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到一樓，就見少祺走孤身走進(jìn)來。
一屋子正在說話的人頓時鴉雀無聲，祥瑞帶著復(fù)雜的表情看看少祺，又看看周展，不知道該不該將他趕出去。其實他和少祺私底下關(guān)系還算不錯，對于祥瑞來說，他就像個什么都懂的大哥哥，也算是他的好朋友。楊大海父子怎么樣，自然與他無關(guān)，充其量他也不過是個打工的。
少祺對眾人異樣的眼光熟視無睹，他走到周展面前，溫和道“周老板，您好。我今天來只因我和秋霞小姐相識一場，并不代表任何人，不知道您是不是能允許，讓我為秋霞小姐敬一炷香，以示哀切？”
見周展點頭，祥瑞立刻幫他點燃一炷香，少祺敬完香后，又走到周展面前，說道“死者已矣，希望您能節(jié)哀順變，我相信秋霞小姐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著您一直這么悲傷下去。”
“謝謝你。”
“哇！”
幾聲正在說話，忽見明真捂著嘴，看樣子十分難受。
“怎么了，大姐，不舒服嗎？”明玉忙端起桌面上的水遞給她。
明真捂著胸口，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她接過明玉手上的水勉強(qiáng)喝了幾口，病怏怏的說道“不知道，我一聞這紙燭的味道就覺得又頭疼又惡心。”
“那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吧！”明玉關(guān)切的問。
“不用了，”她擺手道“小問題不用看醫(yī)生。”
“那不如我們早點回家吧？”黃燦提議道。
“可是我~還有些話要對明輝說，不如你和志忠他們先回去吧，晚上你不是還有應(yīng)酬嗎？”話說到這兒，她又干嘔兩聲。黃燦站在那里，表情有些復(fù)雜，明玉提議道：
“不如你們先回去吧，我陪大姐留在這兒，也好有個照應(yīng)！”
“這樣也好。”黃燦拉起明真的手，幾人一齊向周展道別離開周家。
明杰眼見黃燦拉著明真，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具體哪里不對勁。
“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入神？”美鳳笑著牽住他的手。
他猛然一震，只見明玉挽著志忠的手，兩人低聲議論著什么。他再次看向黃燦，是的，牽手的姿勢不對。
一般來說情侶或是夫妻，不該是相互牽手或者女方挽著男方的手嗎？怎么黃燦，卻是抓住明真的手腕？而且明杰注意到，他的拇指和無名指正好停在明真的脈搏上，和明輝聊天的語氣也變了。
黃燦的外祖父是醫(yī)者，難道他這是在給明真把脈？
只是，作為夫妻，就算他懂皮毛醫(yī)術(shù)，也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做這些事，是自己多疑了？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明輝領(lǐng)著明真明玉來到車前，對黃燦志忠說道“兩位姐夫，放心吧，晚點我會親自開車送兩位姐姐回去的。”
志忠從容一笑，對明玉說道“你要是舍不得，多住兩天也沒事，反正皓宸有那么多人照顧著。”
明玉笑道“我知道了，你們路上也小心著點。”
“那明玉，明真~就拜托你了。”黃燦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一副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樣子。
明真坐在后座，那種惡心的感覺仍令她很難受。她干脆打開車窗吹了會兒風(fēng)，待身體稍稍舒服點，略有責(zé)備的看著明輝，說道“我聽佳慧說，你前陣子產(chǎn)生幻覺，差點讓車撞了，是嗎？”
這事明玉也聽軼琴說了，說是明輝對佳瑜過度思念，產(chǎn)生幻覺，竟然在紅燈的時候過馬路，好在被志明拉了回來。
明輝從后視鏡看了二人一眼，面有愧色的說道“是。”
“唉，爸媽不敢說你，但是大姐不得不說。如果佳瑜一輩子都不回來~你難道要等她一輩子嗎？”
“她會回來的。”明輝說道。
“會回來也不代表她愿意重新和你在一起啊！”明真心里急，話一出口，立馬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沉聲問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忘了她嗎？”
“我~”她一時啞口無言，明玉忙打圓場道“好啦，先不說這個吧，明輝，大姐也是為你好，你別往心里去。”
“我知道。”他淡淡道。
明玉又勸道“大姐，明輝有自己的主張，又不是小孩子，咱們哪兒管得了他一輩子啊。”
明真只覺得頭疼的很，便也不再說話，瞇著眼睛小憩了。
在楊家，同樣是上下一片白色，楚玲披麻戴孝，以兒媳婦的身份替魯麗芬守孝。原本她也不想的，但是楊大海好說歹說的求她，眼見大仇未報，她只得依了楊大海的請求。
對于慧寶公司倒閉，她并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反正她只求報仇，只求兒子回到身邊，對錢財一概沒興趣，而且她也知道，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楊大海并不會輕易倒臺。所以她更要沉得住氣，要讓楊大海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自己手里。
相比頗受人同情的周家，楊家倒顯得門庭冷落了。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除了從老家來的幾個近親和平時來往較好的友人，人人都對楊家唯恐避之不及，那些來悼問的賓客大大小小加起來都不足五十人。
楚玲跪在地上燒紙，虹媽抱著天瑞跪在一旁。少祺走到楊大海身前，低聲道“董事長，我剛剛?cè)チ酥芗襼”
“哦，他們那邊怎么樣了？”楊大海連眼皮子都沒抬。
“周家上下一片哀戚，聽說，明天他們就會將秋霞小姐的尸體安葬在南山市的公墓里。”楊大海沒接話，少祺又問道“那楊公子那邊？”
他疲憊的擺手道“聽天由命吧，這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董事長，我今天一早看報紙上說十里屯的命案結(jié)案了，還專程打電話問了蘇董事長，我們是不是要過去坐一下？”
“好吧。”盡管楊大海此時已是心力交瘁，但畢竟十里屯的善事是他一手發(fā)動的，再怎么樣也不能坐視不理。半小時后，兩人來到蘇啟華的家。
見楊大海來，蘇夫人略有不快，牽強(qiáng)著打了聲招呼就上樓了，連茶也沒吩咐傭人上。
蘇啟華倒挺和善，魯麗芬的葬禮他還親自前來送了花圈和帛金。見楊大海進(jìn)來，忙笑著命傭人上茶，幾人坐定后，開始聊起十里屯的命案來。
“已經(jīng)結(jié)案了，那人總算良心未泯，是自首的。”蘇啟華說道“他是住8號宿舍的，十里屯本地人。家里窮，身上有兩斤力氣，所以在這行也干了幾年了。根據(jù)他的口供，是7號宿舍的組長經(jīng)常拿死者竇清清出來調(diào)侃，他實在看不過去才想著扮鬼嚇嚇?biāo)麄兊模皆谒囊挛锢锇l(fā)現(xiàn)了女人的假發(fā)和紅色衣服。他說原本只是想嚇嚇那個組長，哪知曹某斌起來拉尿，陰差陽錯。”
“他該不是單純因為看不過去吧。”楊大海問。
“你說對了，他和竇清清一塊兒長大的，這也可以理解。那邊的員工都說，那組長每次一說起竇清清就一臉淫笑，實在很不尊重死者。”
“這事了結(jié)了，工程也開始動工了吧。”
“是的。”蘇啟華微一沉吟，說道“我聽警局的朋友說，楊公子在里面似乎不太好啊。”
楊大海也不問哪兒不好，嘆道“路是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兩個月后，南山市最高人民法院終于下達(dá)了最終判決書。當(dāng)天，全場座無虛席，在法院外面，記者更是圍的水泄不通，在家里，每個人都圍在電視機(jī)前等著看直播。人人都關(guān)注著百年以來，漣陽省最泯滅人性的弒母案、謀殺案以及強(qiáng)奸案的最終審判。
“經(jīng)兩個月以來的調(diào)查立案，證實犯罪嫌疑人楊某寶于1984年6月4日，參與市郊工業(yè)區(qū)尚新皮包加工廠的火災(zāi)事故，試圖殺害被害人方某輝；1986年9月14日凌晨綁架并強(qiáng)奸被害人周某霞，使其跳樓而死；以及1986年9月18日殺害親生母親魯某芬，本院判決，犯罪嫌疑人楊某寶謀殺罪、綁架罪、強(qiáng)奸罪、弒母罪等四項罪名成立，判死刑！”
庭審席下的楊大海絕望的閉上眼，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宗寶則是一臉冷漠，死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解脫。
法官又說道“經(jīng)辯方律師以及警方口供，證實犯罪嫌疑人長期服用毒品，每次服藥后就會產(chǎn)生幻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故本院于1986年11月23日判處犯罪嫌疑人楊某寶免除死刑，終身囚禁，不得保釋。”
楊宗寶一心求死，明輝偏偏不讓他死。做了這么多壞事，一槍了結(jié)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我不服！我不服！”宗寶大喊大叫、拳打腳踢“為什么不讓我死！為什么不讓我死！”
幾個警察立刻上去按住他并將他拖離現(xiàn)場。
楊大海的鏡片上沾著幾滴淚，少祺忙遞上帕子，關(guān)切道“董事長，您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你。”他的臉色極差，自秋霞出事以來，他沒一晚是睡好的。特別是宗寶殺了魯麗芬之后，他更是心痛難當(dāng)，每天以淚洗面，到現(xiàn)在，眼睛不好使了，人也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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