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英本來想提前見一見小院主人的,最好趕在另外兩家的前頭。
但是主人脾氣很古怪,明明那么有錢,卻只買了這么一個小的院子,以至于院子里站了幾十人就滿了,而門口巷子口里都站滿了人。
侯英到的時候大家自然都是給他讓路的,進了門又聽說那有錢老爺正在房里盯著新娘子梳妝,怕新娘子跑了。
哪家新郎官盯著新娘子梳妝的,還大方告訴別人害怕人跑了,莫非新娘子仙女下凡?
結果又被告知新娘子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甚至額頭上還有一大塊難看的胎記。
這下他就納悶了,果然是有錢人的世界,他們都沒辦法理解。
不過他低頭一瞬間,已經將家族里所有好看的未婚的合適的閨女都篩選了一個遍,看看到時候是不是有機會送一兩個進來。
但是他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就發(fā)現(xiàn)新房里那些幫忙收拾打扮的婦人都被趕出來了,此時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八卦著。
作為鎮(zhèn)長,他是不好怎么八卦的,但是好在院子比較小,她們說什么他也大概聽的七七八八。
“哎呦,可真是看不出來,那個小娘子脾氣可大著呢。”
“可不是,就那有錢老爺冷下一個臉,我都心里都怕著呢,可她開口就訓斥,偏生那有錢姥爺也是個怪脾氣,被兇了竟然還乖乖搬個凳子坐到那新娘子旁邊去,嘖嘖,這要換了我家那個老頭子,他能跳起來拿個掃帚疙瘩打過來。”
“誰說不是呢?我這給人家當了幾十年的媳婦兒了,都沒敢那樣子說過話,可我瞅著那老爺并不當回事兒。”
“你別說,我也是這么覺著,那新娘子看著也是不覺得說那些話過分,說不得私底下比這嚴重的更多呢。”
“哎呀哎呀,這都是各人各命啊,那新娘子看著柔柔弱弱的,可架不住人家老爺喜歡啊,咱們也就羨慕羨慕吧。”
“真該讓我家那個過來看看,果然是別人家的好夫君,我家的糟老頭子。”
侯英越聽越不對勁,聽到這個新娘子也不簡單,有錢老爺還懼內,瞬間把自己剛剛起的念頭給掐了大半,想著還是先靜觀其變,可別到最后人情沒做的了,還結了仇。
等到那個門再次打開,那對新人走出來以后,侯英那是真的一點念頭都沒有了,果然婦人之言都聽不得,就新娘子這樣的還叫丑,還叫普通,那天底下還有好看的人嗎?不過那個有錢老爺,啊呸,什么老爺不老爺明明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少爺還差不多,你們怎么能夠因為人家有錢就喊老爺呢?你問過人家愿意當這個老了嗎?
果然一句話傳個三五遍就都變樣了。
別說鎮(zhèn)長被美貌驚住了,就是院子里的那些人都被鎮(zhèn)住了。
這哪是進去換個衣服啊,這簡直就是換了一對人呢。
魚大強進門前穿了是粗布麻衣,頭發(fā)是他自個兒早上隨手扎的,落拓不羈,加上他日常的行為舉止大開大合,江湖氣息相當重,說不好聽就是粗野,可進門換了身衣服,重新梳了頭,戴上金冠,目光冷清而清澈,讓人一見便不敢直視只怕褻瀆,當緩緩走出來時,恍惚讓人覺得是哪個神明走下了神壇。
事實上是,他拉著栯陽,栯陽走不快,還暗中使勁拉著他不讓他走快,說一定要一起跨出門檻,他能怎么辦?只能乖乖聽話,不然回頭又要被咬,何必呢。
栯陽容貌更是讓在場的男女老少看的忘記了動作,他們不知道如何來形容,只知道就是鎮(zhèn)長家的女兒出嫁,金絲織出來的嫁衣穿在身上都不及眼前這位的萬分之一風采,她的眼睛太過美麗,仿佛世間的星辰山水通通都被她看過,然后就留在了她的眼里,她的神情永遠都是那么的柔和,仿佛世間萬千的磨難都會消化在她的微笑里,所有的骯臟罪惡都會被凈化,然后只剩下如花似錦。
院子里安靜了老半天,包括爬在圍墻上面看新娘子的人都呆了。
他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到今日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好看,不分男女。
栯陽被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悄悄扯了扯魚大強的衣袖,這么多人的場合下,總不好讓她一個新娘子開口吧。
魚大強表情漸漸不耐煩了,這些人難道是來吃白飯的嗎?都扔在這里算什么,打算都不幫忙干活,不給他張羅拜天地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就別想拿走漁晶幣,嗯,正好他也有借口賴賬。
“吉時到了嗎?”魚大強冷冷問了媒婆一句。
“啊,到了到了。”媒婆一下子回過神,心里萬分的慶幸,想著新娘子其實還是好脾氣地,剛剛被她們那樣折騰,打扮成那個樣子,打心底里說跟現(xiàn)在比,可是一個天一個地,人家都沒有發(fā)脾氣,換了自己有這么好的手藝,早早就要把人趕出去了。
開玩笑,化妝也是個技術好嗎?一般只有大戶人家才能掌握其中的精髓,他們這種平頭百姓根本接觸不到。
“這位是我們的鎮(zhèn)長。”媒婆也是個會看眼色的,知道鎮(zhèn)長親自前來,一定是萬分的重視這位有錢老爺,那么她現(xiàn)在幫忙做個中間人介紹一下,后面必然不是個壞事兒。
“歡迎少俠來到落水鎮(zhèn)。”侯英斟酌了一下,還是依著他剛來落水鎮(zhèn)的造型稱呼他為少俠。
魚大強看了一眼,頭發(fā)半白,才比栯陽高一點點,小眼睛咕嚕咕嚕轉的老頭子,心中毫無波瀾。
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連一句你好都不說,就準備往祭臺那邊走,他的概念里,他要認真對待的,如今只有栯陽一個人,其他人管你是誰,反正老子吃不到你喝不到你,你也吃不到老子喝不到老子的,愛咋咋地。
其他人:。。。這個人果然不簡單,竟然連鎮(zhèn)長都不放在眼里。
侯英:。。。感覺臉皮被扒了下來,但是我更加不敢得罪他了。
栯陽:。。。你這樣到處拉仇恨真的好嗎?你難道真的想要很快搬離這個鎮(zhèn)子?
不過想想他之前對待云坊書局東家父子的態(tài)度,還有他想坑人家樾家鹿馬就坑的事,栯陽突然覺得得罪一個小小的鎮(zhèn)長都不是個事兒了。
侯英被冷落,作為鎮(zhèn)長,自然不會再上趕著做什么,王,孫兩家的人都對著鎮(zhèn)長笑的意味不明,然后整理整理衣服,就上前去了。
先是王家的人,本來他們來的只是家里最體面的管家,半路得到風聲說侯英親自來了,所以又立馬的王家的領頭人也趕著親自來了。
王家如今的領頭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走的是儒雅路線。
他在魚大強兩人路過他時十分自然得點著頭道:“在下王申,通濟碼頭的東家。”
然而,魚大強直接路過了。
他的眼里如今只有兩米開外的簡單祭臺,其實就是一張供桌上面放了紅燭果盤之類的東西,咱們都沒有父母,所以并不設高堂,只拜天地。
王申微笑的面皮突然僵住了。
侯英突然就氣順了,人家剛剛好歹還給自己點個頭,做個回應呢,姓王的人家可是連個眼神都沒給,嘖,看他還有臉笑。
孫家那個是準繼承人,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樣子,比較年輕,腦子也靈活,看著前面兩個他長輩一類的人都沒討得了好,便也沒急著往上湊,不求長臉,好歹不要丟臉。
媒婆也只能尷尬地繼續(xù)婚禮儀式,喊道“夫妻對拜”時,栯陽在慢慢的往下彎腰,她小聲說了句“新娘子盡量彎腰低一些,可不能比新郎高。”
栯陽愣了下,結果反而還沒有完全把腰彎下來,九十度都沒到,對面的魚大強已經彎腰得恨不得直接把頭磕在地上了。
眾人默,新郎官我們已經知道你懼內,可是你不用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
栯陽突然就笑了,然后把頭又在往下低了低。
兩個人抬起來頭后,都相視一笑,心頭都撞了一下,仿佛天地一拜完,他們之間就真的有了某種隱形的契約存在,包含了情愛責任擔當,自己的肩膀都重了一下,但是感覺并不壞。
魚大強一拜完天地,感覺自己就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哼哼,這下看這個小丫頭以后還有什么好指責他的,天地也拜了,親也成了,還有這么多人做見證,往后他想賴都賴不掉,只能一輩子當他的婆娘。
“好了,這下你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吧?我就是你當家的,你以后要聽話,知不知道?”魚大強急急忙忙的想樹立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的威信。
結果栯陽一個冷眼掃過來,他莫名頭皮一麻,訥訥道:“當然我也不是什么不講理的,你要說的有理,我也是會聽的。”
其他人:。。。你就是這樣樹立威信的嗎?你這什么都發(fā)生呢,就已經這么快打臉了嗎?
孫家那位此刻湊了上來道:“恭喜恭喜,二位果真是珠聯(lián)璧合,在下孫旭,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喝到二位的喜酒。”
因為院子太小,魚大強也沒準備接大家擺什么流水席讓來觀禮的人都參加,當然一開始人家也是為了漁晶幣來的,還是傍晚的時候栯陽回來,想著雖然不能請所有人吃飯,但好歹也要置辦一兩桌酒席來答謝媒婆還有幫著張羅新房的人,加上院子小,所以只在堂屋里面擺了兩小桌,估摸著最多也只能容下二三十人。
魚大強看了一眼這個留了兩撇小胡子的年輕人,長得不是太好看,臉有點方,但是他說話還算討喜,便點了點頭。
“可以。”這話說的相當?shù)母呃洌秃孟袷┥嵋粯印?br />
栯陽都忍不住捂臉,他到底哪里來的底氣擺這么高的架子,偏偏他這面無表情的,還真能做出高人的范兒,栯陽不得不說,可能有些東西就是天生的,比如他的厚臉皮,他自帶氣場的演技。
侯英和王申眼看著孫家的人得了好,心里也自然是著急的,連忙也上前恭維得說了好幾句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的吉祥話,并且也表示自己想要逃一杯喜酒喝,魚大強可有可無的點頭,反正這里他誰也不認識,他們愛吃就吃唄。
栯陽被送進了新房坐帳去了,魚大強是應該出去陪客人的,可是魚大強是個怪脾氣的人,他不耐煩出去應付那些人,誰認識誰跟誰呀,明明今天晚上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好不好,誰想跟他們喝酒?
栯陽都感覺不好意思了,被房里那些婦人們曖昧的眼光看了臉發(fā)燒。
栯陽小聲跟魚大強道:“你是不是想我們明天就被人家趕出這個鎮(zhèn)子啊?”
“?”魚大強表示不理解,“為什么啊?我又沒偷沒搶沒干嘛。”
“那你想不想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栯陽問道,雖然打心眼里知道他們在這里留的時間并不會太久。
畢竟這里還是屬于漁陽城,而他們得罪的又是云家。
“嗯,想啊。”
栯陽拿過一旁媒婆遞過來的,據(jù)說是鎮(zhèn)長禮物的戶籍,道:“那你就聽我的,趕緊出去跟人家喝酒去,尤其那個什么鎮(zhèn)長,你想想看人家都把戶籍給你送過來了,你知道戶籍是什么嗎?”
魚大強雖然從來沒有過戶籍這種東西,但是并不妨礙他知道,有了戶籍就可以滿天下的走,至少若水國是到處可以通行的,如果沒有戶籍的話,除非在土生土長的周邊范圍,不能去哪里都是寸步難行,甚至有可能被人家當做逃犯什么的抓回去做苦力。
“只要有了戶籍,咱們就可以在這個鎮(zhèn)子上扎根下來,以后去哪里也都很方便。”栯陽道,“你看,不然的話,如果咱們自己去跑這個戶籍,還要跑好些天,還不一定能跑的下來,但是人家卻當禮物給你送過來了,你只是去陪人家喝一杯酒,你覺得值不值?”
魚大強想了想,好像以后很多麻煩事兒都可以免了,點頭道:“嗯,值。”
然后這才出去接待客人去了,媒婆等人也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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