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出去了，反悔也沒有用。白如月只尷尬了幾秒鐘，然后就淡定的開口道：“不用對不起，如果真要說的話，對不起還真是全天下最沒用的話。”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抵消的。就算陸正則對她說一輩子的對不起，那些已經離開的人也不會回來，金蓮也不會完好如初。

    更何況，真正應該對自己說對不起的人，也不是他。陸正則也好，陸婉吟也罷，他們都沒有參與其中，只是因為陸家的身份，所以在白如月的面前抬不起頭。

    但是，白如月從來就沒有把這比仇恨算在他們的腦袋上。所以她并不希望，陸正則或者陸婉吟，是帶著愧疚與她相處。

    于是，借著這個機會，白如月也希望將以前的那些話都說個清楚。否則，繼續以這樣的狀態相處下去，不管是她還是陸正則，都只會覺得別扭。

    “我有話要問你。”

    白如月直直的看著他，不容許他有一絲一毫的逃避。陸正則也沒有躲閃，點了點頭，“你問。”

    “當初為什么要娶蕭玉芙？”

    當白如月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可以說是大受打擊。她一直都是那么的相信陸正則，所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假的！

    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陸正則竟然真的同她退了婚，然后轉娶蕭玉芙為妻。雖然他沒有出面表態，但是那個時候他還是令修仙界仰慕的明光君，陸家風光無限的少主，如果沒有他的同意，陸家也不可能直接公告天下。

    該來的總會來，陸正則明白，蕭玉芙的事情，始終是橫在他與白如月中間的一條鴻溝。逃避，只會讓兩人越來越遠。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的無能造成的，但是她的確也有知曉的權力。他不能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就讓這條鴻溝繼續橫在兩人之間。

    一切，總要有個交待。

    “我當時提前知道了，父親……”陸正則頓了頓，看了眼白如月，然后改口道：“仙尊，準備聯合仙門百家，進攻金蓮，想將你們從魔界逼出來。”

    那個時候，陸飛鴻的理由還沒有那么的充足，但若真的想做，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后，陸正則就想方設法的阻攔。

    蕭玉芙，便是他交換的工具。

    “為了讓他打消這個念頭，我同意了與蕭家聯姻，而他也答應，不會進攻金蓮。”陸正則苦笑一聲，此時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對陸飛鴻簡直就是完全的信任，從來沒有想過，陸飛鴻竟然還會欺騙自己。

    “后來，你們一直不出現，通天幕也出了問題，他開始急了……”為了利益，陸飛鴻最終還是放棄了與陸正則之間的承諾，成為了一個背信忘意之人。

    “他反悔了，偷偷聯絡了仙門百家，進攻金蓮。我發現之后，找他對峙，想要阻攔。但是卻被他算計，鎖在了地牢。”

    直到現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陸正則的心還是一抽一抽的疼著。被自小敬重的父親，親自鎖住琵琶骨，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但是最令他感到痛心的是，他那敬重的父親，竟是帶著人去攻打他最深愛之人。而他，卻只能夠像一個廢物一般，鎖在地牢里面，什么也做不了！

    “對不起，是我太不自量力，以為憑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挽救所有人。”在那之后，陸正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自量力，會帶來什么后果。

    以前他總以為，只要努力，就一定會辦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但是后來發現，這不過，只是一句激勵人的謊言。

    如果他不是那么的自大，如果他不是那么的不設防，那么會不會能夠稍微改變一下結局？

    可惜，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出現如果，金蓮覆滅，白家滅亡。白如月和他，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終究，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滅亡。而他，卻仍舊死皮賴臉的出現在她的面前，的確，令人厭惡。

    說到這里，陸正則的自我厭惡已經達到了頂點，“雖然你不想聽，但我發現，我好想能夠說的也只有這一句。”

    他抬起頭，看著她，慢慢的說道：“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真的，很對不起。”

    陸正則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三個字。但是在白如月的面前，卻似乎已經將一輩子的量，都說完了。

    白如月聽完之后，久久沒有言語。現在的她，腦子里面其實很亂，與其說是淡然的保持沉默，不如說是腦海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不知道，原來陸正則竟然自己在背后，做了這么多的事情。

    他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現在卻在自己的面前，放下了所有的尊嚴，舍棄了所有的驕傲，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而這些，明明不是他應該擔負的，也不該是由他來承擔的。

    在知道他要娶蕭玉芙的時候，白如月的確萌生過恨意。但是現在想來，那恨也不過是因為難以置信，以及對陸正則的失望罷了。

    現在，在知道了里面的內情之后，她的心中卻是滿滿的心疼。她能夠明白，陸正則那種不顧一切，想要為對方付出的心情。但是最后卻發現，自己付出的一切，全部都喂了狗。

    別說是邀功了，就算是解釋，也覺得是在推卻責任。

    陸正則是什么樣的人，她的心里很清楚。白如月是真的沒有想到，為了維護自己與白家，他竟然真的去找陸飛鴻對峙，而且還試圖反抗過。

    他從小都是被當做天之驕子來培養，被父親算計，親手鎖住琵琶骨的時候，他的心是不是很痛？被關在地牢的時候，他是不是更痛苦？

    一邊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一邊是自己最深愛的人，而他卻只能夠待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什么也做不了……他，應該也很疲憊吧？

    疲憊自己的無能，疲憊自己的無知，疲憊自己用盡全力，最后卻換來一場空。

    白如月定定的看著他，突然伸出手，在他低下來的頭頂上輕輕拍了拍，“辛苦你了，陸正則。”

    男人的發頂其實有些硬，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溫軟。但是，就在白如月收回手后，陸正則卻是抬起了頭，眼里都在閃著光。雖然他什么也沒有說，但是白如月卻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期待。

    于是，她終于對著陸正則笑了笑，輕聲道：“謝謝。”

    謝謝你為我做過的一切，哪怕在你看來，這些都羞于啟齒，因為并沒有達到你想要的結果。但是對于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只要付出過，就不會沒有意義。

    至少，在白如月的心里，會記得。

    也會，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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