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班的課程并不多,留給學生自主練習的時間很充裕,但有時我還是會學習到很晚,才慢悠悠的踩著月光走回瑟舍。今晚也是如此。
走在月光照耀的林間小道上,觀賞著與白天景色截然不同,但卻別有一番風味的櫻花林,方才留堂學習的疲憊感也一掃而空。
“嫚月,下次你就不用陪我到這么晚了,我又不是不認識路,一個人回去也行啊。”
嫚月沒有說話,只是回了一個“我樂意”的眼神。清清冷冷的銀輝,勾勒著她孤傲的玉容,美得攝人心魄。真是難以想象,以后有誰,能夠摘下這朵凜冽的寒梅?
路過一處地方之時,我們都不約而同的聽見了林中傳來的悉索聲響。我的目光望向一處方位,我知道那個地方,我也知道那個聲音的來源。
她,這么晚了,還在聯系嗎……“怎么了?”身畔傳來的清冷嗓音拉回了我的目光,我搖搖頭,回以淡淡淺笑。嫚月的領地意識和占有欲一向很強,羅葵的事,暫時還是不要告訴她好了。
回到宿舍,梳洗完畢后,我正要上床睡覺,放在床頭柜上的雪晶卡忽然一閃一閃的亮了起來。我拿起來,發現那上面一直暗著的第五枚雪花居然亮了起來。
第五技能——全息聯絡,居然開啟了!
玉指輕點那枚閃爍的雪花,一段影像從我的指尖迸射而出。
“父親!母親!”
我驚喜的看著影像上風華絕代的一男一女,赤砂薄唇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初雪消融般明媚了一整片天空。
沒見面的時候,不覺得想念,可現在看著他們出現在我面前,綿綿不斷的思念從心間流淌而出,紅了我的眼眶。我的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好想再像以前一樣撲進他們的懷里,感受母親溫軟懷抱里的馨香,感受父親寬厚的手掌輕撫我的腦袋……
“小世,想父親了沒?”
“呵呵,小世一定更想母親對吧?父親只是偶爾想想就夠了。”
“癡人說夢,小世最想的一定是我,沒看到她剛才見到我,都快哭了嗎!”
“去去去,自戀,女兒剛才明明看的第一眼是我!”
……
看著他們兩一如往昔,誰也不肯讓誰的斗嘴模式,我就……一點都不想哭了。
短短的寒暄過后,我問出了突然能夠聯絡上他們的原因,從父親口中我得知,原來雪晶卡的第五個聯絡功能,只要將帶有個人氣息的東西收到掌管聯絡的那片雪花里,雪晶卡就會自動生成一枚烙印,只要將這枚烙印打到隨身攜帶的物品上,那這樣物品就有了與持卡者聯絡的能力。而父親已經在把卡給我之前,就在雪晶卡里留下了自己的氣息,也在項鏈上打下了烙印,只是之前我的實力還不足以開啟雪鏡卡的第五技能,所以一直沒法和他們聯系上。
一年多未見,我有許多的話想和父母說,離開萬花谷后,在外的、在學院內的,我都一五一十的向父母娓娓道來。他們的臉上始終掛著寵溺的微笑,認真地聽著我訴說。
我說到開心的事時,他們也會跟著笑;
我說到驚險的事時,他們也會跟著緊張;
我說到自己做過的傻事時,這時他們倒會出奇一致的調侃我;
……
說著說著,話題漸漸繞到了鬧鬼的櫻花林,我又想起了那個平凡又倔強的少女。
從那天之后,我就沒有再找過她。只是每每經過之時,總會聽到她發出的聲響。單是聽著,我便能想象的出她定是一邊練著劍,一邊用余光警惕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定是又不知從哪找來了書籍,對著那上面的一招一式反復枯燥的練習著;定是……哪怕千夫所指,也無法動搖她那顆向往武者的心。
一向對無關緊要之人的事并不上心的我,卻唯獨對她,漠視不起來。那個倔強到了骨子里的少女,終究是以她獨特的色彩,在我的記憶里留下了一筆屬于她的顏色。不濃、不重,卻又無法忘懷。
“父親、母親,我認識了一個人,她是醫師卻向往成為武者。根本就不具有武者的資質,卻又一心向武、固執不已。你們說,我是應該支持,還是應該反對?”
我向父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們相視一眼,卻并未給我準確的回答。
“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我們所能給出的,都不是你最想要的答案。不過,從你的眼神里,我已經看出了你的選擇。只不過,自己還沒有發現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父親所說為何意?
“你說的那個人一定在某一點上觸動了你,讓你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吧?”
“嗯!
那天,她所傳遞出的那種極度的、熾熱的渴望,與我曾經的心情,幾乎如出一轍?粗请p溢滿悲傷卻又異常明亮的眸子,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和她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共鳴。
是的,我早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不是嗎?早在我不想將她的事情告訴嫚月的時候,心里就已經默認了。
“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并沒有錯。就算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他也有擁有夢想的權利。沒有人,可以剝奪這種權利!
我清脆如珠的話音,和風細雨般落下。之前纏繞在我身上的彷徨和躊躇一點點的消失,母親凝視著我清亮剔透的眸子,莞爾一笑。
“那么,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了吧?能讓我家女兒如此糾結的人,該不會……是小世你的心上人吧!”母親不知從哪掏出來一方手帕,擦了擦莫須有的眼淚,作勢就要往父親懷里倒去。“唉,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這才離開沒多久,就有了情人忘了娘了……”
父親全程面無表情的看著母親的自導自演,似乎對她這樣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對于佳人的投懷送抱,反倒還樂在其中。甚至還伸出手輕拍著母親的肩膀,溫柔寬慰著。
好一對恩愛的夫妻!
被秀了一臉的我,輕咳一聲打斷了如膠似漆的兩人。
“母親,她是女生!而且,我還這么小,那會有什么心上人!
“這可未必,我最近夜觀天象,掐指一算,算出你會有兩朵比較強勢的桃花,一朵在明一朵在暗,但是這兩朵桃花都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的……”
“睡了,拜拜!”我又急又氣又好笑,在母親越發揶揄的目光中,手指一點關閉了全息影像。
四周剎時恢復寂靜,終于沒有了那喋喋不休的調侃聲,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母親最近是在研究八卦陣嗎,怎么整個人都變得這么八卦了?
我抬首望向窗外的夜空,夜,洇染著冷香,靜默如嵐。風,摩挲著枝葉,如同情人的呢喃。微寒的空氣中,彌漫著濕潤櫻花的香氣。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沖動,我從窗戶一躍而下。回過神來時,已經身處于夜晚的櫻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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