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歸年,你真是太羅曼蒂克了!這會兒我都有點兒嫉妒你的太太了呢。”
沐瓊英雙手合十,睜著一雙熱情洋溢的眸子,眼底是由衷的喜悅,甚至因著太過高興,直接喊了謝逾白的字。
謝騁之用一雙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自己新納的這位姨太太。
瞧,他的英英是多么的快樂吶。
他就像是一只小黃鶯,嘰嘰喳喳,永遠有用不完的活力,同她在一起,他是那樣地快活。
她是這樣的年輕,一致連他也覺得自己一同變得年輕了。
老爺子的眼神是這樣的不加掩飾,其他夫人跟姨太太瞧見了心底均是又不屑又酸楚。
老頭何嘗不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們呢?
她們倒是要看看,這個沐瓊英又能夠獨得恩寵到幾時?!
如果說,其他人僅僅只是吃味跟酸楚,沐婉君見到丈夫注視著侄女的這種眼神,簡直比吃了一口蒼蠅還要惡心。
她現在是悔不當初。
當日,她就不該引狼入室,乃至有了今日這樣難堪的局面!
沐瓊英是不是當真嫉妒小格格無人得知,這個大廳,確是有人嫉妒得快瘋了!
“HELLO,MORNING.端從。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呀?”
沐瓊英猶自沉浸在感動當中,直到謝逾白從地上站起,她這才放下合十的雙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余光不經意間地瞥見了,站在門口的修長身影,她笑容爽朗地朝地揮了揮手。
聽見“端從”這兩個字,十三姨太太阿香驟然揪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朝十七姨太太所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發現兒子較數月前消瘦了許多時,她下意識地就要站起身,可唯恐如此會太過引人注意,才稍稍離開一致坐墊的她,便又只好趁著其他人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下又生生地坐了回去。仿佛坐墊上安裝了什么吸鐵石,將她牢牢地吸在了上面,動彈不得。這個吸鐵石的名字便是稱之為——母愛。
這個時候,阿香是萬萬不敢同兒子打招呼的。
她深知自己出身低微,端從能夠擁有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搏來的。她已在出身上牽累他諸多,萬不能再連累他。
倘若在這個時候,她但凡叫一句端從的名字,三夫人,還有其他幾個姨太太,便又會你一言我一語,夸她如何有福氣,阿從是如何地能干。可她深知,阿從是絕對不想同她牽扯到一塊兒的。
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整個謝府的人,阿從是由一個婢女所生,性子高傲的阿從會受不了的。
因此,哪怕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見到過兒子,哪怕很想親口問一問兒子,這幾個月是不是在外頭過得不大好,何以消瘦這么多,她也只能把所有的擔憂跟關切給嚼碎了,混著她這些年的隱忍給一并咽回肚子里去。
她能做的,唯有用她那雙關切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他,除此之外,她只能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
最好是,誰都不記得還有她這么一號人物才好。
不會有人注意到她,不會有人提及到她,如此,她的阿從才不會次次因為她這個母親,而成為眾人奚落的對象。
身為一名母親,阿香是如此地由衷地關注著自己的兒子,也因此,她一眼就瞧出了兒子的不對勁——
阿從不高興!
盡管他的面上是帶著笑的。
她的阿從一貫都是如此,無論心底有多不高興,藏著怎樣的心事,面上,永遠都是帶著笑意的。
因為她的阿從自很小的時候便知道,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處的東西。
被哥哥,弟弟們,甚至是下人的孩子們欺負了,他回屋找她哭,可有什么用呢?
她原也就是個婢女呀。
就算是她因為懷了他,被扶為了姨太太,她也還只是一個沒有姓,只有阿香這個名字的,一個出身卑微,來自鄉下的卑賤丫頭。
她護不住他,更沒辦法為他出那個頭。
她也忘了,是從什么時候起,她的阿從再沒有抱著她哭過了,哪怕被他的哥哥,弟弟們打得鼻青臉腫,他也再沒掉過一滴眼淚。
再后來,就成了現在逢人都是三分笑模樣的阿從。
可畢竟是她的兒子,她如何瞧不出他哪些笑容是當真出于真心,哪些又只是在逢場作戲呢?
阿香是如此關心自己的兒子,以至發現她的阿從不高興,她便著急地想要知道原因。
她細致的、暗暗地觀察,令她心驚的是,她發現,她的阿從目光總是不經意間地落在昨日才嫁到府中來的,聽聞還是一位格格的大少奶奶的身上,且眼底有著炙熱、痛苦等等復雜的情緒時,阿香著實駭了一跳!
莫非,阿從與這位大少奶奶竟是認識的么?
他今日這般不高興,是否也同這位大少奶奶有關?
阿香坐的位置太過不起眼,謝方欽既沒有刻意去尋過他的母親是否也在場,對此,他也不關心。
一只手緊緊地貼在自己左邊的褲子口袋,已經一只腳往外邁的他,猝不及防地被沐瓊英給叫到了名字,他不得不生生變轉了方向。
唇角噙笑,謝方欽面帶笑容地走了過去,溫聲地道,“同您一樣,也是昨日夜里才到的家。太晚了,那個點,大家應當都已經睡了。因此,也就沒有讓底下的人告訴大家了,免得擾了大家的休息。”
“端從你呀,總是這般替他人設想。既然昨晚才到的家,怎么不在房間里多休息一會兒?人家是新婚,迫不得已,不得不陪同小嬌妻來給親愛的,還有我們這一大幫人請早安茶,你又何苦起這么大一個早?我要是你,這個點,定然還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非睡個夠再起不可。不過,今日你還真來對了!方才你也瞧見了,是嗎?坦白說,我方才真是被嚇了一跳!畢竟咱們老祖宗不是常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呢么?我還以為咱們承國的男子,是從來只肯跪天地、君主以及父母的,沒想到你大哥竟肯……”
“我也給大哥跟嫂子準備了禮物。”
沐瓊英話尚未說完,謝方欽便笑著道。
聞言,沐瓊英驚奇地睜圓了眼,“真的嗎?竟這般巧!可帶在身上了?方便給我們大家伙瞧瞧,是什么樣的禮物么?”
“當然。”
謝方欽笑了笑。
但見從方才起便一直一只手貼著褲管的他,從微鼓的口袋當中,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禮盒,打開竟是一對瑩白、圓潤的珍珠耳環。
“好漂亮的珍珠耳環!三公子當真是有心了。”
所有的珠寶首飾當中,徐靜嫻最為喜歡的,便是圓潤,沒有任何棱角的珍珠飾品。
因此,瞧見這對珍珠耳環,是著實喜歡。
至于謝方欽身為小叔子,新婚賀禮卻是送了嫂子一對珍珠耳環是不是有些不妥,徐靜嫻卻是沒有多想。畢竟新娘子才是家庭的新成員,送禮給新娘子以表示祝賀跟歡迎,亦是說得過去的。
“是啊。這珍珠耳環我們都見過,不過這兩顆大小如此均等,且如此瑩白,沒有半點雜質的還是頗為少見。想來三公子必然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哥哥大婚,當弟弟的竟還記著給哥哥嫂嫂買了禮物,這份心意可比這對兒珍珠耳環還要難得。您說,是不是老爺?”
七姨太太是個識貨的,之前一屋子的人,她是第一個說出粉色鉆戒的來歷的,眼下,又是她一眼瞧出這份珍珠耳環成色上乘。
七姨太太名下,只有兩個女兒。
在謝家這樣的深宅大院,沒有兒子,便意味著日后沒有個依托,總歸是沒什么安全感的。
這也直接導致了七姨太太處處與人為善,也愿意在這個時候,替謝三少在父親謝騁之的面前美言這么一句,一來她知道老頭子素來喜歡兄友弟恭的戲碼,她夸獎了謝三少,必可討得老頭子歡心。二來,也是做一個順水人情,讓謝三少承她這個人情,日后,必要時這個人情或許還能幫得到她。
總歸,在這座宅子里,倘使不是大夫人那樣天然便占著原配的優勢,沒有三夫人那樣來頭大的娘家,最好還是要與人為善,必要時夾著尾巴做人。
二夫人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么?
明明名分上可與大夫人、三夫人平起平坐,可混的,還不如得寵的幾個姨太太。
謝騁之其實并不喜歡他這個三兒子,如同他由始至終,都沒記住過他這這個兒子的生母,即他那位十三姨太太的長相。
他總覺得老三性子太過溫和,一點也不像是他謝騁之的兒子應該有的霸氣跟銳意。
可不得不說,又有極為滿意這樣的老三。
一個家族里頭,兒子若是各個都能干,可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老三同老大、老二的年齡這般接近。
倘若老三太過優秀,他是不是也得考慮像對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六、那樣,也得適當地放權,將家里一些產業交給老三去打理,去學習,好觀察他們當中,到底誰才適合扛得起整個謝府呢?
可老三同老二、老四他們都要不同,他那個十三姨太太就是個婢女出身,甚至就連一個姓氏都沒有,謝家的家主,怎能由如此低微出身的擔任呢?
好在,老三雖然極為優秀,可從來沒有在商業上表現出任何的興趣,他的興趣似乎全在詩詞歌賦,以及對古玩舊物的收集上了。
瞧,這次不就是又是因為聽說了什么,什么地方有XX年間的誰誰誰的字畫,這才幾個月前就離了家,去尋就那字畫去了,以致連大哥的婚禮都沒能趕上。
只要老三沒有奢想他所不能奢想的,至于他旁的什么興趣愛好,謝騁之是全然不在意的。但是,興趣愛好這種東西,可癡迷,但若是沉溺其中,比如因為一樣什么字畫,連親大哥婚禮都錯過只要的事情,謝騁之其實是頗為不悅的。
然而,這份不悅,在老三拿出給老大以及老大媳婦兒的結婚賀禮之后,到底散去了一些。
老三,還是有心的。
嘴里還是哼了哼道,“哼。為了什么千山老人,還是萬水老人的字畫,就連哥哥的婚禮都沒趕上參加,這也算他有心呢?要是你每個弟弟都像你這樣,你哥哥的婚禮豈不是冷冷清清了,這要是傳出去,叫外人怎么看我們家?還不得傳你們兄弟鬩墻,傳我謝某不會管教兒子?不過,也難為你除了你那些古物字畫的,還惦記著給你哥哥嫂嫂挑選結婚賀禮了。下不為例,知道了么?”
謝方欽溫和地笑道,“是,兒子知曉了。”
謝騁之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三若是一直保持這么恬淡的性子,又未嘗不是他自己的一道幸事?
這人吶,什么出身,有幾斤幾兩,就是要自己心里頭有數才好,不要奢想不該奢想的。
謝方欽答復完父親,便轉過頭,目光誠摯地對謝逾白道,“大哥,很抱歉,沒能來得及參加你跟嫂子的婚禮。這是我特意為你跟大嫂準備的新婚禮物。我祝你們……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謝方欽將手中的珍珠耳環遞過去。
大唐有詩人,名曰張籍。
張籍有一首詩,“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謝逾白的視線,落在那對泛著瑩白的珍珠耳環上,微瞇了瞇眼。
他這弟弟,可是在向誰表達著他的“君心”,又是在向誰,表達他的“遺憾?”
謝逾白去看小格格臉上的表情,但見小格格面色平靜,這令他心底的那份不快多少淡去了一些。
他抬眸,看向謝方欽的目光卻是透著冷意。
謝方欽像是全然沒有瞧出謝逾白眼底的不悅,他狀似誠懇地建議道,“大哥方才單膝跪地,親手為嫂子戴上了這鉆戒,可要親自為嫂子戴上端從所送這對珍珠耳環?”
現場,除了葉花燃,沐瓊英是距離兩人最近的人。
沐瓊英明顯的感覺到,對于這份新婚賀禮,大少似乎并不喜歡。
為什么呢?
是珍珠耳環有什么不好的寓意么?
沐瓊英能夠討得謝騁之歡心,獨得恩寵,憑借的當然不僅僅只是她的年輕。
比如,眼下,她便微妙地察覺出謝逾白跟謝方欽兄弟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因而,她也就沒有冒然地開口,推波助瀾地要求謝逾白替葉花燃戴上這對珍珠耳環之類。
沒有沐瓊英在一旁熱鬧起哄,其他人的身份又不大合適,謝方欽的還保持著遞禮物的姿勢,謝逾白卻遲遲沒有伸手接過,一時間,氣氛便忽然有些微妙的尷尬。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謝方欽面上卻是沒有任何尷尬,但見他笑了笑,“大哥可是瞧不上,我的禮物?大哥莫要小看了這對珍珠耳環,這可是大晏皇宮的珍品,我費了諸多心思才從一位商人手中購得……”
謝方欽這話不假。
這對珍珠耳環,確是他費勁心力,幾經輾轉,才購得,不過,不是從一位商人手中,而是從前朝的一個太監的手中購得。
因著太監的身份不太好聽,容易招致謝騁之的不喜,這才將這對珍珠耳環的來歷改了改。
可他這一番話,不說還好,他這話既已說到這種份上,謝逾白若是接過禮物,無疑是落實了他這個當兄長的瞧不上弟弟所贈之賀禮。
謝騁之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
無論老三送的是什么,終歸是一片心意,又不是上店鋪去買東西,這般挑三揀四,是如何一回事?
謝逾白本就是性子霸道之人。
除了且不說謝方欽送這對珍珠耳環是否有別的用意。
就算是沒有,謝逾白又怎會允許自己的女人身上佩戴其他男人所贈之飾品?
這個時候謝逾白但凡開口拒絕,無疑是承認了他瞧不上謝方欽所送之賀禮,難免會落人口實。
可謝逾白又是在意他人目光之人?
謝逾白尚未張口,卻是被葉花燃先一步,搶了先,從方才起,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她盈盈然,從位置站起,笑容得體地道,“三公子的心意,東珠跟夫君心領了。”
葉花燃那一聲“夫君”深深刺得他耳膜疼,謝方欽握著珍珠耳環的指尖倏地一頓,他的胸口疼悶得厲害,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前,他也只能笑著,問,“嫂子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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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WULI格格可是相當護夫噠~~~
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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