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長羽瘋了似的在抽屜中翻找著。
床榻、櫥柜,都被翻得亂七八糟,所有能放東西的地方全部被打開,他看似平靜,手卻在顫抖,終于被床底的抽屜絆倒之后,發泄般將其重重踢合。
沒有。
東西、東西到哪兒去了?
封長羽怎么也想不起來,似乎他的記憶被人攔腰截斷一般,他絕望的蜷在窗下扯著頭發,突然,院門被打開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誰?
院中腳步聲極為清晰,不過轉瞬便已經站在門前,封長羽雙手攥起警惕的向屋門望去,反鎖的屋門在兩聲沖撞后被用力踢開。
“封長羽。”
秦旭走入屋內,一眼看見試圖藏到床后的封長羽,提起他衣領向后一推,小臂橫過將他鎖在了墻上。“要是想死的輕松點,最好給我個解釋。”
封長羽見自己無處可躲,硬扯開了秦旭的手,可他還沒開口,迎面便是一拳將他打倒在地,秦旭抬腿踩住欲要起身的封長羽,冷冷落下一個說字。
封長羽被打蒙了,他慌張的神色一晃,發現秦旭背后是席故霜和冉寸心,他心愛的女人正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著他,叫他瞬間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我不是故意的。”封長羽身側的手打著顫,他突然偏過頭望著冉寸心高聲道。“寸心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我只是——”
“是不是故意的我看的一清二楚。”
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便有一道聲音傳來,秦旭一回頭,看見許行素推開屋門走進來,他左右環顧過凌亂的屋子,冷笑一聲。
“你這是在找什么呢?”
“……”封長羽見冉寸心只望著他不作回答,突然用力搬開秦旭的腳,踉蹌著背靠墻站起身,眸中是警惕。“收拾東西,不行嗎?”
他仍在不自覺的掃視屋內,殊不知這下意識的舉動早已被許行素盡收眼底,許行素蹲下身翻了翻床邊的抽屜,果然對方呼吸急促起來。
封長羽顯然不想再讓他注意這間亂七八糟的屋子,高聲開口道。“反正,反正我也是要被驅逐了,你們能拿我怎么樣?”
“能拿你怎么樣?”秦旭被他這般天真的話語驚住了,他踢了踢裝著刻印的抽屜,冷笑道。
“院長心軟,恐怕只說要驅逐你,我呢,給院長一個面子,留你一命……只要你命魂如何?”
“你不能!”封長羽表面上的冷靜被毫不留情的打破,他渾身一抖尖叫起來,命魂、諸神,這是他唯一可以傍身的東西。
只要他還是大天賦者,就總有出人頭地的一日,可若沒了命魂……
可若活著沒了命魂,那便是人間地獄。
秦旭的神色不似作假,可封長羽始終不相信,世家可以草芥人命到這般地步,自以為有底氣的反駁道。
“我是大天賦者,就算離開東亭也會有學院愿意收留,他們不可能允許你毀掉一個大天賦者的——”
不可能嗎?
有多少天才生于世家,卻年幼隕落,區區一個封長羽,值得誰去保護他?
“說說背后之人吧。”
但秦旭覺得這份天真還有可利用之處,他瞥見冉寸心欲言又止,幸好對方最終選擇了沉默。“若是你說的不錯,我便考慮放過你。”
封長羽錯以為這是對方的虛張聲勢,立刻壯著膽子說道。“我被驅逐就非是東亭之人,你們沒有權利審問我。”
秦旭不明白這人是什么單純的環境長大,才能這么堅信這天下一個凡人能開口說出‘權利’二字,他懶得多言,示意席故霜上前。
席故霜走過來的時候封長羽還沒意識到什么,對方只是左右看了看他,然后一抬眸,他便不能控制的被吸入黑暗而充滿恐慌的世界。
身體無法移動。
準確的說是身體中意識被禁錮,有什么東西代替自己成為身體的主人,他驚恐的聽見席故霜簡單問道。“你的生身?”
“封長羽。”封長羽知道那并不是自己在回答,聲音漸低,似在耳邊,不是自己又能是誰呢?“東方封字村落,東亭學會考入學院。”
這些正是他想要回答的不是嗎?
意識緩緩合攏,封長羽逐漸失去了感受到自己存在的能力。
席故霜望著對方失去反抗暗淡下來的眼睛,動了動手指,對方也只是呆呆望著自己,點了點頭。“可以問了。”
許行素是第一次看見席故霜動用諸神,震驚的沒發出聲音。
他把手里不知用處的小杯子放下,也走到席故霜身邊來,但由于不清楚他能力的限制,沒敢輕易開口,怕驚醒了封長羽。
秦旭就不知道已經伙同席故霜禍害過多少人了,他先從簡單的問題開始。“你進入東亭學院的理由?”
“陪伴寸心。”封長羽回答的快而簡短,叫后方冉寸心抬起頭,看見對方狼狽的樣子,緩緩偏過了臉。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兩次遇險并且都活了下來,就是個錯誤吧。
“決定背叛東亭學院的理由?”
秦旭直接跳到整個事件的中心,這個理由一般不會是對方無法言明的秘密,所以他的問法不容易引起封長羽的抗爭。
“……”封長羽出人意料的沉默著,最終還是開口道。“想要變強,想要超過很多人,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寸心了。”
“變強?”秦旭直覺對方是說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追問道。“要如何變強?”
“藥劑,可以變強的藥劑,他們喝過藥劑之后,都變得超過了原本的天賦。”封長羽語氣帶著些憧憬,低聲道。“只要我喝下那個藥劑也會變強。”
一瞬間屋中的幾人都沉默了。
“這個,倒是不那么好說。”席故霜作為一個藥師首先開口。“藥劑可以刺激身體潛能,短時間提升體術之類,或者增加命魂力量水平是沒問題的。”
“可是改變天賦是不可能的對吧。”許行素快速接話道。“這人看上去不像是個傻子,若不是被洗腦了,就是真的見過所謂變強之人。”
“不能啊,要真有這種藥劑,世家不得瘋了嗎?”秦旭不懂藥劑與諸神的原理,但世家動向他清楚的很,若真有這東西……
若藥師身后沒有勢力,那就只剩下兩個可能,被某一龐大勢力搶占,一輩子被關起來為其服務,要么就是被直接殺掉。
要是有勢力,那這事情一旦被發現可就有意思了,世家之間必然打個你死我活,想要用這藥劑搞事也不是沒可能,但勢力必須得足夠大才行。
……皇室?
皇室若真有這東西,怎么不第一時間給自己的人服用?
“是誰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席故霜見另兩人都陷入沉思,繼續開口詢問道。“什么時候,什么方式?”
封長羽掙扎起來。
顯然這是被視為秘密的事情,不過掙扎之后還是沒能擺脫席故霜的控制,緩慢開口道。“是團體賽首場之后,一個叫水和煙的西疆少女,給我看了大家實驗的記錄。”
實驗?!
許行素一怔,但秦旭和席故霜顯然沒有當回事,畢竟什么藥劑的出現都是要經過實驗的,許行素抿起唇,心道許是自己敏感了。
說起來,水和煙這名字……
不是那日將慕流央誘出東亭的那個人嗎?
席故霜見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問的事情,于封長羽耳邊輕打響指,對方一瞬恍惚便失去了意識,跌倒在一旁。“這人怎么處理?”
“廢了命魂扔出去。”秦旭掃了一眼屋中,疑問道。“他這屋子進了賊還是怎么的?難不成是要銷毀證據?”
“不。我倒覺得他是在找什么重要的東西,可惜,這里已經被清理過了。”
許行素從地上站起身,走到半開的窗邊將窗戶合攏,窗沿下是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半圓狀痕跡。“封長羽要找的東西,也已經被拿走了。”
“會不會就是他所說的藥劑?”席故霜見冉寸心一直是沉默不語,心道發生了這種事情,最難過的還是她吧。“怎么,你有想到什么?”
“長羽他……他在學會還有個宿舍。”冉寸心咬著牙說出長羽二字,她輕咳一聲,將堵住喉嚨的全部情緒收攏起來。“也許那里會有些什么也說不定。”
“還是先把這事和慕流央說一聲吧,慕城學會是他的地方。”秦旭難得有個能直呼其名的場合,慕流央三字說的極為順口。“西疆可真是……”
秦旭沒能說完,心道希望這只是‘學生’之間的沖突,千萬別上升到世家或者兩個方向的戰爭才好。
不過就柯容那個蠢貨,恐怕已經把‘至東’得罪了個透徹了吧。
聽說這人和桓書軟爭執過好幾次,不提她哥哥和慕流央,怎么想秦似錦那個變態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可柯容要出了事……
怎么可能不變成外交事件?
……
“你真的不過去?”蘇猗湖無奈的望著盤在樹上死也不肯下來的青蛇,她不明白驚到青蛇的究竟是那個白衣男子,還是桑衍的狀態。
最開始他們剛剛遇見的時候,她就感知到桑衍身上,有種奇怪的屬于神明的氣息了,現在看來說不定就是被這個白衣男子沾染上的。
這位是現世唯一的神明,青蛇作為神明眷屬,怕他也是應該,可青蛇所屬琉璃一族與白狼也不算是敵人,為什么青蛇能被嚇成這樣?
而且這么久了,院中沒有氣息,白狼肯定已經離開了,青蛇還怕什么?
只是青蛇尾巴揪著樹枝,拼命晃著腦袋想讓蘇猗湖知道他的決心,蘇猗湖只好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自己過去……”
她這一轉身,看見慕流央自后閣方向走來,剛剛想上前,院門便悄無聲息的打開了,白焰徘徊在院門附近,叫蘇猗湖心口一跳,停住了腳步。
……還好她沒過去!
慕流央可不知道這些事,他透過薄薄窗紙看見桑衍床邊有個男子,遠遠望了一眼院中的他,然后就此收回視線,連半分想要來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這人是誰?
慕流央走到房門前,推了推,房門顯然是不知道被什么鎖住了,搖晃下紋絲不動,慕流央眸中煙雨驟起,盯著屋中的白狼冷聲命令道。“開門。”
發覺對方并未受控的一瞬間,慕流央立刻警惕起來。
他對上白狼不屑一顧的眸子,驟然轉過身,白焰如遇見獵物般一擁而上,繞著他脖頸一圈將他按死在身后,撞在房門上發出了聲響。
“白狼。”屋中傳來桑衍平靜的聲音。
慕流央眼睛一眨,發現自己還站在她門前,剛剛那般似乎僅僅是想象,面前沒有白焰也沒有男人不屑的目光,只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門而已。
房門半開。
慕流央卻只覺得心口跳的劇烈,對方顯然不是他能夠對付的人,可這并不是他止步于此的理由,他絲毫沒有落了氣勢,抬步自白狼身側走過。
“你好些了嗎?”
桑衍盤坐在軟榻腿上蓋著薄毯,從平靜的眉目間看,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了很多,眼中的溫和不像是被誰威脅了,所以白狼出現在這兒是她允許的嗎?
“我沒事。”慕流央聽她這樣問,回過神來。
慕不為限制諸神的藥也好,還是皇室對付繁靈的藥也好,都不是會留有后續問題的藥劑,時限一過也就沒什么大礙了。
比起他自己,慕流央更擔心慕不為拼死做出的最后一擊,命魂被憎恨所污染,這個人也終將走入邪道,如果是他害桑衍至此……
……那他就算是終其一生,也會找到救她的辦法。
“別擔心,我也沒事。”桑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狼在身邊的緣故,聲音比往常輕快許多,她見慕流央不自覺擰著眉,解釋道。
“我的諸神可以吞噬掉其他的力量,所以只是諸神耗盡了而已。”
“詭術也?!”慕流央稍微有些震驚,但他并未深究,只要知道桑衍無礙即可,他原本想細問些身體的事情,可是突然背后一冷,余光瞥見白狼。
白狼坐在桌案旁一手撐著臉側,姿勢隨意卻不顯得無禮,那雙始終望著桑衍的眸子帶著笑意,似是出于禮貌,卻又與世家虛假寒暄時候的笑臉迎人不同。
他注意到慕流央的視線,眸子一轉瞥他一眼,慕流央瞬間墜入極北的萬里冰封之中,胸口處壓住了一整片雪原,恐懼的幾乎連呼吸都已經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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