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么？！”
少年掏了掏耳朵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男人卻沉默了下來，一語不發。
“你……”少年便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承認當初救他是因為想要得到對方的妖丹，也想要得到那滅世的藍色火焰，但是今日驀然聽到對方居然想要無條件的付出時，那種算計一切后的快感蕩然無存。
就像……就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扒了個精光，然后扔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樣。
少年有些懊惱的揪了揪腦袋上的頭發，卻被男人抓住了手，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要揪了，再揪就要禿了。”
“禿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瞎操什么心！”少年翻了個白眼，然后跺了跺腳，這才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是的，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把妖丹給他？為什么？！
“因為我終于找到了一個能讓我安心把它交出去的人。”男人說的臉不紅心不跳，辟邪卻聽得有些心猿意馬。
“什、什么意思？”少年用手摳了摳臉頰，移開了視線。
他不敢再和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對視，那里面那種認真……那種執著都是他所沒有的，輕易的就讓他動搖了那顆冰冷堅硬的心。
“子皙，你可知，我已活了上萬年。”男人一邊說一邊抬起了頭，然后看向了深邃的夜空。
“這上萬年中的每一天，我都處在殺戮的漩渦中。不是被人追殺，就是被妖追殺，亦或者就是在逃命的途中。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每一天都是一樣的。”說到這里，男人伸出了手，抓了一把空氣。
“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會死去，哪一天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或者妖抓住，然后被剖妖丹，被奪火焰。我不想那樣，因為……那樣一定很疼。”男人將手中的空氣抓住，然后放到了鼻翼下面，深深一吸，繼續說了下去。
“我從記事起就像是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循環一樣，每一睜眼，就是滿目的猩紅，滿手的鮮血，那種感覺……那種感覺真的很惡心。子皙，你能明白嗎？”男人伸出雙手抓住了少年的肩膀，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痛楚，看的少年的心再一次揪了起來。
他懂。
他太懂那種感覺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那種每一念及全身血液都仿佛被放在烈焰中炙烤一般的痛……那種痛，讓人發瘋！
“所以，為什么是我？”少年凝起了雙眸，有著深深的倔強與執念。
“因為子皙你是好人啊。”男人冰藍色的眼眸中一掃方才那種痛楚，而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連同那低沉的話音也輕快了許多。
“你手持佛光，又名子皙，全城的人對你都那么敬仰，所以我才愿意把妖丹給你啊，你……”
“咳咳咳！”
結果還未等男人把話說完，辟邪便彎下腰大力的咳嗽了起來。
男人立刻伸出手輕輕的拍著少年的后背，眼眸中有著擔心，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帶了明顯的焦急，“子皙？子皙，你沒事兒吧？！子皙？”
可是，他卻沒有看到少年那低垂的臉頰上十分明顯的紅暈。
他……他他他他……他居然說他是好人？！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啊！想他辟邪壞了一輩子，干盡了齷齪事兒，卻沒想到人生中第一個評價居然是好人？！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太好玩兒了！既然這樣……那就……
“好！”少年突然抬起了頭，然后伸出手去，“既然蒼兄有著這樣的困惑，而且心甘情愿，那子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男人淡淡的一笑，剎那芳華，“多謝子皙。”
“哈哈哈哈！”少年便大聲笑了出來，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衣袖，“走走走，吃雞吃雞，好餓啊！”
破廟中，男人接過了少年手中的半只雞，依舊優雅又得體的小口小口啃著，看的面前的少年不由得嘖嘖兩聲，問道:“蒼兄，你這行為真是端正的緊啊，跟誰學的？”
“書里。”男人知無不言。
少年便噗嗤一聲。
果然，他猜對了。
想面前這個呆子一副未諳世事的模樣，頭腦也簡單的很，肯定沒有出過世，否則他怎么能這么輕易的就相信他了呢？只怕……只怕這一次的出世也是迫不得已吧！
“對了，子皙……有件事情，請你務必答應我。”男人吃完了手中的雞，然后接過了少年遞過來的一方潔白的手帕，擦了擦手，繼續說道。
“蒼兄，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說就行了，跟我不用這么客氣。”否則……否則我會良心不安的。
“嗯，好。”男人眨了眨眼睛，這才緩緩說道:“因為我的妖丹非常特殊，而且力量之大足以毀天滅地，所以，子皙，你要答應我，千萬不可以用它來做壞事！”
“你放心吧！”少年一聽這話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著又舉起了三根手指對著天發誓道:“我發誓，如果我用它做壞事，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垂下了眼眸，微微的彎起了唇角，看著兩人中間那盞微弱的油燈發出的昏暗火光不由自主的笑的沒了眼睛。
少年卻吸了吸鼻子，一邊漫不經心的繼續啃著手里的雞一邊在心里嘀咕道:老天爺啊老天爺，剛才我可是瞎說的啊，你不要當真，千萬不要當真！
“子皙，能在生命的最后遇到你，真好。”
可結果，男人突兀的一句話成功的讓少年噎住了。
“咳咳咳咳！”少年趕忙慌亂的站起身，然后扔了手中的雞骨頭，抓起了身邊的茶壺，對著壺嘴就咕咚咕咚的全部喝光了，一滴不剩。
“子皙，你沒事兒吧？”男人同樣慌亂的站起身，伸出手，卻一把被少年抓住了。
他可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男人撩人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已經到了天外飛仙的境界了！如果自己再不采取措施，只怕是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蒼炎！”少年抓著男人的手，第一次露出了嚴肅而且認真的表情，“你還有什么事情想做卻沒有做的，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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