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凜冽波濤怒，扁舟篷里燈火明，

    非是不知路途兇，難避莫如向前行。

    …………

    接近云中山時，方長沒有選擇從背面進(jìn)山，而是繞了個大圈子。

    他從東北方向距離云中山還有百十里的地方，轉(zhuǎn)折向南，在陽州治下廣平府境內(nèi)，折而向西，經(jīng)龍安府，回到了寧河府。

    自龍安府有一條官道，直通懷鳳府，它經(jīng)過林溪村，通往虎橋鎮(zhèn)。

    方長在龍安府找了個車馬行，買了在虎橋鎮(zhèn)下車的座位，而后跟著乘客們一起，被馬車載著順官道而行。

    虎橋鎮(zhèn)的樣子，上次來這里時候沒啥變化。

    畢竟這次方長下山后，雖然遇到了許多事情，但在山外待的時間并不算長。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要冷一些，白溝河里面河水尚未解凍，而伏虎橋前面，寫著“虎橋鎮(zhèn)”三個大字的那塊石頭，頂部和背陰處還有積雪。

    由于處在交通要地，這里依然像平常那樣人來客往、車馬粼粼，十分熱鬧。

    在車馬行于虎橋鎮(zhèn)設(shè)立的下車處，出示了買座位的簽票，他跳下車馬車，沒有與同路乘客們一起去用飯，而是順著街道走了一段，來到老徐的羊肉面攤上。

    比起雙腳走路，馬車要快上一倍，現(xiàn)在是剛過中午，而不是傍晚，看來這次是碰不到那個見多識廣的轎夫謝廣安了。

    “一碗羊肉面，羊肉要雙份。”

    “好嘞——！誒客官好久不見，快請坐。”攤主老徐記性一向很好，他認(rèn)出了方長，態(tài)度十分熱情，而且說話間，手上的動作也全然不停，飛快地將面片扯成蟬翼般薄片，丟進(jìn)水花翻滾的大鍋里。

    旁邊有熟客問攤主：“老徐，你兒子還沒回來？”

    聽到別人問起這個，老十分高興地說道：“他呀，應(yīng)該還要一段時間。前些日子還有信寄過來，雖然還有點歪歪扭扭，但可是他自己寫的呢！我去城隍廟前找了劉掌柜讀了信，是在考試時候，好幾個班一起比較，他考了第三名。先生很是欣賞，聽說家里沒什么書，建議他在學(xué)校里再讀上幾天，待年關(guān)前再回來。”

    熟客邊吃豆腐面邊恭維道：“那可真是好福氣，興慶府那個學(xué)校我聽說過，里面是頂好的，人還多。能在里面考第三，定然是個有天分的，說不定老徐你這個小面攤兒，還能飛出個進(jìn)士，光耀門楣哩。”

    “這不可能的，只要他多識字高興就好，進(jìn)士這種事情還是不奢望了。”老徐嘴上謙虛著，面上表情和歡快的語氣，表明他對這份恭維十分受用。

    談話間，面已經(jīng)煮好盛出，放上雙份的肥瘦相間大羊肉片，澆上煮燉羊肉泛著油花的鹵汁，灑上幾粒翠綠蔥花，冒著熱氣由一漢子端上來。

    “客官，您的面。”

    “多謝。”

    方長接過，加了點點配料，拿起筷子就吃。

    味道一如往常。

    周圍食客們也很受用，在這哪怕太陽高懸也冷氣嗖嗖的天氣里，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屬實是種享受。

    面攤上忙碌的只有兩個人，除了老徐之外，便是他女婿，剛剛那個給方長端面的男子。老徐的女兒徐蓮蓉并不在此處。方長抬眼看了看，老徐和他女婿面有喜氣，看來不久之后，這家人的成員中會多個嬰兒。

    吃完了面結(jié)過賬，方長來到鎮(zhèn)上酒館。

    “掌柜的，打酒。”說罷將葫蘆放在案臺上。

    “好嘞客官，要多少？”似乎是看著方長有些面生，酒館掌柜還特意給他報了價格，“普通的酒依然是一文錢一大碗，不過客官應(yīng)該不會打這種——好些的三文一提，中等的五文七文一提，半提起售，上等的十五文一提，最極品的百花釀按兩售賣。”

    “又漲價了啊。”

    “是啊，雖然豐收，但年景并不如往年那么好，而且好像全天下的糧價都在漲，咱們寧河府也不例外。酒是糧**，糧價漲了，酒價自然網(wǎng)上去。”

    方長暗自算了下身上盤纏，拿下包裹拎出錢串：“來二十提吧。”

    “好嘞~！”

    見到生意做成，掌柜的很興奮，轉(zhuǎn)頭便去打酒。

    由于酒價比照以往有上升，這家小酒館的生意冷清了些許，甚至有方桌空著，這導(dǎo)致酒館里盛放鹵味的大盆，內(nèi)容也單調(diào)了許多。唯一不變的，就是酒館外面順墻根戳著，用大碗喝最劣質(zhì)摻水酒的閑漢們，畢竟雖然味道淡了，但還是一文錢一大碗。

    掌柜的迅速打完二十提，收好漏斗和酒提，將酒壇蓋子重新蓋上，才準(zhǔn)備將葫蘆重新遞給這位白衣負(fù)劍的顧客。

    他心下有些疑惑：雖然打了二十提酒進(jìn)去，但這葫蘆分量似乎增加的不太對。

    不過生意在前，沒時間想這些，酒館掌柜很快將葫蘆遞給方長，順便在其轉(zhuǎn)身離開時喊道：“客官，以后常來呀~！”

    出了酒館門，方長揭開蓋子灌了一口，才將葫蘆重新系回腰間。

    這個淺黃色外皮，銀片鑲口牛角為塞的酒葫蘆，本生長于他常行早課，吞吐靈機(jī)的大石旁，又被他親手炮制做成酒器，常年帶在身邊。靈機(jī)浸潤之下，早已經(jīng)不是凡品，里面容積巨大，但外觀可愛，分量輕巧。

    下山以來，方長每到一地，便在那里酒館給葫蘆中加些高粱酒。

    他并不嗜好此物，只是當(dāng)尋常飲料，故而裝進(jìn)去的總比喝掉的要多，里面已經(jīng)裝了不知有幾缸酒，這花費了他帶下山的大部分盤纏。

    在鎮(zhèn)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用剩下的錢買了幾個伏虎餅，方長離開虎橋鎮(zhèn)，朝北行去。

    回仙棲崖，從林溪村上山最為合適。

    以方長的腳力，十里路程轉(zhuǎn)瞬便被甩在了后面。

    剛剛他所乘馬車曾經(jīng)路過此處，但上車時，車馬行并不提供在此處下車的牌票，方長也就選擇守規(guī)矩，沒有叫停馬車耽誤其他乘客的時間。反正他既不在乎浪費時間，又不在乎多走路程。

    林溪村倒是有些變化。

    幾家人重新修了房子院落，替換掉了原本搖搖欲墜的屋子，但最大的區(qū)別，還是遍布梯田的山坡上，多出的幾畝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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