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笑聲響起，漫天碎片徹底脫離控制，以驚人的速度在這片狹小空間內高速亂竄起來。
“我們……需不需要緊急中止這場比賽？”
模擬靈境外的兩位主持已經徹底看傻眼，愣了好半晌落落才想起悄聲詢問身旁的小婉。
小婉凝視著影像蟲“冒死”傳出的畫面，仔細判斷著上面的少女表情細微的變化，正要開口，眼睛突然瞪大，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念玖棠手掌在空氣中一捏，碎片再度重構成長長的鎖鏈，鏈條隨著在半空中的抖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念玖棠獰笑著，指尖微動，銀色鎖鏈瞬間閃電般地探出，死死纏住甄旻，力道之大，旁人甚至可以直接看出鏈條已經緊緊嵌入皮肉之中，而甄旻的小臉也是一下子漲得通紅。
“乖乖一邊呆著去哦。”
念玖棠手臂在半空中掄起一個漂亮的半圓，隨著她的動作，拖了許久，甄旻也是終于第一個被迅速甩出擂臺邊界。
不過甄旻也不甘心就這么被輕易淘汰，在被扔出去前的一瞬間，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流星錘以及其內里剩余的所有能量盡數交給了姐姐。
噬靈類的紋印雖然可以同時被人類和化形靈獸掠奪，但是人類在使用它們武器的時候，所付出的體力與靈力都是要遠遠高于獸類，再加上甄旻早就有傷在身，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念玖棠不屑地瞟了眼甄昱突然就金光大盛的手背，揮揮手將“聽話”的鎖鏈再度召回到身旁，只是心下有些疑惑喉嚨里的腥甜味為何變得越來越重起來。
管他呢，揍翻這些人再說！
念玖棠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勁，她眨眨眼，方才看向周龍的重影已然不見了。
我還能再戰斗！那群菜雞我還能打翻三百個！
“她不太對勁！”
“哈？”
“打暈她！”
“啥？”
呆頭呆腦的錦官城尋聲看向墨霜，卻發現身旁的少女隨著響起的爆破聲，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
念玖棠嬌嬌地笑起來，抬起纖細的指尖，對周虎比了個手槍的姿勢：“你，去死吧。”
隨著她的動作，眨眼間鎖鏈已然變幻成長劍，劍尖直指周虎，泛著逼人的寒芒，似乎因為即將舔舐到鮮血而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不要來妨礙人家。”
念玖棠眼皮都不抬，半空中的長劍竟是直直一轉，刺向空無一人的后背方向。
“鐺！”
突兀的金屬碰撞聲傳來，墨霜由于使用邀月合進行防御，身體暫時不能移動，但她的鳳眸一直死死鎖定著念玖棠，背后披散的青絲猶如有生命的活物般飄動起來。
就在墨霜即將用千月絞強行控制住念玖棠時，橫在她身后的長劍突然僵直在半空，念玖棠的瞳孔逐漸縮小，面上的表情由疑惑慢慢變為驚恐，她的右手也在不住顫抖。
嘩啦一聲，長劍破開，碎片噼里啪啦灑落一地，晶瑩的光澤黯淡了下去。念玖棠的左手一把抓住右手手腕拼命朝自己這個方向扯，表情猙獰可怖。
“玖丫頭，不好意思了，我看你這小搗蛋鬼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
如夢似幻的聲音從遙遠的腦海深處傳來，溫柔的好似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乖乖睡覺。
這是念玖棠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呼……”
長吁一口氣，“念玖棠”慢慢再度睜開雙眸，深綠色的眼瞳一片柔和，先前的癲狂已然消失不見。
睫毛輕輕顫動，她的視線慢慢下移，最終落向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十指一伸一曲，她嘴角翹起，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好歹第二次操控了，除了這身體高度外，別的還都挺習慣的。
“不好意思各位，我們繼……”
“砰！”
話還沒說完的少女被直接撞飛出去。
“你他媽有病是不！”
騰地坐起身，她仔仔細細檢查起這小身板兒，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要是不小心一個磕了碰了的也不好交代。
楚之南沒在意她的粗口，提劍擋在她的身前，冷眼直視墨霜：“你要做什么？”
“她的狀態很不對勁，強制讓她昏過去只會減輕她身體的負荷。”
墨霜五指并攏，一個手刀就想砍過去。
“哎哎哎大姐冷靜！我正常的很！”
“念玖棠”手腳并用往后退著。
早就在神識之海中見識過墨霜的實力，北歌的靈魂現在窩在念玖棠的身體里瑟瑟發抖。
要是她一個不高興把自己揍暈，那自己費盡心思把玖丫頭意識散去再替換她上線有什么意義！
在翻轉地獄的時候，北歌算是無意中發現當念玖棠失去意識后，自己的意識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接取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只是這種情況似乎并不由自己控制。
換句話說，這似乎是個被動技能。
比如現在。
其實他設想的最好的情況是在玖丫頭發瘋前，把握住她精神力枯竭的那一個瞬間弄暈她，自己直接穩穩待在神識之海中觀戰。
誰知這身體直接就把自己拽了上來。
算了……這也許是那家伙給玖丫頭所下靈魂咒印的自我保護意識吧。
“念玖棠”清清嗓子，故作端莊地站起，順便矯揉造作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裙擺，再順便……朝扭頭看向自己的楚之南拋了個媚眼。
如此偽裝一下的話，這一群小屁孩估計就不會發現自己是假扮的了。
北歌暗自笑的開心。
楚之南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了她幾秒鐘，隨即讓開身子：“你打暈吧，我看這孩子腦子傷的不輕，下手注意點分寸就行。”
哎不是！逗本大爺玩呢！
“念玖棠”騰地站起身玩命逃竄，看起來一點不像有傷在身的人員。
千殺堂剩余三人面面相覷，面對這個種峰回路轉的局勢、突然和平的比賽、亂作一團的對手，接受能力并不是很強的他們有種被戲耍地錯覺。
場外觀眾同樣一頭霧水。
“啪嘰。”
奔跑中的北歌一下子摔倒在地，不顧磕到的膝蓋，他跪在地上，兩手支撐著腦袋，面上神情顯出幾分痛苦之色。
這丫頭的體力莫非已經不足以支撐我活動了？那使用銘契呢？是不是更沒可能了？
北歌擔憂三連問。
“趕快解決戰斗，然后把小短腿送出去。”
楚之南隱約覺得面前這人行為舉止和平常不太一樣，但具體不對勁之處他又說不上來，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楚之南暗自有些責怪自己為何要聽這臭丫頭的話，讓她接連參加比賽。
“我還行，不用太擔心。”
北歌輕輕咳嗽幾聲，直起身子時因為頭重腳輕踉蹌了一下，但很快肩膀就被人牢牢扶住。
錦官城的心沒有楚之南這么細，只是覺得小妹妹臉色很不好看，出于關心才幫了她一把，誰知自己剛搭上去的手就被那人恩將仇報地一把打開。
北歌狠狠剜了他一眼。
上次你個大豬蹄子找借口背玖丫頭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這會就又想著揩油來了？
被無辜瞪了一眼的某人捂著紅彤彤的手背，貌似委屈。
“喂！專心戰斗啊朋友，把對手當空氣可是一種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無視周龍，錦官城瞬間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從袖袍中取出數十張爆破符，快速安排戰斗策略：“南哥，你們倆負責進攻，我留在后方，至于小妹妹你就適時地使用念力遠程支援一下，切記不要過度耗費精神力。”
“我們要趕在A級靈境的下一次變化前解決戰斗！”
錦官城深知A級的試煉絕對不會輕松容易，綜合來看此次情況，他認為還是速戰速決不拖延時間為好。
這邊，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北歌一愣一愣的。
念力的話……
北歌不抱任何希望地朝地上的碎片輕輕招了招手。
碎片：“……”
眼珠子飛快一轉，北歌輕輕哼一聲，隨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單手按壓太陽穴，顯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我的頭好疼，銘契可能沒法使用了。”
“沒事，我保護你。”
錦官城隨口答應了一聲，專心護在她的身側，并沒有看到“恩將仇報”的某人的白眼。
總之，還是不要再拖了，這丫頭的身體情況好像不是很樂觀。
北歌被滿嘴的血腥味弄得十分不適，同時也對念玖棠這種胡來的行為很是不爽。
隨便用一個借口搪塞過去，躲在錦官城身后，借助他高大的身形擋住自己，北歌瞅準千殺堂三人跳向半空的瞬間，深綠色的瞳仁剎那間轉為瑰麗的玫紅色。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的正酣的五人身上，包括尋找角度抓拍的影像蟲。
這種無人注意的情況也是正對北歌的心意。
“你們累了，都乖乖下場吧。”
明明這句話細如蚊聲，但被北歌盯住的三人仿佛魔怔般極快地瞥了他一眼。
視線相對，詭譎的雙眸好似吸取走了他們某一種意識。
伴隨著長長的一口氣呼出，再多余一絲靈力的靈力北歌都沒敢使用，他只是按照自己的估算，將最小的能量發揮成最大的效果。
那三人正好身處半空，因此只需稍稍施加一些暗示即可，更深一步的催眠則是完全沒必要。
自己要做的，只是放上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人動作僵硬只是在一瞬間，而楚之南和墨霜攻勢趁機愈發勇猛。
肩膀被匕首劃開一道傷口，墨霜自知這次身體變態的自愈能力不會起什么作用，干脆迎刀而上，轉到甄旻背后，三千青絲瞬間卷住她的四肢，足尖點在她的腰眼上，墨霜身子后仰，然后猛然一蹬。
干脆利落地踢飛一人，墨霜看了眼胳膊上的傷痕。
她什么時候把流星錘的能量疊加到匕首上的。
兩倍的傷害使傷口比平時愈發顯得火燒火燎，墨霜覺得整條胳膊都徹底癱住無法動彈。
看來這場比賽即使是獲得勝利，自己這邊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啊。
感覺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異樣，墨霜強忍痛苦，準備上前幫助楚之南。
“你和我一起保護小妹妹，我覺得我忙不過來。”
墨霜瞥向錦官城，眸子中頭一次帶上了點詫異。錦官城倒是面不改色，繼續編造理由：“南哥自己可以，我覺得倒是這里應該更需要你。”
不遠處，楚之南也確實如他所說，一挑二感覺并沒有什么問題。哪怕周龍周虎兩兄弟擁有極高的默契程度，他絲毫不懼，劍法依舊凌厲，逼得兩人節節敗退。
周龍周虎只覺得腦子恍惚了一剎那，等再回過神時已經莫名處在了下風的局面。
“再見。”
楚之南高高揚起黑色巨劍，頓了半秒鐘，還是沒有使出全力，只是控制著輕重剛剛好將二人依次擊飛。
看來他們的體力也被靈裝吞噬了個差不多了。
楚之南心下暗道。
就在錦官城的陽儀環剛剛亮起，眼看著靈境又要發生變化時，楚之南和墨霜已經雙雙完成任務。
北歌垂下眼眸，不愿再關注這場勝負已定的戰斗。
好困……
果然同時承受兩個人的靈魂還是有些困難嗎？
“噗嗤。”
鮮血星星點點地灑向地面，打濕了前面的衣衫，北歌的眼前不斷出現重影，耳畔響起輕呼聲。
費力地將眼皮撐開一條縫，北歌看向朝自己急急奔過來的黑發少年，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
哼，看我找個人監督著你這小丫頭片子，你還敢不敢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我好累……”
這句話他倒沒撒謊。
楚之南反手將巨劍收回劍鞘中，低頭看著少女一反常態地伸長胳膊，嘟起嘴，撒嬌似地要抱抱，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真是個木頭腦袋。
北歌恨鐵不成鋼。
臭丫頭，我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再不珍惜可就說不過去了！
擬態門慢慢開啟，沖著傻站在原地的楚之南笑了一下，“念玖棠”踮起腳，將胳膊掛在他的脖子上，兩腿順勢懸空。
“胡鬧！”
楚之南一把托住，將她攔腰抱在懷里。
明明看著她虛弱的很，但那勾著自己脖子的兩只小手怎么好像不太安分呢。
“小瘋子。”少女低低的呢喃聲響起，“我如果可以保持理智，那一定是因為你。”
耳畔的呼吸聲慢慢移開，后腦勺傳來輕微的按壓，楚之南不由地順著力道低下頭。
少女欠起身，視線從他的薄唇上移開，最終唇瓣還是輕輕點在他白皙的臉龐上。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帶著“達成目的”的微笑，她沉沉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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