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到我們的存在？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念玖棠伸出掌心遙遙對著北歌，四指微微彎曲，大有一言不合就打爆他的傾向。
少女白皙面頰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不過說話條理已經非常清晰，似乎已經從先前的又羞又惱中清醒了過來。
“從一開始你就本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靈魂體，既然想要冒充我的銘契呆在我的神識之海中就要拿出足夠的誠心吧。”
念玖棠輕輕笑了一聲，款款走上前，不急不緩：“如果說那份記憶不是你偽造的，那么就一定是一種什么能力咯？”
沒想到我還能有被你這丫頭逼到如此境地的一天。
北歌下意識地抬手捂住后頸，覺得心跳越來越快。
現在的你究竟是否已經有資本可以接受一些事實呢？
又或者說現在的你有沒有能力去承擔知道真相后的結果？
北歌低頭看向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兒，目光一寸寸溫柔下來。
不，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其中的分寸，雖然讓玖丫頭知道一些事情后諸多事情會更加順利，但是自己絕對不能冒更大的風險，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
因為……
自己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啊。
“你還在想什么？趕快說。”
在北歌發呆的時候，念玖棠心底卻是另一番打算。
在遇見北歌之后，自己的身體素質同銘契能力并沒有出現什么異常的不好現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的整體實力都是按照平穩順序穩步提升著。
而且在神識之海中的階段性訓練，他確實一直都是在盡心盡力地幫助著自己，認真地為自己執導每一次技能的使用與調息，甚至精細到幫助自己如何用最小的能量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總的來說，除開這次記憶中出現的“異常”……片段，自從發現這家伙的存在后，念玖棠不管是從實力還是平時的狀態，整體都是呈一個上升趨勢。
她之所以現在對真相步步緊逼，具體的原因說來她都覺得可笑。
念玖棠緊緊盯著身前的少年，眼睛不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她的指尖涌現出劇烈的靈力波動，念力幾乎是在一息之間就將達成實質化。內心洶涌的情感突然抑制不住地在心底迸發開來，此次來勢洶洶，以至于連帶著神識之海都略微波動起來。
情緒難道又要失控了嗎？
念玖棠向來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從見到北歌的第一眼開始，明明出現的場合、時機、原因等等什么的都不對，但不知因為什么，她就是對這位少年莫名的就產生不了什么敵意。
哪怕一開始情感控制不住所產生的交手打斗，無論是念玖棠還是北歌，兩個人都沒有如生死之敵一般使出全力。
念玖棠完全無法說出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甚至換句話說，這種感覺產生的都令她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相處的時間愈來愈長，念玖棠只感覺這種親切之情不減反增。
對，說是親切之情一點都不過分。
就像對顏離風的那種依戀一樣，念玖棠每每望向他深綠色的眼瞳，總能從其中讀到一種安心，似乎自己所有的不耐任性，在這個人面前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
可是……偏偏就是這個人，三番五次……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你們總喜歡什么事情都瞞著我！”
念玖棠終于抑制不住吼出這句話。
一道頎長身影驀地在眼前閃過，帶起塵封回憶的陳舊氣息。念玖棠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真的和顏離風……
太像，太像了。
“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哦不，一個大混蛋。”念玖棠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他和你一樣，有很多事情對我總是半遮半掩的，每次我詢問他時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過去。”
“我懂，或許有些事情我現在也知道并沒有么好處，甚至按照你們說的嚴重性，有些事實情況我了解后只會更加難辦。”
“可是我……”
一只溫暖的手掌附上她的腦袋，輕輕地揉搓了幾下。
“小笨蛋，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北歌露出一個十分溫柔的笑容：“你想知道的話，我講便是。”
“游戲中達到一定等級才會解鎖一些任務，現在我所能告訴你的消息也是如此，這么一對比你大概可以理解了吧。”
念玖棠眨巴了兩下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么快就能套出話了？
真是容易。
北歌沉吟幾許，似乎在斟酌從哪個話題開口比較容易。
“玖丫頭，你還記不記得我很早之前給你說過關于靈魂融合度的事？”
“嗯，當時關于百分之百的融合度結果，你還賣了個關子。”
“來，乖乖別動。”
念玖棠皺眉，不過還是乖乖照做。當然，她如此聽話的真正原因還是一整張小臉都被牢牢包在兩只大手中，想稍微偏一下腦袋都不行。
呸，真霸道。
“呦，你說我霸道？”北歌挑眉瞪眼，全然不顧念小妮子無比震驚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別以為你在心里偷偷嘀咕我就不知道。”
“嘁，你還不是仗著神識之海……”
念玖棠話還沒說完就見北歌又是咂嘴又是搖頭的還用一種看小孩傻鬧的表情，兩只手又順帶著不老實地在念玖棠的小肉臉上揉了揉，她心里頓時開始思考是不是確實應該給這人來上一腳。
正在這么暗自腹誹著，念玖棠忽然覺得眼前一暗，北歌彎下腰，兩人的額頭輕輕抵在了一起。
“玖丫頭當真是聽話，我讓你不動你就不動，不過你再這么待下去。你的記憶可就要被我看完了哦。”
嗯？！
念玖棠心下一慌，方才大腦中略微有的停滯瞬間消失，她連忙從北歌的魔爪中逃脫出來。
“等等，你說什么？你會讀心術？”
念玖棠隱約覺得面前的這個靈魂體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并不一樣。
“玖丫頭，記住，當人體與銘契靈魂融合度達到百分之百時，二者的靈魂將會徹底融合一起，換句話說，這個人就完全掌握了這份異能，連帶著靈魂的強度都會充盈很多。”
北歌撒開手，點點自己：“哪怕是失去肉體，僅僅保留靈魂的話，你也可以有使用這份銘契的權利。”
呼吸微微一滯，念玖棠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這么說你根本不是一個隨處飄來無家可歸的靈魂體？你……生前也是一位契約者？”說到最后，她的語調因為興奮而變得有些尖利，“什么嘛，這么一看你的這個所謂的秘密也沒有多么顯得不可告人，干嘛那么久以來一直對我藏著掖著的。”
“感情你一直以為我是無處可寄托的流浪靈魂？”北歌又好氣又好笑，“呸，臭丫頭，聽好，我的銘契也是精神系的，包括讀心術、催眠以及心靈暗示等等。”
念玖棠這會兒反應倒是很快：“哎，聽你這么一說，我感覺我們的能力真的好像，如果說我的銘契是更多作用于現實層面，你的就更偏向于精神方面，使用時同樣能出其不意。”
“哼，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們倆是誰。”
北歌的語氣里透著一種念玖棠讀不懂得驕傲，但這并不妨礙她心底也同樣生出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
他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念玖棠這會兒細細看過去才有些意外地注意到，她和北歌都長著一雙嬌艷動人的溫柔桃花眼，再配上非常相近的發色瞳色，乍一看面容竟是相似很多。
“為什么我原來沒有注意到呢？難道靈魂相處久之后模樣真的也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相似嗎？”
小聲逼逼一句，念玖棠想起很久遠之前見到北歌時那個毛玻璃的影像，略微有些釋然。
顯然，北歌曾經對她施加的心理暗示已經在她的腦海中成為了一個固定印象，念玖棠一時半會也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雖然我依舊可以使用我的銘契，但是也只能借助你的身體。”北歌拉過她的手，兩人指尖觸碰在一起。
“就算再怎么強大的靈魂體，脫離了肉身的保護也會變得非常脆弱，如果離開了你這具身體，我恐怕會輕易地被一巴掌拍死過去。”
見北歌不似玩笑，念玖棠感同身受地點點頭，但同時面上的笑容也陰險起來：“那么，請問親愛的北歌先生，既然借住在別人的身體里頭，為何還要用這具身體做出如此對不起它主人的動作呢？”
北歌：“……”
感情這小丫頭突然對這事刨根問底是由于自己附身時毫不客氣地……
北歌尷尬地笑了一下：“你們不就隔一層窗戶紙了嗎，我這神助攻感情你還不滿意？哼，我也不說別的，我也就看那黑發小子勉強順眼，但這只是初步考察，后續不過關，呵，我也不會讓他做你男朋友的。”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瞧著面前的少年突然變得絮絮叨叨，念玖棠哭笑不得：“我怎么越聽你說話越像操心孩子的家長啊，真是的，我還小，你這就開始著急啦？催婚都不帶這么催的。”
剛說完，念玖棠呆住了。
自己為什么要一本正經地接上這個愚蠢的對話。
而且，自己怎么潛意識里就默認這人插手自己的私事了。
“喂。”念玖棠抬起眼，順著自己的思路就說了出來，雙眸稍顯空洞，“你真的，只是一個路過的普通靈魂體嗎？”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說過對我有種親切的感覺，我也一樣。”
“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里見過，或者說，你，到底是誰？”
念玖棠的問題猶如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北歌的心頭，內心最不愿直面的情況幾乎是一瞬間就擺在了他的面前，逼著他做出選擇。北歌感覺自己好似站在寒風呼嘯的懸崖邊，只要稍微一動，就會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傻丫頭，我怎么舍得讓你現在就面對這個血淋淋的事實，那么殘酷的真相，你究竟為什么要刨根問底。
內心一瞬間涌上的復雜情感令北歌的雙眸幾乎是同時間便轉成了詭異的玫紅，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來。
還要再對她使用催眠暗示嗎？
“唔。”
千鈞一發之際，念玖棠眼神重新聚焦，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后頸，面容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
北歌的雙瞳立刻變回原色，他一把撩起念玖棠的頭發強行掰開她的手，探頭看去，發現她的靈印正泛著不同于以往的金光，印記仿佛會呼吸般一閃一閃的。
北歌隱約覺得自己的后頸也有些發燙，但是他面上依舊十分平靜，身體的變化好似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
“好了，今天的‘打破砂鍋問到底’任務到此為止，好奇寶寶要乖乖去休息了。”
北歌用一種哄小孩子的口氣給念玖棠順毛，像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的：“記住，當你因為受重傷或者精神力損耗過度，我的意識就會強行占據你的身體，你的念力我自然不能使用，不要在你的小伙伴面前露餡了呦。”
“咳，我保證不會再用你的身體皮了，你不要用那種吃人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對了對了，每次我們替換著上線后你的體力會成倍消耗，你會比較饑餓，記得補充點能量。”
念玖棠的身影漸漸虛幻，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北歌，嘴唇翕動，似乎有一個字即將突破最后的攔截脫口而出。
但，她終究什么也沒說，只是隨著四散的光點，消失在神識之海。
胳膊尚且停留在半空，而少女已然不見。北歌愣了許久，才垂下手臂，輕輕笑了一下。
直到此時，北歌才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低估了念力持有者的敏感度。
而同樣被他低估的，還有源自血脈的、那份斬不斷的直覺與羈絆。
“總的來說，我還能以這幅模樣活下來見到你，也算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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