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得晚,今天起來的也晚。原本八點半就要打卡上工的她硬是九點半才趕到醫院。急匆匆的洗臉刷牙,就連頭發也沒扎好。
“美鳳,你今天怎么來的那么晚!”護士主任是個帶著眼鏡的胖女人,平時最不喜歡像她們這種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了,總是擺著一副嚴肅臉,也愛有事沒事的找她們茬。
“對不起,主任,昨天看資料看的有些晚,所以睡過頭了。”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如果回齊俊生的公司上班,她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了,可她偏偏對經商毫無興趣,一心只想做醫生。
“遲到我就不計較了,只不過這個月的全勤獎沒有了。下不為例啊!”
“謝謝主任!”美鳳嘴里謙恭,卻對她肥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媽,”從前喊她一聲媽都只不過是因為爸爸的原因敷衍她,但是這一次美鳳卻是真誠的,全心全意的喊她一聲媽。
“美鳳啊,怎么這么早打電話回來,不忙嗎?”
心境不一樣,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要是從前,美鳳會覺得兩人都在逢場作戲,所以沒事也從不給她打電話。自己是不是太容易感動了呢?她心想著。說“不忙,我晚上回家吃飯。”
“好啊好啊!”電話那頭聽她這樣說,很是高興,忙自顧自的安排起來“那我現在就去市場買只雞回來燉久一點,你回來了給你補補,再準備些你愛吃的東西,糖醋排骨、魚香茄子,泡椒鳳爪~~~你還有什么想吃的嗎?”
“沒有,媽,你想吃什么,或者喜歡什么?我買回來給你。”
“不用不用,我什么也不缺。你人回來就好了,錢留著買點好的衣服化妝品,不要舍不得花,女孩子嗎,要打扮才好看!”
“是,我知道啦!”兩人又聊了幾句才掛掉電話,美鳳回來,她心情好的不得了,簡直高興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她又馬上打電話給齊俊生,交代道“俊生,你晚上早些回來,美鳳要回來吃飯!”
“大清早的我還以為什么事呢,這就把你高興成這樣啊?呵呵呵!”
“那是,想來美鳳已經快兩個月沒回來了。反正今晚你要早點回來,我也會吩咐管家早點把釗陽接回來。不和你說了,我要親自去市場買些她愛吃的菜回來,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她掛了電話,又吩咐下人,忙得不可開交,就和過年一樣“桂嫂,你做事細心,去把小姐房間打掃一下,被子被套全部換新的,就把年前我給她買的那床紫色薰衣草的被套拿出來,她喜歡紫色的。管家,你今天早些把釗陽接回來。小玉,你隨我去市場,買些她愛吃的,梅菜家里還有吧?我要做梅菜扣肉給她吃,你拿個小本子把要買的東西記起來,別一會兒去市場買漏了就麻煩了!”
她還想說下去,桂嫂忙笑著打斷她的話,說“太太,我們知道該怎么做,您就放心吧!瞧您,每次大小姐要回來,您都高興的跟過年一樣!我們瞧著心里也是高興的很,就盼著大小姐回來能多住幾天!”
“我心里也是這樣想的!你趕緊叫她們把家里的衛生重新搞一遍,美鳳回來見家里干干凈凈心里也高興,指不定還真能多住上幾天呢!”
她的名字叫林有容,比齊俊生小了足足十歲。美鳳六歲那年發妻因為心臟驟停死亡,兩年后娶了林有容進門,第三年生下兒子齊釗陽。釗陽比美鳳小八歲,今年十一歲。當初那么急娶林有容進門并不是因為他不堪寂寞,而是美鳳需要人照顧,家里的一些瑣事也需要人打理。他時常忙于公務應酬,實在沒有多余的時間分心家里。而林有容剛好具備這樣的條件,她出身農村,家境并不好。當初齊俊生找人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考慮很久才決定娶她進門的。那時的林老父中風臥床許久也沒錢醫治,為著那一大筆的聘金和豐厚的聘禮,林家的人對于她嫁給大十歲的齊俊生做填房的事并沒有太反對。過門之后,齊俊生更是四處托人出財出力的醫好林老父,使他能重新下床,開口說話。而林有容也沒有讓齊俊生失望,她人如其名,為人處事樣樣周到,對下人恩威并重,對美鳳更是視如己出。無論齊俊生做什么,她都不多問一句,在外更是給足了齊俊生面子。當真是相敬如賓,夫唱婦隨,叫人羨慕不已。
過兩天就是端午節了,這次美鳳也并沒打算那么快離開家里,而是住了下來,打算等端午節后再回出租房去住。
“美鳳,你可要多吃點,你媽知道你要回來,忙了一天呢!”俊生看起來心情也是好的不得了。
“我知道啦爸,我這次回來還給你們帶了禮物呢!”
“禮物?”俊生和有容相視一笑,心里都很期待她到底會帶什么禮物回來。
美鳳從身旁的椅子上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大盒子,起身遞給有容,說“我想來想去不知道媽喜歡什么,覺得我這個女兒做的真是不合格,就挑了這個,希望媽您會喜歡,下次我再送您更好的!”
有容先是愣了一下,沒想到第一個竟然會給她,心里實在感動不已,雙手接過打開,里面是一對印有百合花的情侶帶蓋口杯。
“我只知道您喜歡白色,喜歡百合花,就特地叫人定制的。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也借著百合花祝您和爸爸百年好合,身體健康!”
“謝謝你,謝謝你美鳳!媽媽很喜歡!”她感動的熱淚盈眶,除了一個勁兒的謝,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美鳳起身坐在她身邊,抱歉的說“從前我總覺得跟您沒血緣關系不和您親近,疏遠您,希望您不要怪我。我知道您是真心真意疼愛我,我以后會做個好女兒的,您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有容一把抱過她,淚如涌泉般的留下來,回想起嫁給齊俊生十二年,對美鳳視如己出,小心呵護。這些年的付出總算沒有白費,歡喜,感慨,心酸,內心一時百感交集。她泣不成聲的說“你本來就是我的好女兒,說這些做什么?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美鳳心里也是動情不已,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許久才放開。有容拿起抽紙替她擦干眼淚,說道“咱們也都別感慨了,菜都涼了,先吃飯吧,反正來日方長呢!”
美鳳點頭應允,起身回到座位上,又拿出一個手提袋遞給俊生,說“爸,這是皮帶、領帶和一條手帕一只鋼筆,您一定用的上的!”
俊生笑呵呵的接過,對有容說“還是女兒最懂爹,剛好我皮帶壞了,明晚又要去參加一個酒會,正想著讓你明天去給我選條新領帶呢!”
“姐姐,沒有我的嗎?”釗陽問。
“怎么會沒有呢,我知道你喜歡北宋時代沈括的書籍,早就叫人找齊了,放在你的房里呢!”
釗陽聞言,頓時兩眼放光“哦,是真的嗎?有幾本?”
美鳳掰著手指頭細細書了起來“有《夢溪筆談》26卷,《補筆談》3卷,《續筆談》1卷,《長興集》19卷,《蘇沈良方》15卷。”
“哇,那不是一大箱?你是怎么找到的?”他也不等美鳳回答,飛快的跑上樓回房間了。
“哎,釗陽,先吃飯呀!”美鳳急急喊了一句,釗陽只回了句“我吃飽了!”就在沒聲響。
有容望著釗陽的背影,笑著說“你別管他,他就這樣。我一會兒讓霞嫂端準備些水果放在桌上就行了,他會自己下來吃的。”
“怎么不端上去呢?”美鳳問。
她給美鳳重新添了一碗湯,說“他看書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
“真是個勤奮好學的孩子!”美鳳笑著說“將來釗陽長大,一定會是個好幫手,爸爸晚年也可以放心的把公司交給他打理了!”
“我倒希望將來你能找個如意郎君回來,和釗陽一起幫你爸才好呢。釗陽這毛孩子能有多大出息啊!”
美鳳聽有容這樣說,也只是笑笑,說“釗陽小小年紀就為人正直,好學不卷,說明媽您教育的好,將來他會有一番作為的!”
晚飯過后,美鳳撥通了出租屋的電話,這個時候,如果沒什么別的事,心蕊應該已經下班回去了吧。自己不回去睡,再怎么樣也要和她說一聲比較好。
“喂,美鳳啊,你吃飯了嗎?”電話那頭的心蕊,聲音聽起來還是那么大大咧咧,心無城府。
“你今早怎么沒叫我起床啊,害我遲到。”美鳳抱怨的說。
“我叫了,還推了你呢,你不記得啦!”心蕊說“我進去推你,你讓我別吵,我吃了早餐又叫你了,跟你說起來吃蟹黃包,冷了就不好吃了,你還答應我了呢!后來我也快遲到了,就先走了。”
“我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美鳳嘟囔著說。
“可能是睡的太死了吧。怎么了,今早又挨那個胖女人罵了?”心蕊關切的問道。
“嗯,算啦!你沒事別看那么多恐怖小說了,我要端午節后才回去。”
“好,我知道啦!”電話那頭的心蕊滿口應允著,美鳳掛掉電話,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從昨晚到現在,為什么總覺得她怪怪的,卻又想不出,說不來到底哪里不對勁。
“美鳳,你睡了嗎?”
是有容的聲音。
“沒有!”美鳳起身開門讓她進來,她手里端著一盤洗凈的櫻桃,笑盈盈的說“我今早去市場見這新出的櫻桃新鮮的很,就買了些回來。你趕緊吃嘗嘗吧!”
“好,您也坐下來一起吃吧!”美鳳拉過她的手一起在房內的沙發上坐下,然后又抬起她的雙手仔細的看了起來。
“美鳳,怎么了?”她雖然奇怪,手卻一直往后躲。心想:難道她知道什么了嗎?
“別動!”美鳳抓著她的手臂又看了好久,才發現兩只白皙的手臂上有些許淡淡的疤痕。那些疤痕看起來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現在不仔細看,還真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抓著您的時候,一定很疼吧!”美鳳哽咽的問“怎么您從來不告訴我,還要次次陪我去體檢。”
有容拿過紙巾替她拭去淚痕,說“這有什么大不了了,一會兒不就好了。”
“難怪每次您陪我體檢之后,都要連續好幾天穿著長袖,是怕我見了會愧疚是嗎?”
“美鳳,”有容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對我來說,你和釗陽在我心里的分量是一樣的。等你以后為人父母就會明白,這些其實真的不算什么的。只要你和釗陽能夠健康快樂,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可我,畢竟不是您親生的啊,您又何必對我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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