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霧蒙蒙的玻璃，極目遠眺著。
時辰尚早，淡青色的天空此刻還鑲著幾顆稀落的殘星，殘月像一塊失去了光澤的鵝卵石，拋在天邊。潔白纖細的手指百無聊賴地在玻璃上畫著圈圈，她的視線從極遠處慢慢下移，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樓房、街道，以及寥寥的行人。
念玖棠在這銘教大會召開的當天，失眠了。
她離開窗邊，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心緒不寧。過了半晌，念玖棠掏出傳音盤，看到自己和顏離風的最后一條消息，時間是停留在昨天傍晚。
是她發給他的。
顏離風果然沒有騙自己，這幾天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就連消息也回復的少。
說來也怪，自己一直跟著他東奔西走，也經常遇到過他長時間外出，不管自己的情況。自己依舊好吃好喝的，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
這么多年來唯獨這一次，心里不安的緊。
念玖棠認為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越想越亂，她干脆翻身坐起，走到水池邊洗了把臉。
水珠順著小臉滾落而下，念玖棠看向鏡中，可能是因為缺覺的原因，一時恍惚。
在她眼里，鏡中之人竟好似有兩個靈魂，重重疊疊，纏繞不休。
“媽耶，我是困出幻覺來了嗎？”
念玖棠一個激靈，隨即拍拍臉：“不要胡思亂想，現階段開啟靈印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不明白的事，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才有探索它們的資本啊�！�
※
又無所事事地磨蹭了一會兒，念玖棠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整理了一下著裝，深吸口氣，出門。
隨手攔下一輛車，念玖棠坐了進去。她托腮看向窗外，心里充斥著面對未知的興奮，之前僅有的一絲困意此刻也無影無蹤了。
銘教大會的舉辦地點位于頌夜城的中心廣場，各大銘教在廣場中心搭起了一個個小棚子。說白了就是以一種人才招聘會的形式，銘教代表會竭盡所能為自己的組織招攬到更優秀的人才。
這里的竭盡所能確實包括一些優厚的福利待遇，或者某些令人心動的誘惑，比如……組織里有很多胸大腰細屁股翹的美女啊什么的。
咳咳，當然這些說的都是剛成立不久、沒什么名聲的小型銘教，只有它們得挖空心思想著討好那些搖擺不定的自由人。
至于大陸上那些大型的銘教組織，哪還會發愁招不到合適的成員？前來報名的人不把小棚子擠爆就不錯了。
不過這種組織，其實倒也不是太過在意這種“魚龍混雜”的大會，那些大爺可是高冷得很。不是能力特別突出的青年俊杰，他們不會多做搭理。
才下車沒走幾步，念玖棠就陸續收到了一大堆傳單。她皺著小鼻子，看著手里花花綠綠、散發著油墨味的紙，又回想起那些人把傳單塞到自己手里時“如狼似虎”的眼神，果斷轉身將傳單扔到垃圾桶里。
雖然離真正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廣場上已經陸陸續續地支起了小棚子。念玖棠很認真地一個個看過去，卻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
又走了幾步，她聽到身后有個聲音軟軟地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阿澤？”
見到了第一個熟人，念玖棠由衷的感到高興。
“師父同意我加入銘教了。”阿澤羞赧的笑了一下，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今日，少年換下了醫館的青衫，只著普通的襯衫長褲。但就是這身隨意的打扮，阿澤整個人卻是阻擋不住地散發出陽光干凈的少年氣息。他總像一杯溫吞的白開水，永遠純粹美好。
美好的不禁讓念玖棠會擔心，這樣的少年戰斗時到底能否狠辣果斷，到底能否在兇險的大陸上生存下去。
“咦？你在想什么？”
“啊沒事！”
念玖棠回答的有一點慌亂。她剛隨便找了個石臺站上去，就看到阿澤指向一個角落。
“他們在那兒呢。嗯？還沒看到？那就墊腳。對，就是那兒，那個特別不起眼的小棚子�！�
念玖棠沉默著看了眼這個狀態下明明沒比自己高多少的阿澤，又沉默著跳下了石臺，最后沉默著跟了上去。
穿過人群，婉拒一路上遞過來的傳單，念玖棠走到那占地面積極小的棚子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吐槽。
背對著她的楚之南聽到動靜，回過身，也直到這時念玖棠才注意到他面前還有一個人。見到念玖棠，那人調皮地歪了一下腦袋。
“你們好啊，未來的伙伴。今后還請多多指教。”
紙鳶笑意清淺，雙眸似有星辰大海。
“把這個表格填好�！背线f過去兩張紙。
“哎呦，還挺正規的�！�
念玖棠新奇地接過，粗略地掃視了一眼，發現上面不過是要求填寫成員的基礎身份信息什么的，就是職務那一欄讓她猶豫了一下。
“怎么，玖棠還想當副隊長不成？”
紙鳶笑著打趣，而一旁的阿澤倒是極快地在那一欄填下了醫師兩字，看起來對自己的定位很是了然。
“聽隊長的，寫女仆�！�
楚之南站一旁催催催。
聞言，念玖棠橫了他一眼，越發覺得有的人就是表面正人君子，內心齷齪猥瑣。
“不知道隊長打算招收幾個人呀？越多越好？”
“不超過十個。”楚之南靠著那張小桌子，修長的兩腿交疊在一起，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不然呢？養一大群白吃白喝的廢物？”
“按照標準，你真的有信心能湊夠7個人么？我覺得新成立的組織，知名度肯定不會很高啊……”阿澤小聲逼逼。
“現在不已經四個了嗎？”念玖棠笑著替楚之南回答。看向三人，念玖棠展顏一笑，坦誠道：“說老實話，我到現在還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明明幾天前彼此還是陌生的大家，現在就已經成為了搭檔、伙伴，而且未來我們還會一起冒險，一起打怪升級，想著就很奇妙。嘛，不管你們怎么想，反正我現在是相信緣分的存在了�！�
“我也相信冥冥之中會有一股力量，能夠將本不同源的溪流匯聚在一起。人們往往最無法預料到的，就是巧合�！�
紙鳶眼眸微沉。她輕輕嘆了口氣。
“我附議！”
突如其來的陌生嗓音嚇了四人一跳。他們不約而同尋聲看向說話之人，又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一致嫌棄。
“兄弟你誰？”
念玖棠看著戴著狐貍面具、又換了身古怪道袍的錦官城，打心眼里不想回答楚之南的問題，也就是不想表現自己和這家伙有過交集。
“一位美貌聰慧舉世無雙的翩翩公子。”果不其然，錦官城極其厚臉皮地介紹起自己，末了還轉向念玖棠，“小妹妹，我們之前見過的呀，你不會忘了吧？”
“我，額，這……我只能說他在美貌這個關鍵詞上不曾撒謊�！蹦罹撂恼f完，虛空摸了一下自己的良心。
然而剩下三人持續嫌棄。
一位看起來人畜無害，一位看起來知性溫柔，一位看起來狂躁兇惡，然后再加上小蘿莉。
錦官城不動聲色地分析著幾人，判斷與其共事的難度，先前師父的話又涌入腦海。
“既然你有加入銘教的想法而沒有具體目標，不如就先與那小姑娘一起吧，想來你的疑惑能在日后解決也未可知。唔，沒有靈印卻能進入靈境——嘖嘖，被你這么一描述，老身對她也是有了點興趣啊�！�
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瞇起，錦官城堅定了加入他們的決心。
“為什么要接受你成為組織一員？”
聽著楚之南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頂尖銘教的代表人員。一時間，念玖棠感覺到楚之南在挑選成員方面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般草率。
但，自己又有啥能吸引到他的地方嗎？
這么一琢磨，念玖棠又懵了。
“我想，你們組織一定需要一位靈境判定師吧？”
錦官城靈力涌向指尖，隨手一夾，把那張黃紙晃悠的很是囂張。
“在下銘契為符，專業判定師，進可孤身一挑五，退可遠程救隊友。怎么樣？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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