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已經離開叢林的喬婉并不知道,在自己身后到來的人,已經在為自己的蹤跡發愁。
她知道是誰,也知道那個人為什么找她。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們可以晚一點見面,雖然到時候,見面的結果可能會不太愉快。
可對喬婉來說,不管是利用還是愛著,司漠,始終是她不甘心放棄的一環。
即便知道他會知道所有的事情,冒著和他決裂已經惹惱司家,與司家為敵的風險,喬婉,還是想要賭一把。
她生活在陰暗之中,自六歲起便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即便現在的情況有所好轉,但是喬婉依舊不能夠放下自小便存在的恐懼和戒備。
她已經習慣如此,但是遇見司漠,忽然之間有了一種想要安穩生活的念頭。
但安穩的前提是,她必須解決現在最大的麻煩。
走出叢林,追蹤儀器上的紅點顯示的位置依舊不變,喬婉觸摸著脖子上的海晶項鏈。
司漠,聰明如你,怎么會不知道我的位置所在,只是想必你也知道,我現在,并不想見你吧。
嘆口氣,喬婉低頭朝著前方走去。
她的位置和紅點的位置拉開了距離,越來越遠。
叢林中,司漠也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位置顯示,那紅點移動的位置這樣的緩慢,他的人,很快就會追上她的。
可她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看著紅點漸漸移動著,司漠甚至能夠想象地出來喬婉此刻正慢悠悠地遠離著自己。
真是有恃無恐啊。
司漠無奈又心疼地想到,已然猜中了喬婉心中的想法。
他抬起頭,幽深的目光落在了無盡夜色中,聲音一如既往地沙啞。
“告訴他們,不用出現在婉婉面前,藏著就好。”
“是!”
“保護好她。”
“是。”
喬婉,既然你想要一個人動手,那我便讓你一個人,只是,別忘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我會任由你為所欲為,但前提是,你必須保護好自己。
男人內心嘆口氣,閉上眼睛,再睜眼時,墨瞳中已經是一片平靜了。
而按照司漠的吩咐,那些尋找喬婉的人確實很快找到了喬婉的位置所在,并未出現,如司漠所說的那樣,潛藏在暗處。
“報告,夫人開了一輛黑色吉普車,往公路上走了。”
報告聲傳到了男人的耳中。
直升機在高空飛行著,此刻正是深夜,透過窗子向下看去,只能看見一片無盡的夜色,偶爾山中會有兩道探照燈光掃過。
司漠并不能看見喬婉所開的那輛吉普車的蹤影,但是聽見這樣的聲音,還是淺淡地回應了一個嗯字。
環山公路上,喬婉將方向盤轉動了一個弧度,車子很快拐過一個彎朝著山下駛去。
在車子的左邊就是懸崖山斗,車子的前照燈為喬婉照亮著前方道路情況。
在她的身后,不緊不慢地跟著另外幾輛車子,燈光從后面照來,位置不近,卻還是能夠讓喬婉透過后視鏡看見他們的存在。
輕輕地勾了一下唇,喬婉秀眉揚起,眉間難得的輕松和愉悅。
而就在這時,被她隨手丟在車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家族內部特有的鈴聲,但是上面卻只顯示著未知號碼。
只是一眼,喬婉便壓下了眉。
“喂。”
她劃下了接聽鍵,目視著前方,聲音如同車窗外飄過的夜風一樣,有些清冷。
那頭傳來了一聲愉悅的笑聲,天真無邪,仿佛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天真少女一般。
笑聲清脆,語調輕快,
“你好呀,喬婉姐姐。”
“蘇露。”
是個女孩的聲音,聽見她如此歡快的語調和招呼聲,喬婉的態度卻顯得十分冷漠。
“終于肯出現了,我可是一直等著你的消息。”
“喬婉姐姐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我嗎?”
“當然,只是想告訴你,你的手段,可是越來越差勁了。”
前方出現轉彎,喬婉轉換了一下燈光,并且微微和山壁拉開了距離。
“姐姐是說今天晚上的人?”
“都是。”
喬婉冷漠地回答。
那頭呀了一聲,似乎是女孩疑惑地皺起了眉頭,有些驚訝,又有一些懊惱,
“我怎么知道那些人那么廢物,早知道當初就不收他們了。”
“在我這邊,你可是折損了很多人。”
“那又怎么樣?反正我身邊多的是人,死了就死了,只要……”
那頭停頓了一會,聲音越發地天真無邪,
“只要你能死就行了。”
“蘇露,你的病,還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喬婉冷笑一聲,并不在意她話語中的威脅和笑里藏刀。
而電話那頭,聽見喬婉的這句話,聲音卻倏然間沉默了下來。
一個豪華的房間內,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孩坐在輪椅上,清澈的眼睛睜大,眼睛里流露出了猙獰憤怒的光芒,握著電話的手不斷地縮緊,細白的骨節泛著青白色。
電話這頭,喬婉幾乎毫無波瀾地說道,
“不過我也真是佩服你,都不能走了,竟然還這么閑不住翻起這樣多的風浪。”
女孩的手越握越緊,眼睛里已經冒出了猩紅色的痕跡,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一切,不都是拜你們所賜嗎?”
“小時候你最聰明,沒想到這么多年不見,你倒是變蠢了許多,看來大哥的那一棍子,還不夠重啊。”
“蘇喬婉!”
終于忍受不了喬婉嘲諷的話語,女孩憤怒地提聲說道。
喬婉看見前方出現了另外一輛車子,這里山路狹窄,會車有些困難,干脆便停了下來,聲音依舊如常平靜,
“不用這么大聲,我能聽見。”
“哼,蘇喬婉,你驕傲什么?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來嘲諷我,怎么?不去找南星了?你們不是最疼愛他嗎?一個撿來的野種而已,竟然也被你們當寶貝一樣寵著。”
那頭傳來不屑的冷笑,喬婉也勾起了冷笑的弧度,
“也總比你好,蘇家收養你二十多年,竟然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若當初我在,我可不會像大哥一樣只打斷了你的腿,指不定連命都不留給你。”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大哥對我手下留情,好歹是北區的掌權人,竟然和一個私生子產生了那樣的感情,真是敗壞蘇家門風。
還有蘇九諾也是,當初蘇家有難,她轉眼就嫁給了南區顧家七爺,你看看,說是親姐姐,最后還不是拋棄了蘇家和你們。
楚商蘊就更不用說了,我只是小小的計謀就將他逼走了,他對大哥,也不過如此,至于你和南星,呵,當初蘇家內亂,你們可是比誰都跑的更快。”
那頭的女孩毫不猶豫地嘲諷道,她將蘇家的人全部都指責了一個遍,每說一次,心里的怒火便越發地旺盛。
喬婉靠在駕駛座的椅子上,眼底的墨色越發地沉重,厲色分明,冷厲無情,
“蘇露,你還真是該死。”
“哈哈哈哈,是啊,我該死,但是你們更應該死。”
蘇露瘋狂地大笑著,空曠的房間里回蕩著她的笑聲,竟然有些陰森駭人,
“所以在我死之前,一定都會拉著你們墊背的,喬婉,現在是南星,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你敢動南星試試?”
“我怎么不敢動了,對了,還有那個叫喬雅的女孩,呵,我們十幾年的姐妹,你和她不過認識兩三年,竟然對她比對我還好。”
冷笑一聲,真是諷刺。
聽見蘇露說到喬雅的名字,喬婉眼底的凝重之色越發地沉重。
“蘇露!”
她提聲警告道。
“怎么?終于裝不下去了?喬婉,我就算是在帝京,但是,一樣可以讓你在蘇區死去,在三年前,你就該死了。”
蘇露說道,
“不要威脅我,喬婉姐姐,你知道的,這對我沒用,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的。”
“嘟嘟嘟嘟……”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喬婉放下電話,凝重地垂下了眸,蘇露的話并不是開玩笑,她真的做得到。
掛斷電話之后的蘇露緩緩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睛睜得很大,望著鏡子里面自己,美麗的臉龐漸漸變得猙獰了起來。
“喬婉,說我變蠢了,你又好的到哪里去,在蘇區呆了那么久,還不是找不出出賣你的人,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活下來!”
蘇露說道,憤怒地一掃鏡子前的瓶瓶罐罐,各種珍貴的物品很快掃落在地,四分五裂的哪里都是。
如此大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傭人的注意,敲門聲響起,
“小姐,出什么事了嗎?”、
“滾!一群廢物!不是說過不要來煩我嗎!”
將氣全部撒在了門口的傭人身上,那傭人膽小地顫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通過門對里面那位脾氣陰晴不定的人說道,
“那小姐,有什么事,你喚我吧。”
“滾吶!”
“是……”
門口的聲音很快消失,蘇露的怒火卻并沒有因此而消散,想著剛才和喬婉并不愉快的談話,她的眼神便越發地陰戾。
拿起手機,撥下了一個號碼。
“小姐。”
那頭傳來了恭敬的聲音,蘇露垂眸,陰戾的光遮掩了那一絲清澈,
“吩咐下去,讓他們動手。”
“可是,你不是說要等到喬婉來嗎?”
“留一條命就行,毀了他們,和那賤人的戲才更好看一點。”
那頭遲疑了一會,很快說道,
“明白。”
環山公路,靠近山壁的一輛黑色吉普車始終停留在那里,喬婉用手支撐著自己,壓著自己的眉心,緊抿的唇泄露了她的情緒,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在等待著什么。
難捱的幾分鐘過去了,電話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喬婉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
“五小姐,蘇露在五分鐘前打過了蘇區的電話,懷疑是在聯系綁架小少爺和喬雅小姐的人。”
“位置。”
喬婉直截了當地問道,
“在蘇區加勒海域的一艘郵輪上。”
加勒海域,那不是離這里不遠?
喬婉眼前一亮,很快發動引擎驅車,
“我知道了,幫我調派一些人,另外,看看有沒有機會,查清楚那艘郵輪上有多少人。”
“明白。”
喬婉將電話丟下,黑色的車子很快如同離弦的箭,飛速地在環山公路上駛離。
停留在這輛車子三百米后的人看見儀器上顯示的紅點,對著耳朵里的麥說道,
“夫人走了,跟上。”
“是。”
高聳的山峰佇立在云端之中,從遠處看去,層層環繞的環山公路上,能夠看見亮起的燈光,約有三四道。
只不過這三四道燈光,第一道和后面的幾道相隔有一段距離,乍一看似乎并沒有什么聯系,但是細心的人很快便會發現。
后面的那幾道,似乎是在追隨著第一道,并且,是悄悄的。
加勒海域。
寬廣無垠的海面上,藍天和碧水相互映襯著,天空偶爾飛掠過幾只白色的海鷗,浪潮聲和海鷗聲一起,徘徊在這海面上。
蘇區夏天的海域陽光充足,金色的光粒透過了海面直射海底,浪潮并不算猛烈,然而這浪潮之下,卻是真正的暗藏洶涌。
一艘有些破舊的郵輪停泊在海面上,隨著浪潮起伏波動,在無垠海域的襯托下,倒是生出了幾分蒼茫和渺小之感。
郵輪的船艙內,外面的光明只能夠通過一個小小的四方格子洞透露進來,看見外面的光亮,南星才分辨出現在是白天。
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開著車被撞的時候,那些人可真夠狠的啊,竟然把自己撞暈了都。
南星憤憤地想到,突然想起了當時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個喬雅。
糟了,她沒事吧?
南星挪動著自己的身子,這船艙逼仄狹小,他們就像是一個裝滿東西的破麻袋一樣,塞在這里,連站起來伸展軀體的空間都沒有。
“喬雅!喬雅!”
透過外面的光線,南星能夠看見躺在自己不遠處的另一個人,通過身形判斷,應該就是喬雅了。
在南星的幾聲呼喚當中,喬雅悠悠轉醒,眼前一面昏暗迷蒙,只有不遠處有一點模糊的光亮,此刻這光亮面前,有一張若隱若現的年輕的臉。
“南星?”
“呼,你總算醒了。”
喬雅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反剪在了身后被拷了起來,腳也是。
“別掙扎了,這是手銬,除非你有鑰匙。”
南星提醒著她。
喬雅看著他,皺起眉,有些迷茫,有些無辜,
“這是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我們被綁架了唄。”
靠,又被綁架了。
喬雅憤憤地低咒了一聲,準備往南星那邊挪去,南星見狀,慌忙說道,
“哎,你別動,我過來。”
身軀在地板上發出摩擦聲,南星和喬雅的距離一點一點地拉近。
借著外面的光亮,喬雅能夠看見南星身上的衣服已經臟了,她皺了一下眉頭,
“我們現在這是在哪里?”
“海上,裝雜貨的船艙內。”
聞言,喬雅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南星看見,忍不住笑了,
“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肯定沒有帶過這樣的地方吧?”
“難道你呆過?”
喬雅反問道。
南星笑,
“那當然,小時候我逃跑,我躲過山洞,躲過樹上,還有躲在麻袋里,有一次躲在了裝魚的船艙內,差點沒把我悶死在里面。”
他說的云淡風輕,仿佛是在開玩笑一般,但是喬雅卻從他的臉上看見了仿佛是釋懷和慶幸的神情。
慶幸什么,自己還活著嗎?
“你為什么要逃跑?”
“因為有人追殺啊,當然要跑。”
“也是你的仇人?”
“嗯。”
南星點點頭,回答地十分平靜。
喬雅卻不知為何,覺得有些難受,
“和姐姐一樣的仇人?”
“對。”
“她也這樣躲過?”
“或許吧,不過她可比我慘多了,那些人,大部分都在追殺她,我還好。”
南星有些開玩笑地說道,喬雅知道他是在緩解自己呆在這里的不適合不安感。
“為什么要追殺姐姐?”
南星看了一眼格外疑惑的喬雅,笑,
“這個說來話長,你以后就會知道了。”
又是以后。
得到這樣的答案,喬雅并不高興,她撇了撇嘴,頭睡在地板上,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們每個人好像都有很多秘密,母親是,大姐姐也是,你也是。”
大姐姐?南星皺眉,
“你說的是喬諾?”
“嗯。”
喬雅垂下眸子,有些低落地應聲道。
南星沒有見過喬諾,但是總會在喬婉和木月的口中聽到過,當初喬婉醒來之后也是,說起最多的一個人,就是喬諾了。
喬婉對喬諾,很是愧疚,在喬婉的描述中,那個有著玲瓏心思的女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每個人有秘密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喬雅似乎為此很苦惱。
“你可不能把一個人看破,這樣的話就沒意思了,就像你,你難道沒有秘密嗎?”
南星勸慰道,喬雅終究還是太小了啊,這心思,可真夠天真的。
聞言的喬雅看著南星許久,抿唇,這是不安和緊張的表現,顯然,南星說對了,她也有秘密。
“南星,知道我為什么一直不喜歡司漠嗎?”
“為什么?”
“當初大姐姐被綁架,綁匪曾經讓司漠用姐姐去換她。”
嗯,這個南星知道,難道就是因為這樣?
“司漠沒有同意。”
“對。”
“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綁架案,也有司漠的一份,他參與了這個案件。”
“……”
船艙內一片死寂的沉默,南星的耳畔突然嗡鳴了起來,許久,他干巴巴地說道,
“喬雅,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有亂說,我聽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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