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小魚嚇得差點跳起來。
“出來了！”王團長向前一指，臺下已經掌聲雷動。
原來第一個節目就是小妹和周行媽的合奏。
周行媽一手拿著小提琴，一手領著小妹上臺去，剛平息一些的掌聲，再次響起。
從觀眾的眼神中能看出來，這掌聲不是敷衍，不是因為臺上的是司令夫人所以及才鼓掌的，誰不愛美的事物？
臺上的兩個人太美了。
周行媽穿了一身寶藍色金絲絨旗袍，配著頭上的寶藍色絨花，整個人都在發光。
秦小魚從沒見過有人把金絲絨旗袍穿成這個樣子，這身材是怎么保養得啊，真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小妹則像個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小公主，不知道這個夜晚，她要裝飾多少人的夢了，就是一個小仙女本仙。
走到臺中間，小妹拎起裙擺，行了一個屈膝禮，一本正經的小樣兒，又逗得臺下一陣笑聲。
周行媽把小妹帶到鋼琴前，小妹努力爬上琴凳，臺上一陣接一陣的哄笑，雖然這笑聲是善意的，可秦小魚還是有些擔心，怕小妹會怯場。
小妹總算坐好了，胖胖的小手舉起來，向周行媽嚴肅地點了點頭。
一陣流水般的琴聲叮叮咚咚響過，接著是悠揚的小提琴聲加入，全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沉醉了。
秦小魚鼻子一酸，淚水流下來，她怕別人看到，只能偷著一下一下抹，可怎么也抹不干。
曲子結束了，周行媽把小妹抱下琴凳，臺下的觀眾才應過味來，掌聲雷動，一浪蓋過一浪，周行媽只好帶著小妹一次又一次返場謝幕。
秦小魚拍得手都疼了，也顧不上擦眼淚，不經易一回頭，王團長也兩眼通紅。
“王姨，你怎么了？”秦小魚想不到王團長也這般感性，瞧她就是大大咧咧的人。
“我替周行媽高興，她的心結總算解開了。”
“這話怎么講？”秦小魚聽出王團長話里有話。
“你是不是也奇怪，周行媽這樣的人，要什么有什么，在軍區那是說一不二的人，為什么對你的女兒百依百順？”
“為什么？”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王團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周行媽最早就是文工團的。雖然她的出身不好，可是拉著一手好小提琴，當時文工團缺人才，就把她給收進去了。
那時王團長也只是一個小歌唱演員，兩個人年齡相仿，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一次去部隊慰問演出時，周司令恰巧在，第二天周行媽就被領導帶走了。回來時她兩眼閃著不一樣的光，告訴王團長，她要結婚了。
周行媽一向崇拜英雄，所以嫁給英雄，是她的理想，現在實現了。
可是沒想到的是，她新婚不久，周司令突然被打倒了，人也關了起來。那兩年是周行媽人生最黑暗的時間，她在文工團的地位一落千丈，沒結婚前是高不可攀的公主，女孩子嫉妒，男孩子仰慕。現在結了婚，又成了右派的老婆，所有人都敬而遠之。
只有王團長念舊，不時幫上她一下。就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還發現懷孕了。
肚子大起來，不能參加演出了，領導更加不高興。把臟活累活都分給她。原本是光鮮美麗的臺柱子，一下子成了灰姑娘，這分委屈真不是常人受得了的。
好在周行媽挺過來了，順產生下個貓仔般的女嬰。孩子的出生，讓周行媽再次得到了體諒。
畢竟善良的人多，年輕輕一個女子，帶個孩子生活，有多不容易大家都懂。
再加上她的女兒也實再是長了愛人肉。
“那個女兒長得叫漂亮，大大的眼睛，紅嘟嘟的小嘴，就是說話晚，不太愛開口，可是見人就會笑，我們團的人都喜歡得不得了。”王團長沉浸在回憶中。
“周月小時候那么好看嘛？”秦小魚簡直不敢相信。
“不是周月。”王團長的目光凌厲，秦小魚知道說錯話了。
那個孩子是周月和周行的大姐，只是沒有活下來。孩子兩歲多時，生了一場感冒，正好周行媽有演出，就扔給鄰居奶奶帶著。
不想孩子突然發高燒，鄰居奶奶沒有發現。等周行媽回來時，孩子已經燒抽了。送到醫院，被診斷為急性腦炎。
“從那以后，孩子就傻了。”王團長的眼中含著淚說。
“真可憐，后來呢？”
“后來周行媽就離開了文工團，去鄉下找下放的周司令。沒想到一場大雨，路上有塌方，那孩子被泥水埋了，沒救回來。”王團長說不下去了。
秦小魚抬起頭，看得到臺下的一角，周行媽抱著小妹，向臺上指指點點，應該在講解演出的內容。小妹滿臉嚴肅，可是摟著周行媽脖子的小手卻不安份，拉著她的一股頭發，扭啊扭啊。
“那孩子長得像小妹？”
“你真聰明，簡直一個模子刻的。我都懷疑是那孩子投胎回來了。”
王團長點了點頭繼續說：“你不知道，從那以后周行媽就換了一個人，直到周司令官復原職，兩個孩子陸續出生，她都不管不問，生下了就扔給保姆，都不肯多看一眼。我還沒見她對哪個孩子這般上心呢。”
秦小魚全懂了，她的心底有點怕，怕周行，如果他莽撞地把事情捅出來，又多了一個要受傷的人。
演出結束后，周司令派了一輛車，把太太和爺爺奶奶送回去。
秦小魚怕他們不好意思，只好跟車一起回了家。
“我們唐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一進家門，太太就大聲說。
秦小魚知道，這話是給那些隔墻的耳聽的，明天宿舍里就會傳遍了，唐家的小孫女去軍區演出，司令還派人把唐家人送回來，再沒比這長臉的事。
“你們早點休息吧，也累了，我還得回學校看看。”秦小魚出來大半天，有點不放心。
“小魚你跟我進來。”太太沒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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