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曇花靜靜盛開的雪白花圃里,兩個人以令人羞恥的姿勢躺在曇花叢中。
“乖,別動……嗯……我不想傷了你……”夜九的手撫摸住一節粗壯的木頭,她的臉色平靜,眼神卻是凌寒。
心中冷笑,這種半妖的貨色也敢打她主意了?只是因為黑暗中她看不清這人的容顏,但這張臉的輪廓卻給她一種極其的熟悉之感。
“哼,美人,想玩花樣嗎?我讓你玩……”男人低頭說,極薄的唇在蒼白的臉上猶如雪地里的一抹血痕。
四周閃過一道白光,夜九的心震顫了一下。
這是一張極美的臉,幽眉含恨,清婉若水中月,翩然若畫中仙。
這張臉……
如果不看他身上一節一節木頭組成的身體。
如果只去看他的臉……
只可惜光太弱了,沒過一會兒,四周又是漆黑一片。
就夜九蓄起掌心靈力時,傀儡已握住她的手。
“想殺我?”美麗的臉在她耳畔輕吟,他伸出舌頭在她的耳廓上一舔。
濕漉的感覺傳至全身,惡心感空前泛濫……
夜九利眸一凜,勾唇道:“這荒山野嶺,也不是什么行樂的地方……”
“那你想到哪,反正我今天要把你辦了,初見一眼,就想睡你,想到我渾身每一節都疼……”男人眨巴著漂亮的丹鳳眼說道。
夜九睨了一眼他身上的木頭……一陣惡寒。
這一瞬,周圍又閃過一絲光。
“蘇淯?!”她寒涼的目閃過一絲微茫,低聲試探道。
“嗯?你喊誰?”傀儡勾唇一笑,瀲滟不可芳物。
這絕美之色太過熟悉了,讓她想起很多年前的江左——
煙雨長廊處,第一次遇見,那個艷冠天下的男人。
夜錯愕地睜大眼:“蘇淯,是你嗎……”
“我應該是他嗎?”美男瞇眼道。
“抱歉,我認錯人……”
夜九還沒有說完美男的手指探進她的領口。
“你干什么?”
“干你……”他簡單粗暴道。
“……”她想咬掉舌頭,“打個商量,我們可以坐下好好談談!
這種懸空在曇花叢中令人羞恥的姿勢……
實在是……
“好,先做下再好好談……”他笑得邪魅。
夜九終于放棄了與這怪物的交流,眼一沉,她淡漠的雙眸一瞇!
美男傀儡一驚,夜九的手已朝他揮來。
“……九陽之靈?”
聲音有點不確定。
沉默,只有一瞬。
“哈哈哈,我說你身上為什么有這么強大的力量,原來不是什么內力,竟然是九陽之靈,雖然是人不人鬼不鬼……但睡了你,應該能讓我成為真正的妖……”
夜九勾唇哪里聽得見他半句,直接朝他襲擊。
——疼,全身都疼。
夜九在客棧內她落腳的住房內給疼醒了。
她猛地坐起,只見她仍然身在客棧,此刻四更天,屋外還是黑漆漆的,夜漓睡在她的被子上。
枕頭下的扇子上發著光,夜九心一凜,展開折扇。
“夜掌柜做噩夢了?”
夜九一展扇顏如墨就醒了,幽幽的泛著暗光。
夜九搖搖頭,淡道:“在夢中被一傀儡控住了!
“傀儡?”顏如墨迷迷糊糊地想了一會兒,道,“莫不是中了傀儡制魂術?”
“怎講?”夜九皺起眉,問她。
顏如墨想了想繼續道,“有兩種可能,一是傀儡已成精,入夢中制人魂,另一種就是有人在操縱傀儡,想用傀儡制魂來控制你的魂……”
說到這里顏如墨已驚出一身冷汗,她愕然望向夜九,“還好夜掌柜你醒了,不然后果不堪設想啊!”
傀儡制魂術,就是想殺人于夢中,讓人永遠困于夢境,醒不過來,醒不過來,就是死在夢中了。
夜九突然也明白過來了,如果不是她在夢中朝傀儡動手,此刻,她恐怕已死在夢中。
“掌柜,這才四更天,你還是繼續睡吧!鳖伻缒蛄艘粋哈欠,一溜煙地縮成一團。
夜九點點頭,又鉆進被子里。
次日清晨,有個少年來客棧找她。
“夜公子,我家公子邀您過去品詩!
“你家公子是誰?”夜九正在用早膳。
“是清倌院的芳華公子。”
夜九一怔,竟然三下兩下的尋到她落腳的地方來了,還真有一番本事。
那少年得不到她的答復也不愿離去,就在飯桌旁候著,一時客棧堂前不少人都望向夜九。
呵呵,哥兒都找上門來了,這小子好福氣。
夜九抬眼一望,見這少年小小年紀也十分硬氣,她不理他,他也不惱,也不退卻,一本正經地站在那里,眉目里還帶著幾分隱忍之色。
夜九吃完飯,走上樓將熱乎乎的包子端給夜漓,并說道:“我出去會兒,你在房里別出去。”
夜漓正在抄寫佛經,頭都沒抬,懶洋洋地道:“你早點回來!
夜九走下樓,那少年依然站在那里,見她下樓,眉目才微動。
“走吧!
她似乎聽到少年長吁一口氣。
街道上是白茫茫的一片,夜九本以為呆幾日便能天晴了,哪知一呆呆了這么久。
這還是江南之地,第一次這么冷。
大雪一下,就不曾停歇。
再等幾日,都是臘月了。
少年走的極慢,他各自不高,看著十二三歲的樣子。
夜九看得出來,這是個性子堅毅的孩子,和她年少時很像。
突然她想和他聊聊。
“你家公子一直住在清倌院嗎?”
開口,聊得是他伺候的人,因為她知道,若是直接問他的事,少年會對她警惕。
硬氣的人,往往有一顆敏感的心。
見夜九突然對他說話,少年愣了一瞬,茫然地點頭。
他停頓了一下,覺得只點頭終歸有些不好,便添了一句:“我,我來的時候,他就住在那里了,一直都沒離開過!
夜九一瞇眸,問道:“那你什么時候來的。”
少年又是一愣,想了想說道,“不記得了,大概是五歲,也許是六歲,只記得那一年,也是這么冷……”
很快,夜九就到了襄城最大的男子青樓所在,清倌院。
“公子,小心石階。”那少年提醒道。
夜九這才注意到此刻的少年臉上洋溢著幾分孩童氣息。
本就是不大的少年,合該是這種天真神情才對嘛。
那少年帶著夜九進院,就聽到有一處傳來驚呼聲。
是個小丫頭在喊:“死人了,死人了!有人投井了!”
這一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膽小的都躲一邊兒去了,膽大的都跟著往后院走。
投井的是一個接近而立的倌人,二十八九的樣子。
看撈上來的尸體,投井時間不長,至多昨夜投的井。
“咋這么想不開呢!嗚嗚嗚……”
“公子,公子……嗚嗚嗚……”
在場中,哭的人只有兩個,一個老仆,一個很小的照顧這個死去男子起居的小童。
聲色之地,涼薄之人眾多,也到底不是因他們涼薄,只是他們比一般人的經歷更加慘淡,才造就了一身涼薄骨。
很快,官兵來了,該散的人都散了。
夜九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發現井邊不遠處一塊枯木。
她撿起一看,眉心一擰。
將木頭收在衣袖中,她一抬眼,就看到披著一件靛青色斗篷下樓來的芳華公子。
她見到他臉上的一行清淚。
而芳華卻仍在對她笑。
“他是我入清倌院,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夜九一震,忽然明白了,芳華說的是那個投井的人。
見到夜九臉上的驚愕,芳華凄然一笑,“他的今日,可能會成為我的明日!
此刻,夜九才重新正視起這個男子。
才情卓絕的男子很多,能正視自己的命數的,卻很少……
芳華的悲傷只持續了一瞬,“命數皆是天定,是芳華敗壞了夜公子的興致,公子請讓芳華借酒賠罪吧!
他邀她飲酒。
離開江左后,這是第二個邀酒的人。
夜九頷首,跟著芳華入長廊。
這是芳華生長八年的地方,胭脂鄉里,脂粉地里,人情冷暖里,世態炎涼里。
透過這長廊,隨處一望,便是一個小倌的一生。
芳華淡笑:“公子,這世間可憐人太多了,你若是有閑心可憐他們去了,還不如多瞧瞧我……”
夜九一怔,抿唇淡笑,她懂他的意思,世間可憐人太多,她不必為此憂心。
她更懂,芳華不想要她的可憐。
如此巧笑靨靨,又玲瓏心思的男兒。
在以往,她的朋友里,從沒有這類人,芳華是第一個,她認得的第一個小倌。
若是曾經江左清流葉家的葉九,不會下青樓。
若是三品飛騎將軍夜九,更不會下青樓。
只有今天的她,才能和小倌成為朋友。
她不是一個多情的人,更不喜多愁善感,可她卻愿意聽芳華彈一曲《離殤》,愿意與他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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