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誰娶了本小姐，不就是富可敵國了？”

    “小姐這是什么話。”

    “行了行了，反正你也是要同我陪嫁過去的，你去清點即可，清點完再來與我說。”

    “是。”

    直到出嫁前日傍晚，這才陸陸續(xù)續(xù)將所有嫁妝和收到的賀禮清點完畢，宇文云英看著院中已經(jīng)被大大小小的紅箱子填滿，連院子外也是堆積了不少，以至于完全沒有落腳地就發(fā)了愁：這嫁妝這么多，豈不是太便宜元欽了？

    但元欽的聘禮也足夠豐厚，已經(jīng)是普通皇子娶親的五倍之多，現(xiàn)在長安城里的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大婚當(dāng)日的盛景了。

    前一日的晚上宇文云英就沒法睡了，已經(jīng)是來了數(shù)十個喜娘在為其收拾打扮，整個屋子里鬧哄哄的皆是人聲。

    已經(jīng)穿上了那身喜服的女子正坐在鏡前，面色疲憊的任人擺弄。

    身后的每一絲秀發(fā)都被離得順順直直，充斥著花汁水的味道，每次梳的時候都是一梳梳到尾，象征著攜手白頭。

    臉上被厚厚的脂粉所蓋，兩側(cè)的腮紅也是顯眼得緊，宇文云英看著鏡子的自己活像個吊死鬼，妝容滲人得緊。

    “你們這是為我出嫁化妝，還是入殮？”

    “呸呸呸……”一個喜娘急得直跺腳：“大喜之日，小姐可不要胡說。”

    “胡說？”宇文云英嫌棄的打翻了一旁的脂粉盒子：“看看你們拾掇的裝束，像不像個鬼？”

    另一個膽大的喜娘走過來：“小姐，膚若凝脂，面若桃花，這才該是出嫁的妝容啊，切不可妄言詛咒自己啊。”

    “是本小姐詛咒自己，還是你們化得這個妝在詛咒本小姐？”

    幾個膽小的喜娘已經(jīng)有些瑟瑟發(fā)抖，紅珠也終于忙完了進來看到這個場景，一把推開那些喜娘：“你們辦得這是什么事！這可是太子妃，你們找死嗎！”

    “紅珠，你來。”

    “是，小姐。”

    用清水洗凈臉，重新畫上宇文云英平時的妝容，紅珠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小姐看看，這樣可好？”

    “嗯，就平時的樣子即可，之前畫的那些死人妝容像個什么樣！”

    這些喜娘全是太子派來的，雖然平時眼高于頂，但在這個敢在自己大婚時出言不遜的宇文小姐面前，還是有些怯懦。

    紅珠遣走那幾個喜娘到院中去待著，迎來了丞相府中的幾個庶出小姐，這才將門細(xì)細(xì)關(guān)上。

    “長姐怎么皺著眉呢，大喜之日要開開心心的才好。”宇文云姍走到坐著的人身后，伸手捋著秀發(fā)。

    “你們這是打算和我一樣不準(zhǔn)備就寢了？”

    “長姐有喜，妹妹們又哪里睡得著。”

    宇文云英低頭笑了一下：“眼看著都是要準(zhǔn)備嫁人的人了，怎么還沒個正形。”

    “別說我們了，就是父親今日也定是睡不著的。”

    屋子里充斥著自家姐妹的歡聲笑語，宇文云英終于是有了一絲笑容，終歸還是自家人看著舒心一些。

    那些喜娘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就敢如此，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東方有了一絲光亮，遠(yuǎn)處有一聲雞鳴響起，終于是要天亮了。

    宇文云英打著呵欠，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放下了本不該食用的糕點看了看外面的天：“天亮了。”

    宇文云姍卻開始紅了眼睛：“沒想到還未與長姐相處多時，就已經(jīng)要送長姐出嫁了。”

    “那你以后定是要多來東宮看我，免得我日子無趣。”

    “長姐新婚，怕是太子殿下不肯呢。”

    “你是聽長姐的，還是聽太子的？”

    “當(dāng)然是長姐您的。”宇文云姍扶著宇文云英重新回到鏡前坐下，細(xì)細(xì)的看著她的妝容，補著不脫貼的地方：“長姐若是受了氣，定是要與我們說啊。”

    “放心。”

    迎娶太子妃，元欽由東宮至丞相府的路，皆是鋪上了大紅的布，兩側(cè)皆是由身著紅色的士兵把守。

    樹上也掛著許多紅布，在風(fēng)中飄搖，連十步一處的紅牡丹之上，也是系著紅色的絲帶。

    隨著天色大亮，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著這奢靡的派頭皆是嘖嘖稱奇，稱為人生奇景，嘆為觀止。

    吉時還未到，元欽已經(jīng)是到了丞相府前，穿了那身為配合宇文云英的白色華服，負(fù)手立于門前。

    在宗祠拜了祖宗牌位，再跪拜了宇文泰，宇文云英由紅珠扶著，身后跟著那十位喜娘，腳步緩慢的走到了門外。

    一身白衣的元欽負(fù)手背對著府門站著，微風(fēng)帶起了些許發(fā)絲，像是記憶閃現(xiàn)，宇文云英看著那抹背影突然想到在殺人嶺的那日。

    也是這樣一個背影，險些讓自己失了神，也是這樣一個刻在心上的背影，讓自己感嘆，像是千年前就已經(jīng)思慕此人。

    握緊了扶著自己的手，宇文云英穩(wěn)住心神，面色冷漠的走出門外，看著圍觀之人實在太多，只好遵著禮法，對著那個背影欠身行禮：“太子殿下。”

    元欽應(yīng)聲而轉(zhuǎn)，臉上眼中皆是一片喜色，除了那眼下的一片淤青外，真真是一個翩翩如謫仙的少年郎。

    雖然也是跟隨著臉上一片笑意，宇文云英的語氣卻甚是冷漠：“太子殿下這是被人打了還是沒睡好？”

    “想著終于可以迎你入門，思之如狂，不得安寢。”

    越過元欽伸過來的手，宇文云英直接自己走到轎前，準(zhǔn)備自己上轎。

    身后的喜娘急忙走上來攔住：“小姐，怎可自己上轎。”

    宇文云英不悅的回過頭看著那個喜娘，緊促的眉頭落入元欽的眼中。

    元欽走上前去揮手屏退了喜娘，虛浮著女子的手：“你隨心就好。”

    一聲冷笑落入元欽的耳中，宇文云英的衣袖滑過元欽的掌心，利落的跨進轎子內(nèi)，一臉正色的坐定。

    親手放下了轎子上的門簾，元欽翻身上馬，意氣風(fēng)發(fā)的看著圍觀的人莞爾一笑：“起駕回宮。”

    宇文云英坐在不是很顛簸的轎子中，聽到外面的絲竹聲和人聲，微微閉上了眼：“終究還是嫁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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