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啊，太太這心都堵沒縫兒了。”太太總算說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這不是來給您開導(dǎo)了嘛。”
“你給我說實話，小龍到底傷成什么樣。”
“他身上的傷不算重，腿也差不多能復(fù)原，只是沒了一只眼睛。”
“造孽啊！”太太悶聲哼了，用力捶著炕沿，一下，一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睛沒了一只，還有一只，不擔(dān)誤看東西。大學(xué)不能讀了，咱就不去，我沒讀大學(xué)不也挺好的？咱別把路看死了，先把眼界打開，就會發(fā)現(xiàn)到處是路。”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有你在，我還是放心，你能帶著小龍，好好回來，是不是？”太太握緊秦小魚的手。
秦小魚并沒有把握，可是她只能點(diǎn)頭。
周月急匆匆過來找她，無論如何讓她去周家一趟。秦小魚幾天沒見孩子，也是想得厲害，就放下手里的活兒跑了過去。
“小魚，瘦這么多？”周行媽見到她就嚇一跳。
“照顧病人，沒辦法。”秦小魚苦笑一下。含含和小妹聽到她的動靜，從樓上跑下來，一左一右抱著她，左親右親的，孩子也想她了。
“小龍哥哥怎么樣了？”含含人小鬼大，惦記著唐龍的身體。
“小龍哥沒什么事了，你不用擔(dān)心。”
“小魚啊，找你來是有這么一件事。每年我們?nèi)叶家ケ贝骱盈燄B(yǎng)的，今年馬上就要走了。”
“啊，這樣啊，那我把他們接回去吧。”秦小魚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太粗心了，有點(diǎn)臉紅。這真是大撒手，把孩子扔人家就不管了。
“別啊，我們這一走就是二十天，你把兩個孩子接走了，我們怎么辦？”周行媽一聽這話就急了。
“那？”秦小魚也有點(diǎn)懵。
“我把你找來，跟你商量一下，我們就把孩子帶上吧。你家正好有事，你也忙不開，就讓孩子跟我們走，見識一下大海，也能開開眼界，你說呢？”
“好是好，可是太麻煩你們了。”秦小魚喃喃說道。
“不麻煩，你答應(yīng)就好，我怕你不肯答應(yīng)呢！”周行媽聽秦小魚松口了，喜上眉梢。
“含含，到海邊了多照顧小妹。”秦小魚又擔(dān)心起安全問題。
“我說你啊，唉。我媽聽你這么說，又得嗆你。兩個警衛(wèi)員盯一個孩子，能出問題才怪，你可別瞎操心了。”周月捅了秦小魚一下，埋怨道。
“你不去嗎？”秦小魚見周月沒事人兒一樣，不像要出門的樣子。
“我愛人要休假回來，我不能去。”周月哭喪著臉說。
“啊，姐夫要回來了？好事啊，你們新婚不久就分開了，你好好在家陪陪他吧。不行，你先跟我去一趟，把頭發(fā)給你好好收拾一下。明天陪你買兩件衣服吧……”
秦小魚張羅起來。周月看著她忙忙叨叨的樣子，會心一笑，過來摟著她的脖子說：“小魚，有你真好。”
“說什么傻話呢。”秦小魚在心里說，是有你真好。
紙里終是包不住火，唐龍怎么知道眼睛失明的，沒有人知道，也許家人私下說話時他聽到了，也許是護(hù)士不經(jīng)意中的提及，反正他瘋了。
秦小魚趕到醫(yī)院時，病房里一片狼籍，堂嫂跌坐在地上，兩眼呆滯。堂兄像只大熊攤手?jǐn)偰_趴在唐龍的身上，襯衣的后背都被汗打濕了。
唐龍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掙扎了，任何父親按著自己。包在他臉上的紗布，滲出鮮血。
這時醫(yī)生和護(hù)士也趕過來了，他們七手八腳把唐龍固定住，打開傷口重新包扎。
“腿上的情況不妙，拍個片子吧，如果錯位了，要敲斷重接。”主治醫(yī)為難地說。
“聽醫(yī)生的。”秦小魚只能這樣說了。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接下來的幾天，唐龍開始絕食，不管誰說都沒用。只好綁了他的雙手雙腿，用葡萄糖來續(xù)命。
秦小魚一籌莫展，只能跟堂兄堂嫂換班守在病房里，三個人至少保持一人在。這樣下來，三天的時間，他們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
這天學(xué)校有點(diǎn)事，秦小魚回來打點(diǎn)一下。本來就睡眠不足，走路都是飄的。
“小魚你上去睡一會吧。”王師傅心疼地說。
“放心吧師傅，我倒不了。”
“要不我替你？”
“不用，師傅你把這邊盯好了，就是幫我大忙了。”
“秦小魚！”樓外傳來喊聲。
是周行！
秦小魚的雙眼涌上淚來，她飛奔向門口。
風(fēng)塵仆仆的周行出現(xiàn)了，真的是他。
“你喊什么！”秦小魚總算還有一絲理智，在門口懸崖勒馬。兩個人四目相對，像要燃燒起來一般，呼吸都急促了。
“給我剪頭發(fā)。”周行說著大步向二樓走去。
秦小魚乖乖跟在他身后。
VIP房間沒人，正好，周行大刺刺往躺椅上一坐，兩條長腿攤出去。
“想我沒？”
“為什么想你？”
“真不想？”
“不想。”
周行見秦小魚嘴硬，伸手就去攬她的腰。
秦小魚靈活地讓過去，用木梳敲他的手，警告道：“到處是眼睛，你要干什么！”
“我想你了。”
“那你還要走。”秦小魚的嘴太快，接完這句才發(fā)現(xiàn)不對，想收回已經(jīng)晚了，只能假裝收拾推子，把頭深深埋下，一張臉已經(jīng)紅得像塊布。
周行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躺得更舒服了。
“周行？”門口一聲驚呼。
秦小魚回過頭，正好看到三張驚愕的臉。
王團(tuán)長不是故意張揚(yáng)的，只是她受到了驚嚇，又加上嗓門大，所以才把后面的兩個人招了過來。
那兩個人都是秦小魚最不想見的，一個是馮局長，一個是白薇薇。
“小魚，薇薇一直鬧著要來做頭發(fā)，我才帶來的。”王團(tuán)長可憐兮兮地看向秦小魚。
從頭到尾，她都是和秦小魚一條戰(zhàn)線的。
“行哥？你不是下連隊了？怎么回來了？”白薇薇知道的比秦小魚還多，讓她心底泛了一點(diǎn)酸。
“時間到了就回來了。”周行漫不經(jīng)心地說。
“行哥，你把嫂子讓給我吧，讓她給我做頭發(fā)。”白薇薇轉(zhuǎn)向秦小魚，故意把嫂子兩個字咬得很重。
她這邊叫哥，那邊叫嫂子，馮局長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問題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滿臉的黑人問號。
“小丫頭片子別搗亂，我先來的。”周行可沒想把秦小魚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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