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寡婦可挺能啊。”有人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被費廠長狠狠盯了一眼，忙閉上嘴。
“是挺能。對了，工資這個月能發不？”謝蘭花頭也不抬地說。
“我盡量，不行清點庫存，削價處理一批貨……”
“那就盡快吧，這三個月不開工資了，家家都難。”謝蘭花嘆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王大娘一直嘆氣。
“我瞧這事兒不好辦。”
“不用擔心，干娘，謝廠長已經活心了。”
“那下步怎么辦？”
“找個時間，把她堵在家里，單獨談。”秦小魚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棄兩個字。
這次她去的時候沒帶小妹，而是帶上小妹那天穿的衣服。
她特意挑的是天氣不大好的日子，刮著開江風呢，大呼小嚎的，卷得人滿臉的細砂子，一不小心就瞇眼睛，所以胡同里空落落的，根本沒有人。
秦小魚打聽好的地型，長驅直入，自己開了院門就往正屋走，到屋門才敲了一下。
“誰呀？”謝蘭花開門到沒太吃驚，遲疑一下讓她進去。
“謝廠長，我想跟您再談談小太陽。”
“有什么好談的，我退休了，要談就找費廠長。”謝蘭花做出公事公辦的架勢。
“說實話，我不知道您這女兒怎么教育的管得太死板了，現在能教小太陽的只有您自己。”秦小魚苦笑了一下。
“那些年我忙事業，哪有時間管她，只看成績，考一百分就好，誰知道……”謝蘭花一個急剎車，把話兜住了，差點說走嘴。
秦小魚這就明白了，她心里對女兒也是不認可的，這就好辦了。
“我把那天我女兒穿的衣服拿來的……”秦小魚剛把衣服從袋里拿出來，就聽身后門響，一群老太太闖了進來。
“來來，打撲克啊！人都齊了！”她們進門看到秦小魚，也都愣了。
“你怎么陰魂不散，又來了？”
“走吧，走吧！”
“真是煩人啊，快走！”沒一個說好聽的。
“你們這些人，我真是服了，一個一個死腦筋，要不是看著廠子里還有其它人，我真懶得管你們了，一起淹死好了，你們就吃著大鍋飯，一起沉吧！”秦小魚被說的惱火起來，嘴里也不客氣了。
“我們死活關你閉事！滾滾！”有那脾氣炸的，過來就要拖秦小魚扔出去。
“等下！我還有句話說！”
秦小魚怒吼一聲，把人都震住了。
“謝廠長，你說這廠子是你的心血，我現在倒看看，你這心血有多了不起。這衣服我扔下，你敢照著做出一件嗎？能不能做？還是根本做不了，給我句話！”
“能做。”謝蘭花有心不理，可是秦小魚的話刺傷了她，她不能不接。
“好，給你三天時間，不少吧？那么大一個廠子，如果三天做不出一件衣服，我就什么也不說了。”秦小魚約了下次來的時間，扔下衣服就走了。
三天后，還真是個大晴天兒，秦小魚來的時候，胡同里坐著的人比平時都要多，連那癱瘓平時不出屋的，都給挪出來看熱鬧了。
“謝廠長，衣服呢？”秦小魚開門見山。
“你等一下，費廠長去取了，馬上過來。”謝蘭花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實秦小魚這么做，并不是猜測她們真做不出來，衣服樣式并不復雜，小太陽童裝廠雖然設計和工藝落后，可是基本的模仿能力還應該有的。
在尷尬中等了足有半個小時，才見費廠長騎著自行車沖進胡同。
她跳下車，把手里的包扔到一個老太太的懷里。
幾個老太太急忙圍在一起，七手八腳把包打開，整個兒都傻眼了。
謝蘭花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費廠長，她哪敢抬頭與母親對視。
其實剛才費廠長進胡同時，秦小魚就知道她們輸了。
這件仿的衣服，可以說加入了實足的小太陽元素。A字版型并沒有錯，只是用料配色都做了改變，衣服改成了蔥芯綠，邊是用大粉色鑲的，前襟的熊貓改成了貓頭，還是褐色的，又加了兩只綠色的蘋果口袋，梗用的墨綠色。
雖然是相近的兩件衣服，可是放在一起，高下立見。
“技工室的張師傅，堅持要有小太陽的特色，她說跟別人做一樣了，沒什么意思。”費廠長小聲給母親解釋道。
“胡鬧！”謝蘭花一把搶過兩件衣服，一件摔在費廠長面前，一件塞給秦小魚。
“謝廠長，我能邀請您去個地方嗎？”秦小魚不失時機地上前說。
“去哪？”
“您到了就知道了，我不會害您的。”秦小魚調皮地一笑。
謝蘭花確實比她女兒有魄力，不知是剛小太陽童裝廠的現實刺激到她了，還是她真有好奇心，反正跟著秦小魚上了車。
秦小魚把她拉到恒昌，帶著她上了二樓。
這幾天二樓已經裝修好了，只是還沒有貨往上擺。要知道二樓裝修好以后，樓下服裝部的貨，竟然一件都不配出現在這里，拿上來就覺得格格不入，百里挑一都不行。
沒辦法，秦小魚只能四處收羅，把她和周月八成新的衣服重新熨燙好掛上去。又從王團長和小孟亭那借了兩件，總算不是很空。
謝蘭花板著臉走上二樓，進門時就震驚了。為了尋求服裝制造業的發展，她也出去考察過。
可不知為什么，每次躊躇滿志地回來，總是推行不下去，一層一層的阻力，把她的意志消磨殆盡。這也是明明她還能退休后聘回廠，卻寧可在家帶孩子的原因。
現在眼前的場景，就是她曾經夢想過的服裝廠展廳，只是她沒有能力去實現，秦小魚卻實實在在把她的夢變成了現實。
“阿姨，我真希望，有一天這里掛滿了你們廠的服裝。”秦小魚看得出謝蘭花心里的爭斗，改了稱呼。
“唉，你也看到今天拿來的衣服了，死腦筋的不止是我女兒一個，我無能為力。”謝蘭花的眼神黯下去。
“這應該和管理有關，你們也算是家族企業了，沒辦法。可是如果出現個鐵腕管理者，又是外人，會不會有不同呢？”秦小魚試探著說。
“這就是你要的合作？”謝蘭花警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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