的。”
李掌柜突然就沒話了,他上門不被弄出來才怪,只怕那個心思古怪的魚大強一聽到書局就先炸了,怎么可能愿意承這么大的情。
你掌柜為難了半天,才訥訥道:“容老夫再去稟告一下老爺。”
“好的,有勞掌柜。”
李掌柜還沒有回頭走兩步,對面供貴賓客人休憩閱覽的書樓的二樓走下來一位四十出頭模樣的中年人,那人一身的書卷氣,身著淺藍色襦服,面容和煦,和云熙有五六分相似,但是一雙眼睛卻又比云熙要深邃從容許多,下巴有開始蓄起來胡須。
“老爺。”李掌柜看到來人,便低頭微微彎腰喚了一聲。
那中年人點點頭,才看向了栯陽,道:“魚夫人,老夫云坊書局的云岫,可否借一步說話?”
栯陽也立馬施了一禮,道:“原來是東家,小婦人失禮了,只是東家若是想說宴席的事,就真的不用了。”
云岫上下打量了一下栯陽,雖然容貌平平,卻是一直不慌不忙,淡定得很,最后目光才落到她的發釵上,道:“并非宴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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