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可能一直防守,她的諸神遲早有耗盡的一時,可她根本無法行動,若被近身也只有手中的劍是武器,為什么這樣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非要參與盛典呢?總不至于要拿命賭一場榮華吧。
她游刃有余的模樣,說不定只是計策而已,桑衍四下一望,見沒什么人關注這邊,心想著趕快結束算了,便驅使黑霧自小處腐蝕而出,沿著邊角纏住女子輪椅,堅硬的金屬也很快被腐蝕出一處缺陷。
穩穩立在臺上的輪椅突然一陷,女子一怔,輪椅自己向后傾去,桑衍知道她必然會收回氣流擋住自己,誰知那女子沒有做出什么反應,就這么掉下了比武臺。
這人是故意的?
一旁裁決已經宣布了勝者,桑衍走下比武臺沒再深究,臨時怯場選擇放棄,又不想認輸所以裝作輸掉的人也是有的,這女子有殘疾在身,不難想象原因。
“等一下!”她走出不遠,便聽見身后有人呼喚,剛剛那女子被人推著略帶顛簸的走到了她身前。“我是木宛,南皇三年院。”
“桑衍。”桑衍一抬眸,推著她的男人個子不高,大約是三十歲的模樣,長相算是英俊,給桑衍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總覺得是在哪兒見過這人似的。
“是不是你們的隊伍,在團體賽勝過了西疆?”木宛見她答話顯得十分高興,她手疊在雙膝之上,略微傾身,身后的男人雖是推著輪椅,卻站的很直,動作優雅,從不經意的小處能看出這二人應該并非平民。
這在南皇倒是少有的事情,從離火身上就能看出來,南皇確實不怎么講究規矩,就算是大家出身的離火,也被南皇同化,連世家禮儀都忘光了。
“是我們的隊伍。”桑衍對南皇與西疆之間的恩怨不算太清楚,所以也不知道這位南皇女子為什么要詢問這件事情。
“多虧了你們,不然叫西疆奪得首名也太不甘心了。”木宛聲音稍提,顯然是有些激動。“我就是想認識你們呢,另三人都不參賽,我還想著是沒機會了,沒想到這么巧,能和你分到一組。”
桑衍不知這話該怎么接,但木宛也用不著她接話,繼續說道。“真不虧是東亭的黑龍啊,雖然輸的有些丟人,但能與你一戰也是榮幸。”
一個三年院輸在一年院手里,真的不止是丟人的事情了,桑衍不明白這人為什么非要故意輸掉呢?
見桑衍不欲多說的樣子,知道是木宛有些唐突,推著輪椅的男子低聲提醒下一場快開始了,木宛一怔,立刻反應過來。“耽誤你時間了吧?是我的錯,那我們……就此別過。”
木宛得到桑衍的一個點頭之后,身后的男子便推著因為缺了一角有些顛簸的輪椅離開,桑衍看著他行走的姿態,和與木宛低聲交談的模樣,心中的熟悉感越來越盛,可就是摸不到頭緒。
她記不得的事情,是很久以前嗎?
“美人?”席故霜在桑衍身邊叫了一聲,見她沒答話便也順著她視線望去,看見身著南皇服飾的女子消失于人群中,出言詢問。“怎么了,對手嗎?”
“嗯。”桑衍見到自稱‘東亭萬事通’的席故霜,聲音一頓,問道。“我們拿到首名,南皇的人,怎么比我們還高興似的?”
“要說這個,南皇和西疆理念不同,西疆人看不起南皇,南皇脾氣再好,時間一久也會生出間隙的。”席故霜聳了聳肩,表示從教育層面開始的仇視無法被輕易抹消。“反正西疆落敗,他們就是輸了也心滿意足。”
特意要和她說一聲嗎?桑衍沒再仔細去想,她的首輪結束,次輪應該是要幾天后才開始,既然沒有什么熟人的場次,不如直接回后閣算了。
慕流央還坐在中心的裁決位子上,一臉無聊的和虞清鴻小聲談論著什么,并沒有在各院主事觀戰的高層上看到東亭,但以他的性格應該也還在觀戰才對,那她就不去打擾這幾人了。
席故霜見桑衍聽著聽著走了神,然后轉身似乎是要離開廣場,立刻跟到了她身旁。“這里是有些喧鬧,我們不如去焚櫻林如何?再不賞花可就沒有機會了。”
壓根不打算給他機會的桑衍徑自向前,目的很明確,哪知道這個家伙竟然真的一路跟到了后閣,就連桑衍推開院門,他也身子一扭跟了進來。
“這里賞花也是不錯的啊。”席故霜四處打量著過于簡潔的院內,掃見樹下垂著的秋千,走過去拎起了上面刻著不少保護陣法的麻繩。“美人你是一直就住在這里嗎?”
“嗯?”在屋內正支起窗的桑衍疑惑的頓下動作,隨后平淡的回答道。“嗯,十年了。”
席故霜敲了敲看上去舊了些卻十分結實的秋千木板,心道桑衍確實與尋常被收養的孩子不同,那些孩子年紀稍長就會被送進學會吧,就算是考入東亭,也是要回到各學院背靠的宿舍的。
后閣是主事和院長們的所在,而這一整片東南角都屬于東亭,果然,雖然這二人之間并沒有太多的交流,但東亭是很看重他的養女的。
“你要跟我到什么時候?”
在席故霜還在思考的時候,桑衍已經走出來站在了他的身側,眉目間帶著些困擾,顯然被他這般無緣無故的殷勤舉動弄得有些煩躁,她掃過對方的眼睛,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暴力解決問題了。
“這個……”席故霜要怎么說自己僅僅是想看著她?他注意到因為自己的猶豫,桑衍氣息逐漸變得危險,連忙說道。“就、就一會兒!馬上走可以嗎!”
桑衍知道在盛典還沒結束之前,要是將主隊隊員打殘的話可能會很麻煩,難得輕嘆了一口氣。“我說過了,我不會成為誰的伴侶。”
席故霜這幅越來越認真的樣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能不清楚自己嗎?面無表情的也算不上是非常漂亮,這人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是不是要找個時間帶他見一見蘇猗湖,讓他轉移一下目標比較好?那樣的話慕流央可能更有殺了他的動力,到時候她再一起出手的話,就不算是擅自對主隊隊員出手了吧……
“美人為什么會這么認為呢?”席故霜向后靠在石桌上,他望著桑衍不想作答的模樣,緩慢出言道。“情愛雖然是一葉障目,但只要閉上眼便已經是天上人間,旁的事情只要不去想……”
他分明離桑衍還有些距離,可聲音與呼吸似在耳邊。“不就只剩下天上人間了?”
桑衍久久沒有出聲,突然輕微挪了挪步子,平靜問道。“就算不動用諸神,也可以迷惑對方?”
她發間隱約有黑霧涌動,若不是因為察覺出席故霜并沒有什么惡意,恐怕這會兒已經撲出去將其捕殺了。
席故霜心下一驚,想要說出的話語瞬間堵住了喉嚨,他的眉逐漸擰起,就如同逐漸緊張起來的氛圍一般,就在這時候,席故霜本能向后支住身子的手,按在了放在石桌上的幾枚紅色卵石之上。
席故霜啊的一聲收回手,轉過身,可憐的手掌已經被燙的通紅一片,他本能的低頭對著掌心吹了半天,忍痛摸了摸,在桑衍略顯驚訝的一聲‘沒事吧’中,咬牙回答了一句沒事。
“你早些離開不就好了。”見他確實燙的不太重,桑衍也就沒多詢問,望著那人命運多舛的手掌,略顯無奈的說道。“非要呆在這里。”
“美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席故霜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還有心思開玩笑,他偏開頭去看桌上放著的卵石,這回沒敢伸手。“這么燙,藥種嗎?”
桑衍沒想到他一眼看出那些石頭其實是某種果實,還沒回答,席故霜便俯下身仔細打量,突然聲音正經起來。“這東西應該能緩解寒毒,能給我一個嗎?”
“你要他做什么?”桑衍倒不是舍不得,只是這東西尋常書上都看不見,他怎么知道能緩解寒毒?就算真能入藥,這么大的火力,怕不是要把人燒焦了。
“宋訣,之前你見過的吧,披著一身斗篷那個。”席故霜稍做描述,叫桑衍想起了東亭主力聚集那日,身穿斗篷的高壯男子。
“那人也不是平白無故穿的那么奇怪,他身中寒毒幾乎無解,只能靠極熱的藥劑來緩解,只是一般的熱藥已經沒什么效用了,我看這個……也許還能有用。”
“你用什么來換?”突然出現的男聲叫席故霜一怔,一偏頭左邊墻頭趴著個毛茸茸的短發少年,正用陰森的神色望著他,不是許行素還能是誰?
許行素貓在自己屋子里整理那日自白樓查來的資料,總覺得有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感覺,叫他讀不下去書,才站起來走出屋外,便聽到有人在桑衍的院子里‘高談闊論’,一副學者的模樣。
生氣,太生氣了,怎么什么人都敢往桑衍院子里走?
“以身相許怎么樣?”這玩笑一開完,墻頭和面前都是一樣冰冷的目光,席故霜只好可憐兮兮摸了摸衣袋,當然是空空如也。
他和冉寸心手里有個研究,為了這個研究他可算是傾家蕩產了,能做交換的錢財也好物件也好是什么都沒有,至于能力……他想桑衍和這位預備學者應該沒有什么心愿,是他能夠完成的吧。
“要不……要不我拿八卦跟你們換?”席故霜猶豫片刻,試探著問道。
“八卦?”
許行素眉頭一挑,撐著墻面從那邊翻過來,席故霜見有戲立刻湊上去解釋道。“冉寸心的八卦,要不要聽?”
在許行素一句‘要聽’出口的瞬間,桑衍就已經知道她想的是一點沒錯,這兩個人只要遇見肯定一拍即合,如果是他們,說不定連東亭的往事都敢去打探。
“冉寸心啊,傾慕著我們慕大少爺。”席故霜開頭不是什么稀奇的消息,冉寸心的心思別說許行素了,連桑衍都看的清楚。“然后隊長對她無意是肯定的了。”
“這誰都知道。”許行素立刻開始懷疑席故霜要說的,到底是不是有意思的事情了,但他見席故霜以一副‘別急嘛’的神色望著自己,也就勉為其難聽了下去。“那,你說。”
“長羽他和寸心自小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日久生情就不用我說了吧?”席故霜攥拳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掌心傷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封長羽喜歡冉寸心,冉寸心卻喜歡慕流央?”許行素眸子一轉,開口道。“我說封長羽其實一點也不適合東亭,為什么非要來這里呢。”
“封長羽不適合東亭?”桑衍一怔,這也能看得出來的嗎?
“你是說那人爭強好勝吧?”席故霜沒想到許行素看人這么準,點頭應道。“確實,他當初是想去北衡的,為了寸心才一起進入東亭。”
東亭的人性子都慢,就算不是學者也十分較真,但卻不喜歡無謂的爭端,每次學術討論的時候,總是北衡西疆的人在大聲爭吵,東亭人大多時候都不會發言。
封長羽勝負心太重,甚至重過了自己的自知之明,放在東亭的氛圍中可以說完全不合適。
“所以說封長羽必然會找慕流央單挑?”許行素端著下巴沉吟片刻,眼睛一亮樂出聲。“有意思,還從來沒有這種事發生呢。”
席故霜和桑衍都掃了許行素一眼,后者是根本不知道這之間有什么聯系,前者是驚訝自己還沒說出來許行素就又知道了。
確實,原本這三人中,只有封長羽將情愛說出了口,這時候還僅僅是封長羽對冉寸心單方面的告白,而蘇猗湖的出現,有可能會促使冉寸心也說出來,到時候封長羽就和本來沒什么關系的慕流央,變成了情敵。
這一場關于冉寸心的戰爭中,封長羽有可能會完敗給已有傾心之人的慕流央,他如此看重的輸贏對手卻毫不在乎,就封長羽的自尊來說,也許會直接向慕流央宣戰,就算得不到冉寸心也是如此。
這事兒若放在常人身上就是一場熱鬧而已,但放在慕流央這兒,先不說慕大少主的身份導致會吸引來多少看客,就蘇猗湖那朵毒花花,會允許慕流央和其他女子的名字出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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