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后，是朕見過最堅強的女子。”
皇帝目視著前方，表情陷入回憶：“當初父皇還是個皇子時，你母后已經是名滿京城的大才女了，那時你外祖父為她相中的本來是你寧王叔，因為他淡泊名利，又從來不涉黨爭，是真正能給你母后安定的人。是父皇對她一見傾心，費盡周折也要娶她為妻，生生折斷了她和你寧王叔的姻緣。”
長安沉默不語。
皇帝自顧自接著道：“后來為父用盡手段將她娶回來，恨不能將全天下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她卻視那些稀世珍寶如無物，不肯讓朕靠近一步。”
“后來朕才知道……”皇帝低笑道：“后來才知道，她原本就對寧王無意，只是氣惱朕以為她對寧王情深義重，木訥的看不清她的心意，所以才一直對朕冷若冰霜。”他目光微抬，望著頭頂的藍天白云，視線放空：“你母后后來告訴父皇，說那一日我帶著西山軍馬進城，當街行過時她正在八仙樓用膳，她只瞧了朕一眼，就喜歡上了�！�
長安再忍不下，蹙起眉問他：“您既然已經答應母后一心一意，那為何后來又言而無信？”
皇帝神情一頓，唇瓣翕動，神情有些古怪：“有些話，父皇可以說，但是只能對你母后說�！�
長安希冀道：“父皇的意思是，您迎劉妃入宮其實是有苦衷？”
“也算不得苦衷吧，”皇帝自暴自棄地道：“朕對不住你母后，這是真的�！�
長安道：“既然您沒有做到對母后的承諾是真，您移情別戀也是真，那又何必再去母后面前浪費口舌，惹得她再傷心一次。”
皇帝負手背對著長安閉緊唇瓣，沒有說話。
長安第一次對自己從小到大都深深敬重的父皇這樣失望，他瞥了身形如松的父親一眼，忍住滿腔氣怒拂袖離去。
……
長安出了皇宮，齊昌黎在馬前迎過來：“殿下。”
“回去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出發�！�
齊昌黎怔怔然：“去哪兒？”
“垂州。”
“可是皇上之前不是還沒有同意……”
長安回頭，冷冷地睇向他。
齊昌黎把要出口的話重新咽回肚子里，閉緊嘴點頭。
長安利落的上馬，馬向前走時腦海里卻恍然閃過云清上馬時風姿卓絕的身影，他想，他好像體會到了眾人口中云清的那種，絕代風華又難以言喻的美麗了。
原本滿腔情緒無處發泄，現如今想到她，卻忽然很想立刻就能見到她，希望看到她嬉笑怒罵的神色，聽她罵自己一句呆子。
……
這一晚云清睡得并不好。
傍晚時吃了好些街邊的吃食，當時吃的時候覺得痛快，可是到了夜里，肚子就好像翻江倒海一樣鬧騰，跑了五六次茅廁還是不好受，偏生碧波又去照看豬二哥，云清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
隊伍里除了碧波就沒有一個姑娘，云清不知道碧波在哪個房間，也不好挨個房間去尋人，只能躲在房間里硬扛。
又跑了一次茅廁，云清感覺這幾天吃的東西都已經被處理光了，再拉恐怕就要把腸子拉出來。
當了幾千年神仙的小仙女從來沒體會過凡人拉肚子的酸爽感，一時間五味雜陳。
門外有人敲門，云清氣若游絲地喊了一聲“進來”。
洛晉離進門，看到趴在桌子瞇著眼睛半死不活的云清，皺起眉走過去：“清兒？”
云清本來以為是碧波，看到是他愣了一瞬，沒什么精神地點了一下腦袋。
洛晉離就在云清隔壁，聽到這邊房門好幾次響動察覺不對才過來，進門瞧見云清這樣嚇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肚子難受……”
洛晉離問：“是來癸水了嗎？”
云清在凡間第一次來癸水還是洛晉離看到她裙子上有血跡發現的，所以這家伙對女孩子的事情熟悉得很，云清聽了這話蒼白的臉上一陣怪異，納悶這個人是怎么這么自然地問出如此私密的問題的。
云清搖頭：“吃壞肚子了。”
洛晉離走過去，伸出手要去拉她。
云清虛著身子往旁邊躲了一下，警惕地看著他。
洛晉離：“我給你切脈�！�
云清神情一斂，有些歉意地伸出手。
洛晉離指尖落在云清脈上一會，然后收回手說：“我帶了醫治腹瀉的藥丸，你先吃一粒試試。”
云清點點頭，洛晉離轉身回房間取藥。
沒多會兒洛晉離就拿著藥瓶進門，倒了杯水讓她把藥丸咽下去，然后坐到云清對面：“藥效發揮要半個時辰左右，我先在這里陪你。”
云清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這人大半夜為自己跑前跑后，折騰了半天也沒見休息，不管怎么說，洛晉離在很多事情上對她還是縱容和關切的。
“謝謝你。”
洛晉離將藥瓶放到桌面上：“你小時候發高燒，我在你身邊陪了三天三夜也沒見你說一句謝謝，如今不過是幫你找一瓶藥你就如此感激，清兒，你什么時候與我如此生疏了？”
云清聽了這話更加愧疚：“對不起，我原來當時沒有和你道謝�。磕俏椰F在和你說吧，謝謝你啊�！�
洛晉離：“……”
若是平時他們面對面坐著云清或許還能淡定，但是肚子里的藥還沒見效，腹部時不時傳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叫聲順著空氣飄散在房間里，尷尬得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洛晉離反倒一臉淡定地坐在對面，見她臉紅還好心安慰：“這是正�，F象，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庇秩滩蛔∮査骸霸缯f過讓你不要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街邊小吃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吧？這一通折騰傷了你多少元氣，不知多久才能養得回來。”
云清咬了咬唇瓣，之前胡吃海塞不是因為想和洛晉離賭氣，而是因為她忘了自己現在是肉體凡胎禁不得折騰。
“清兒，你可否和我說說真心話。”夜深人靜是互訴衷腸的好時候，洛晉離看著云清低聲道：“如果我能改掉你不喜歡的一切壞毛病，你可否回心轉意，真心實意地心悅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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