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在古玩街上忽悠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他不知道的門店,一聽她問路還有點激動。
許是剛才受了驚嚇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想自己待著,黃文拉住云阮把她往路邊帶了帶,道:“知道知道,你等我回去收個攤,今天整這么一出,我也不做什么生意了。我和你一起去!
云阮有些為難地看他一眼,總會里的任務倒也不是什么機密,不過是相信的人才會信罷了,不信的人只會覺得她在說胡話,她也沒藏著掖著,直言道:“黃伯,我去玉寶堂可不是買東西的,我有任務,聽說那里鬧鬼,我先去看看什么情況!
黃文這個人說不上自己什么世界觀,說不信卻也見怪不怪,說信吧,又少了那么點篤定的意思,膽小怕事倒是真真實實的,也說不上排斥什么鬼邪精怪的,面上露怯了之后還是要求跟著去。
他口中囁嚅了一句,“嗨,之前狐貍精都見了,小小鬼怪……不怕不怕!
明明是害怕的,云阮心里好笑,卻也沒奈何,也不覺得他礙事,想了想,還是從兜里摸出一張折的規規矩矩的三角雷符遞給他,“行,那你先拿著這個吧。待會兒要是真出什么事了,還能給你擋擋!
黃文小心接了過來看了看,又有些擔憂,“這個……不是上次你給我貼那種做誘餌的那種符吧?”
“放心吧,這回不是,是保命的!痹迫罟恍Γ旧洗谓o他貼的也不是招妖魔鬼怪的符,只是故意逗他玩的,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著呢。
二人也不再廢話,趕緊去了玉寶堂。
這玉寶堂也是有名氣的老店了,門面氣派,牌匾透著一股子年代感。
臨進店門的時候,黃文猶豫了一下,從旁邊的垃圾堆里撿了根拖把棍出來。
云阮看他:“你這是……一會兒真發現什么,可別像上次那樣再朝我招呼過來……”說罷,離他遠了點。
上次對付那狐貍精,屋里太暗,他忍著腿抖上去逞英雄救美的能,兩眼一抹黑頂著桌子就撞過去,結果,誤傷友軍,將云阮砸了個正著。
想起那次烏龍,黃文也是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尖,他一個向來不在乎臉面的中老年,站在小姑娘面前竟也有些赧然的感覺。
“不是……我這,好歹一個大老爺們兒,做長輩的,不能總是讓你一個小姑娘保護。這棍子手感不錯,拿在手里感覺自己跟用慣了金箍棒的孫猴子一樣……嘿嘿,這回我保護你!崩鲜降拿薏碱^拖把,拖把頭沒了,只剩半截折了的木棍,他掂了掂,還挺襯手,就好像自己真是用慣了棍棒一樣。
云阮只是笑,雖然心里對他的身份多有懷疑,而且真的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的,他這根棍子恐怕也沒什么用,但聽他這么說,心里還是有一股暖意流過。
一個紅衣練功服的小姑娘,和一個拿著棍子的邋遢中老年,這么一對違和的組合大搖大擺地進了玉寶堂的門,撐門面的管事伙計壓了壓跳起的眉頭,愣了愣,看得有點呆了,自動忽略了小姑娘身旁極為不相稱的邋遢大爺,先去迎了那漂亮小姑娘。
那紅衣小姑娘雖說穿著的是款式頗有些老氣橫秋的練功服,布料卻是飄逸的很,明明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行走之間衣角飄飄,卻是走出了一副仙風道骨的意思,那上衣下擺略長,繡著精致的彼岸花,趁著小姑娘一張可愛明艷的臉,顯得神秘又漂亮,一頭烏黑的長發,順滑的垂在腦后,微微帶著光。
伙計猜想,小姑娘這一身打扮,臨打烊前進了店,總感覺像是那種好古風的名門世家大小姐,還是家里有愛玩古董的爺爺的那種,趁著夜色而來,就是想給爺爺挑個神秘好禮。
年輕伙計不僅已經在腦子里腦補出一樁大生意,還為這個生意腦補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
“小姐怎么稱呼?想看點什么?咱們店里剛來了一些寶貝,千年的瑪瑙,百年的核桃,想盤什么都有!”伙計笑瞇瞇地招呼過來,平時和那些萬物都盤的文玩大佬說的詞兒不經意間就吐了出來。
“……那個,我姓云……什么都不想盤!
云阮愣了一下,瞧著對方年紀和老掌柜對不上,便問:“你好,請問你們鐘掌柜在么?”古玩街上的老店,店主們從來不報姓名,都一律稱掌柜,也是很有特色了,也算是入鄉隨俗。
伙計也愣了,直接找上了掌柜,恐怕還真是大生意啊,只是今天鐘掌柜剛好不在店里,這便有些為難了。
“咱們鐘掌柜今天家里有事,回去的早。”伙計雖為難,卻也不想錯過大單子,沒有把客人往回趕的道理,便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掌柜家里兒子過生日,就在附近,要不我叫人去喊一下……”
云阮心說人家兒子過生日一年才一回,自己倒也不是非要今天來看,便擺擺手說不用了,但來都來了,多少有點不甘心,但不知道鐘掌柜有沒有和這個伙計說過鬧鬼的事,也不好直接挑明身份,畢竟也不是什么人都相信鬼怪一說的,搞不好再將她當成跳大神的江湖騙子。
想了想,云阮微微試探:“我想問一下,你們店里,最近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發生?”
伙計一聽,表情變得神秘起來,“云小姐消息還挺靈通的,咱們店里確實最近有些怪事,要不然也不會關門這么早了,以前咱們生意鼎盛的時候,都是開到下半夜的。”
這話頗有些夸張了,誰不知道古玩生意向來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玉寶堂能開上百年,確實也是實至名歸,客戶很多,但也不至于開到后半夜。黃文在旁邊笑了一聲。
云阮卻是當真了,表情嚴肅起來,又問:“是怎么個奇怪法?你不怕?”
古玩街上來的客人大多是男人,還多半是上了年紀的那種,冷不丁來了個漂亮小姑娘,年輕伙計覺得自己像被打了雞血似的,總想和人家多說些話,挺了挺瘦弱的胸脯,“嗨,這有什么怕的,咱們做古董生意的,摸的都是上年頭的老物件兒!彼f著,還不忘推銷,從架子上拿了一個硯臺過來,“瞧瞧這個,上好的徐公硯,三百多年的物件兒,指不定蒲松齡用過呢!
“還有這個,這個可是墓里挖出來的,大戶人家的小姐的陪葬品,紅珊瑚項鏈。價值連城……剛好襯云小姐你這身紅衣裳。”
云阮心里好笑,她一身紅衣裳,再戴個紅項鏈,根本看不出來好不好,哪里襯了?不過,說起來陪葬品,這種東西若是墓主人生前十分在意的東西,那可是容易招來怨念的東西,可不好拿出來賣。
年輕伙計瞧著她興致缺缺,心里一想她是直接找掌柜的,可能看鎮店之寶才能滿意,于是也不在意,放好后輕松道:“咱家做古玩生意的,賣的都是正兒八經的老貨,真貨,不賣那些個仿貨假貨,說難聽了都是賣的死人的東西,有什么好怕的。不過啊……”
云阮瞧他面色紅潤,眼睛黑亮,說話氣足,一點也不露怯,畢竟是年輕男子血氣方剛,陽氣正盛,確實膽子大些。
臨近打烊,店里也沒什么客人了,伙計見著這么漂亮的小姑娘來問些奇聞,也頗有些興趣和她講故事,便故作神秘地抬手半遮了嘴,神秘兮兮地說:“咱們店里前一陣兒收了一個正正經經地好東西,幾千年的老貨!
云阮果然來了興趣,打聽道:“是柄青銅劍?”
伙計眨眨眼,“這你都知道?”
任務上是有說明了的,是柄青銅劍,因為實在是愛不釋手,鐘掌柜原本是放在自己家里的,但是一連幾晚做惡夢,夢見有人要他把劍還回去,這劍也是他從外面收回來的,根本不知道具體該還到哪里去,實在受不了了,又不敢賣,便放在了店里,自從放到了店里,惡夢倒是不做了,只是晚上來店里巡夜的時候聽到劍有蜂鳴聲,好幾回都自己掉到了地上,心里便覺得可能因為是古墓里來的東西,鬧了鬼了。
怎么說也是玩了大半輩子古董的人,鐘掌柜不肯輕易放棄這個寶貝,這才想著請總會的人來驅驅邪抓抓鬼什么的,凈化過了,又是一柄好劍,能賣上價錢,就算不賣,自己收藏也很滿足。
伙計舔舔嘴皮子,又說:“這柄劍據鑒定大概是秦代那時候的東西,劍身比商周那個時期的要長一些,劍身有花紋,保存完整,而且經過了特殊處理,劍身不腐,而且還有些鋒利,手柄有一截還是玉質的,有些磨損,應該是這劍是墓主人生前常用的佩劍……嘖,那工藝,比有名的越王劍應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就是不知道這墓主人生前是個什么來頭,劍身上倒是有刻字,就是我文化層次沒到,認不出來……”
云阮點點頭,有些失去耐心,“是個好東西,那你說說,怎么古怪了?”
伙計指指頭頂,“這東西就在樓上,被掌柜的鎖起來了,說要是不鎖起來啊,怕這東西會跑!而且到了晚上,會發出聲音來……”
云阮抬腳便往二樓走,邊走邊道,“那可真有意思,我上去看看!秉S文跟在她后面。
伙計也當她是大小姐好奇心重,吩咐了另外兩個人幫忙看著樓下,自己跟著也上了樓。
因為這柄劍有些特殊,鑰匙只有鐘掌柜才有,三人站在二樓,大眼瞪小眼。
“云小姐,咱們……”
“噓,別說話!
伙計剛開口,便被云阮打斷。
二樓的東西比一樓的要值錢些,大部分時候也只對老客戶開放,所以一般沒什么人,三人上來的時候,連燈也沒開,只有四角的四個白天黑夜都亮著的小燈頭泛著光,夜里多少有些昏暗。
伙計被她說的一愣,一時間也沒想到要去開燈,小心翼翼地閉上了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緊張,連呼吸都覺得像是發出了噪音。
嗡嗡嗡——
角落里一個柜子里傳來一陣蜂鳴聲。
伙計臉色有點難看,往常這個時候他是已經開始打烊關門的,而且二樓平時都是會見老客戶用的,隔音很好,他在樓下忙活著,可聽不到這個聲音。
“這……”伙計忍不住發出一個音來,微微發顫,聽說一件事,和自己真的經歷這件事,多少還是有些心理上的承受差距的,哪怕是血氣方剛陽氣旺盛的大小伙子,冷不丁見著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是會哆嗦兩下。
云阮看過去,僅僅是一個眼神,伙計便再次閉上了嘴。
他一個大男人都不免心驚了一刻,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居然面不改色?膽子可真是大啊,伙計有些感慨現在的女孩子果然都是女漢子,卻在對上她那雙眼睛的時候,心里又跳了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上小姑娘眼睛的時候他總覺得那小姑娘的眼睛好像不是黑色的,竟是像是有些發光的月白色琉璃,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威懾力,他下意識地揉揉眼睛,再去看她,側面看去,眼睛是正常的黑亮,剛才的亮光就像是他的幻覺。
難道是劍靈?
云阮心道,據說有靈性的古劍會生出劍靈,對主人十分忠誠。但劍靈這種東西畢竟是個傳說,很多時候并非是劍靈,而是附在劍上的殘魂,長劍飲血,不知道斬殺過多少人,若本就是件有靈氣的寶劍,吸附一些殘魂也是正常,有時候因為主人愛劍惜劍又或是自刎于劍下,也可能會附魂其上。
可能性很多。劍身蜂鳴不止,似乎有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像是被人打擾了有些怒氣,又像是想要表達什么情緒。
看不到劍,只能憑感覺推斷。鐘掌柜沒在任務里說這東西是上了鎖的,云阮覺得沒見到劍有些可惜,想著還是得找一天,正式約見一下鐘掌柜才是。
轉身間,云阮忽然聽到一絲動靜,像是有什么東西爬上了房頂,窸窸窣窣地踩著瓦片,發出一些細微的碰撞聲。作為一條百年老街,古玩街上的房子也多是一些上了年頭的老房子,就算是后面重新蓋的房子也都是古建風格,與原來的老房子保持了一致。房頂用的都是灰色瓦片,層層疊疊,魚鱗一般。
“別出聲,有東西在房頂上!痹迫顚ⅫS文和伙計一手一個拉近了,小聲說道。
黃文攥緊了手中的木棍,伙計臉色有些發白,卻也不敢亂動,因為這聲音他也聽見了,原本二樓就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沒有那么亮的原因,處在一堆擺放位置都十分精致的古董邊上,視覺被削弱的同時,聽覺提升了許多。
若是平常時候聽見這種動靜,多半以為會是野貓什么的,可是柜子里鎖著的劍一直嗡嗡響個不同,甚至越來越劇烈,劍身碰撞著撐起劍身的支架,發出悶響,像是馬上就要飛出來一樣;镉嬓睦镆恢卑参孔约和饷娴目赡苁侵灰柏,但是這個安慰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只好秉著呼吸,忽然手心一暖。
伙計低頭一看,就見小姑娘往他手上塞了個東西,細白的手指,帶著體溫,他仔細一看,是個當真算是鬼畫符的黃符,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怪不得小姑娘不怕,年紀輕輕的,居然還信這個。
云阮也顧不得他信不信,全神貫注地豎著耳朵聽,感覺上面的東西正朝著一處爬,順著方向看去,正好有扇窗子,她身子一躍,像個貓兒一樣,無聲地跳到窗邊。
她動作太快,黃文和伙計還來不及跟著動作,便聽嘩啦一聲,窗戶玻璃碎了一地,空中一道細弱的紅光帶著兩點銀色閃過,勾著那黑影滾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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