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好像遺漏了很多事情的?
大概是十三歲的時候吧,喬婉突然傳出死亡消息的那一年,懵懂的喬雅在經歷了喬諾死去的變故之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再次聽到了喬婉死亡的消息。
那時候的她年紀尚小,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時候,照顧自己的傭人突然將自己關在了小樓閣里面,不讓自己亂走。
那一年的喬家,氛圍很是不好,蘇區的夏天一向涼爽,在臨近秋天的時候,天氣更是會漸漸變涼。
人們再過一個月,就要穿上薄薄的外套來抵御秋天到來的涼意。
但是在臨近入秋的一個月前,那是喬雅記憶中有些悶熱的一年。
這樣的天氣并不少見,因為蘇區臨海,每到夏天,從海面上吹過來的海風縱使會為蘇區帶來傾盆大雨。
那一個月,喬雅的記憶尤為地清楚,在自己從書伊學院回來之后,關在小樓閣的第三天傍晚。
蘇區的天空突然間變得陰沉沉起來,明明白天還是陽光明媚的,轉眼間便黑壓壓一片,像是一塊密不透風的黑色幕布遮在了人們的頭頂上。
低低沉沉的,連帶著影響人的心情也變得難受和壓抑了起來。
喬雅呆在自己的房間里,時間才不過六點鐘,但是外面早已經黑漆漆一片,仿佛進入深夜一樣。
窗戶外面陰風陣陣,呼呼的風聲吹刮著枝葉,產生的沙沙響縈繞在人的耳畔,仿佛是恐怖片的固定開頭一般。
看不見窗外了紫藤蘿花了,因為實在是太黑了。
窗簾被風吹起,喬雅坐在自己的床上,抱著懷里的娃娃疑惑地看著外面,目不轉睛,仿佛只要她一直盯著那里,黑暗中就會出現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肚子有些餓,這個時候應該是吃晚餐的時候了,但是傭人還沒有送晚餐上來。
再過一個小時,喬婉就會回來了,她要去喬婉的小樓閣里和她一起睡。
喬雅這樣想著,便也忘記了自己肚子餓的事實,直到六點半的時候,窗外的風突然變了,雨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落下。
這樣沉悶的天,今天晚上一定會有一場大雨。
喬雅這樣想到,她猜的果然沒有錯,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雨勢越來越大,好像看不見顏色的蒼穹突然間破掉了一個洞,那些雨就好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嘩啦啦地傾倒而下。
沒有閃電,沒有雷聲,雨只是這樣沉默地下著。
喬雅看見雨水從窗戶外面飄了進來,起身走到了門口,手還沒有接觸到門把,門就從外面打了開來。
是照看自己的傭人。
“三小姐。”
“我要去找姐姐了。”
喬雅說道,外面的雨這樣大,她要找一把傘過去。
平時傭人應該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天晚上,這位傭人對自己說道,
“三小姐,二小姐和大小姐都不在家,明天再去吧。”
“為什么,前兩天你也是這樣說的,我已經三天沒有見到她們了,她們應該回來了。”
喬雅懵懂地問道。
傭人一臉為難,蹲下看著喬雅,聲音溫柔地勸說道,
“夫人讓我看著你,大小姐和二小姐真的不在家,你再等兩天吧,你看,外面這樣大的雨,你先休息吧。”
可是我還沒有吃晚餐。
喬雅欲言又止,但是看傭人的樣子,似乎是忘記了這件事情。
算了。
喬雅失落地低下頭,她今天說的話太多了,不想再說了,沒回來就沒回來,大不了她再等兩天。
這是喬雅的想法,第二天早上,并沒有人來叫喬雅起床。
她昨天肚子餓,睡得并不是很好,現在她要去找點吃的。
喬雅打開房門,小樓閣里十分安靜,安靜地就好像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生活在這里一樣。
不知為何,她的心有些不安。
離開了自己的小樓閣,花園內,雨后的空氣十分清新,綠葉在經過雨水的洗滌之后,洗盡塵埃,露出了耀眼愉悅的顏色。
只是可惜,花園里的紫藤蘿花昨天晚上被暴雨摧殘,此刻落了一地,看起來十分地凌亂。
喬雅并不喜歡紫藤蘿花,即便它密密麻麻地綻放的時候,一串一串地垂下來的時候,像是一條紫色的瀑布一樣。
但是一到晚上,喬雅總覺得著紫藤蘿后面會突然躥出什么東西,然后將自己扼殺。
此刻看見平日里讓自己害怕的紫藤蘿瀑布此刻這樣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地上,她突然皺起了眉頭,覺得有些可惜。
穿過花園朝著前方的喬家主宅走去,一路上,喬雅沒能看見任何人。
安靜,太安靜了,安靜地像是沒有任何活物一般。
喬雅的內心不安越來越嚴重,走到喬家的主宅,一向來客很少的喬家,這一次客廳中竟然來了眾多的人。
當然,喬雅并不認識。
“當初那賤人回來的時候,我便讓你趕緊解決掉,現在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喬安,你辦事情向來聰明牢靠,怎么會出現這樣的紕漏!”
背對著喬家客廳的大門站著的人,是喬安夫人。
那是喬雅第一次看見喬安夫人這樣低頭卑微地站著,喬老爺子站在一旁,中間的沙發上,不知坐了一個什么樣的人,聽他的聲音,也不過五十來歲。
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喬安夫人從未這樣被人指責批評過,此刻竟然像是一個做錯了眼中事情的人,低著頭,背影微微彎曲著。
“抱歉,喬老先生,這件事情,是我的錯。”
那個人是誰?也姓喬嗎?為什么母親對他那樣的恭敬?
喬雅躲在外面的花叢里,露出了半個小腦袋,他們的聲音不算大,平常有人的話肯定聽不清楚。
但是此刻,整個喬家,就好像是死寂了一般,喬雅躲在外面,也能夠聽見他們的對話。
喬安夫人的背影不僅僅卑微,就連聲音都是,帶著濃重的卑微,細聽之下,還能夠聽見鼻音,似乎是哭了。
難道是被訓斥哭了嗎?
母親竟然也會害怕別人?
喬雅心中的疑惑太多,這是,被喬安夫人擋住身形的人又說道,
“現在已經死了一個喬諾,她不能再留了。”
這句話就好像是炸彈一樣砸在了喬雅的腦海中。
他說什么?大姐姐死掉了?怎么會這樣?
喬雅有些不能相信,看見喬安夫人握緊了拳頭,似乎是在壓抑忍耐了什么。
“你也別太傷心,到時候我會和先生說的,賠償你們喬家。”
那個人說完話,直接站起身離開。
喬雅趕緊蹲下了身子,透過花叢看見那人坐著車子離開,車子阻擋了她的視線,他只能看見這個人的手臂上隱隱刻著一個詭異奇怪的樹葉符號。
“喬諾是我精心培養出來的!現在死了!竟然就這樣打發了我們!那是我的女兒啊!”
喬雅還沒有從那個詭異的樹葉符號中回過神,就聽見客廳內喬安夫人憤怒嘶吼的聲音。
她是朝著離去的這個男人喊的,此刻轉過身,喬雅看見喬安夫人紅了的眼眶,還有一串一串掉下來的淚珠,以及蒼白憔悴的臉龐。
她的頭發有些散落,一點也不像平日里一絲不茍,端正嚴肅的她。
喬雅看見她狠狠地握緊了拳頭,似乎是十分傷心,身形搖搖欲墜一般。
一旁的喬老爺子神情卻十分平靜,
“喬安,人死不能復生,他說的對,喬婉不能留了。”
“爸爸!”
“夠了,損了一個喬諾就夠了,趕緊振作起來,我們要想好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喬老爺子平靜地對喬安夫人說道。
他似乎是惋惜和難過地搖了一下頭,然后拄著自己的拐杖走上了二樓的書房。
他走的極為的緩慢,和平時的步調一樣,喬雅看著,當時并未在意喬老爺子說的話。
可等到喬婉也突然死去時,回想起來,竟然渾身冒出了一陣冷汗。
喬諾死了。
傭人告訴喬雅這個消息的時候,喬雅還是迷迷糊糊的。
她被糊里糊涂地換上了黑色的喪服,領到了喬家的客廳里面,看見了同樣一身黑色衣裙的喬安夫人。
她的面容不如昨天自己看見的那樣慘敗悲愴,反而有一種死氣沉沉的平靜,更加讓人心驚。
“你姐姐死了,今天是她的葬禮。”
喬安夫人冷漠地看著她,重復地說了和傭人一樣的話。
喬雅呆呆地看著喬安夫人,沒有任何表情,那時候的她,并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情緒和語氣來回應喬安夫人的話。
直到看見了躺在黑色棺木中的喬諾,她才紅了眼眶,真真切切地相信了喬諾死掉的這個事實。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死人,卻是自己最親的人。
喬諾躺在棺木中,一如既往地美麗溫柔,神情平靜地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放在腹部的手交疊,握著一捧白花,左手的無名指上一只簡約的訂婚戒指。
神父站在棺木的前面,手捧著圣經,念念叨叨,可能是見慣了太多的這樣的葬禮,他的神情,實在是平靜地有些嘲諷。
喬諾的葬禮舉行地十分隆重,就如同當初的訂婚禮一樣,陸域鑒,蘇政,喬家人,還有和喬家有來往的一些家族,都在此刻聚集于此。
上一次聚集在一起,是為了參加喬諾和司漠的訂婚禮,這一次,卻是為了參加喬諾的葬禮。
中間的時間,不過隔了一個星期而已。
想想也真是諷刺。
喬雅看見了站在一群穿著黑色喪服前面的司漠。
男子俊美深邃的面容神情凝重,墨色的瞳眸里,讓人看不真切是悲傷還是難過。
他跟隨著所有來吊唁的人一樣,頷首彎腰,然后對他們說節哀順變。
喬雅不喜歡他,在這個時候,甚至不想和他說話。
喬諾的葬禮結束之后,喬雅從山上的臺階上走下,看見喬安夫人和司漠站在一旁的樹林邊上,似乎在說著什么。
隔的距離有些遠,但是喬雅依舊能夠清楚地看見喬安夫人的臉色很是不好,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憤怒。
一向在人前矜貴傲然的司漠,此刻竟然微微垂眸沉默,一副聽之任之的神態。
“喬安夫人,喬諾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喬婉她……”
“司先生,喬諾雖然才和你訂婚三天,但是依舊還是你的未婚妻,請你注意你的身份。”
喬安夫人冷傲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目光依舊犀利冷漠,看向司漠時,更是如此,
“喬婉害死了我的女兒,這件事情,我不會善了。”
“她在這次營救任務中受了傷。”
“那又如何?比起喬諾,關她暗室幾天,已經算輕的了,如果不是她,我的喬諾怎么會死!”
司漠句句不離喬婉,激起了喬安夫人的怒火。
喬安夫人十分地憤怒和激動,陰戾憤恨的光芒從她的眼中射出,恨不得將她口中所說的人碎尸萬段一般。
司漠皺了眉頭,想要說些什么,喬安夫人已經不再看他,
“司先生,要是還想要海域的合作權,這件事情,就不要再說了。”
她轉身離開,也不再看身后的司漠是怎樣的神情,心中怒火滔天,看見喬雅時,習慣性冷漠地皺眉,然后對喬雅身邊的人說道,
“把她帶回去。”
“姐姐呢?”
她問的是喬婉,卻也和剛才的司漠一樣,激怒了喬安夫人,喬安夫人憤怒地瞪了她一眼,
“以后不許再提那個人!”
語氣陰狠冷漠,喬雅瑟縮地躲了躲身子,低下了頭。
此后一個月內,喬雅再沒有見到喬婉,偶爾有傳言出來,卻很快就消散了下去,快到她還沒有來得及整理出事情的脈絡,就又經歷了一次噩耗。
那時蘇區傳的風生水起的事情,除了和司漠訂婚的喬諾,蘇區上層第一名媛在訂婚三天后遭遇綁架香消玉殞以外,最多的就是司漠想要插手海域管理方面的事情了。
記不清具體的事件是什么了,或許是安全性能低的蘇區海域公海范圍又出現了海盜,或者是海域碼頭出現了搶地盤和物質的事情。
那時海域鑒還未成立,海域的最大管轄者是喬家,海域事件頻發,喬家求助陸域鑒,司漠派出助手和人員出使海上任務。
結果,那一次,陸域鑒遭遇了成立以來最大的損失。
陸域鑒司漠手下,四名大將和派出的精英全部死于海上,何郅,許炎,洛桑,陳軻。
哦,還有一個喬婉。
在經歷了喬諾身死,喬安夫人和喬婉決裂,喬婉竟然不是喬安夫人的女兒等種種變故和爆炸性新聞之后。
蘇區的人民們再一次受到了沖擊。
喬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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