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域,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
這里山明水秀,風(fēng)景怡人。
一座怪異的城市坐落于此處,它的城墻異乎尋常得高,街道異乎尋常得寬,建筑部分建筑異乎尋常得巨大,也有一部分建筑,和普通的人族建筑差不多大還有更小的、形狀各異的建筑。
這座城市之所以呈現(xiàn)出這般模樣,是因?yàn)椋木幼≌卟粌H僅只有人族。
寬闊得足以容納五百人并排行走的大街上,一群巖盾獸在人群中穿梭而過,跑進(jìn)了街旁的一棟建筑。緊接著,地面微微震動,一只地煞暴熊從路口慢悠悠走來,龐大的身軀走在道路中央,前方的各族妖獸和人修紛紛為它讓路。
上空,三兩只天青鸞展翼盤旋,隨后落于一座高樓的頂層屋檐。屋檐下,幾位人修坐于一桌,桌上擺著茶水靈果,以及幾碟菜肴和點(diǎn)心,菜肴是全以靈植做成的素菜,不見葷腥。
其中一位人修拿了一顆靈果,身軀探出欄桿,沖檐上的一只天青鸞揮手。天青鸞飛下來,從他手中叼走靈果,他熟稔地趁機(jī)摸了摸天青鸞光滑的羽毛,目送對方飛遠(yuǎn)。
高樓大門外,一只尖耳靈鼠“坐”在一把細(xì)高腿的小凳上,它面前支了個小攤兒,攤面上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有它自己定期脫落的毛發(fā)和利爪,也有一些從別處收集來的妖獸身上的材料,還有些零碎礦石之類的貨物。
一位人修走到攤位前,指了指一張鬼冠毒蟒蛻下來的蟒皮,然后取出兩枚中品靈石。
尖耳靈鼠揮揮前爪,修士稍作思索,再添五十枚下品靈石。
它吱吱一叫,跳到攤面上,把蟒皮往修士面前推去。
修士把靈石放在攤面上的一個盒子里,然后收好蟒皮。他一轉(zhuǎn)身差點(diǎn)撞上一只昂首闊步的夜刃豹貓,對方不滿地甩甩尾巴,往旁邊繞了寸許。
尖耳靈鼠跳進(jìn)裝滿靈石的盒子,爪子捧起一塊靈石吭哧吭哧地啃起來。
是的,這是一個人與妖和平共處的地方。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盡管表面上相處和諧,但從某些細(xì)節(jié)中,可以窺見內(nèi)里并非那般融洽。比如與妖獸擦肩而過時,某些人修不自覺加快的步伐,又比如碰到三五聚在一塊兒的人修時,某些妖獸本能地繃緊的肌肉。還有那些有意無意的疏離,不加掩飾的忌憚,無法抹消的隔閡。種種線索都在表明,無論是人修還是妖獸,都是非自發(fā)地想要和對方共處一地。
某個強(qiáng)制性的規(guī)則之下,雙方都在極力隱藏和壓制對對方的負(fù)面念頭,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表面上的友善與平和。沒有誰敢動用暴力,這座城里的每一個居民都知道,一旦發(fā)生沖突,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比死亡更凄慘的下場。
而這項規(guī)則的制定者,此刻正站在東邊的城門樓上,神情沉謐地望著城中的景象。
一縷如煙的云霧仿佛憑空生出,在寅山獸皇身旁游曳沉浮。
云霧中傳來忽近忽遠(yuǎn)、縹緲不定的聲音:
“這就是你的實(shí)驗(yàn)成果?”
寅山?jīng)]有說話。
獸神:“誕生于恐懼的和平,意義何在?”
寅山淡淡道:“意義在于,它的確是一種和平。”
獸神聲音微冷:“用這種方法來打造你想要的世界,可謂是異想天開。”
“如果你真的認(rèn)為是異想天開,就不會默許我缺席大戰(zhàn)。”
寅山的聲線是一貫的沉穩(wěn),宛若腳下屹立的城墻,有著令人心安的厚重。
獸神沉默半晌,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絕對中立的存在,能夠帶給世界永恒不變的恐懼哪怕是我,也做不到。”
寅山:“但你仍舊抱有一份期許。”
獸神再次沉默。
良久,獸神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你對手下說李成空會留下后手,是有據(jù)可依,還是編造借口?”
鳳目之中,淺褐色的瞳仁微微移動,寅山終于看向了身旁飄曳的一縷云霧。
“你怕了?”
菡毓城郊外。
一片樹林中,余閑、舒蘋徽、霍修茂、尹雪澤和巫曜宸聚在一塊兒討論策略。他們這群人身后,茂盛的藤蘿纏繞在幾棵大樹之間,形成了一堵密實(shí)的墻。
墻的另一邊,賀宗桃正在把什么東西貼到鏡映容的背上,他屏息凝神,靈力在神識的帶領(lǐng)下融入手里的事物,對其做出細(xì)微而精準(zhǔn)的調(diào)整。
鏡映容不著寸縷,朵朵白云遮蓋住除了背部以外的體表,云羅和三件道器都收進(jìn)了戒指。她好奇地捏著自己的手臂。原本渾圓緊實(shí)的玉臂擁有了一層薄薄的“肌肉”,捏上去結(jié)實(shí)不失柔韌,與真正的肌肉觸感一般無二,當(dāng)她用力曲舉手臂,肌肉還會稍稍隆起,變得更加堅硬。
不光手臂有了變化,她的雙肩也變寬了,雙手骨節(jié)變明顯了,胸前變平坦了,髖部變窄了,雙腿也同樣覆蓋了一層薄肌。
還有她的臉。
很難說清究竟改變了哪里,但那確確實(shí)實(shí)已經(jīng)是一張男性的面容,并且很容易看出她原本樣貌的影子,不至于說徹徹底底地變了張臉。
唯一沒有變化是身高,鏡映容本就高挑的身量為賀宗桃省了不少功夫。
從外表上看,忽略賀宗桃尚未完工的最后一部分,立于此處的分明就是一位身姿修長挺拔、容顏俊秀清逸的年輕男子。
鏡映容研究自己外形變化的時候,識海里極煞劍說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么?”
鏡映容:“嗯?”
極煞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鏡映容:“”
極煞劍:“簡稱報應(yīng)。”
鏡映容:“”
極界筆卻笑呵呵道:“煞,這次你可說錯了。”
極煞劍:“我哪錯了?”
極界筆:“你沒發(fā)現(xiàn)她心情還不錯么?”
極煞劍:“好像是”
極界筆:“她要是不愿意干這個,誰還能強(qiáng)迫她不成?”
短暫的靜默過后,極煞劍恍然大悟:“合著你還覺得挺好玩?!”
鏡映容誠懇地:“嗯。”
極煞劍無言以對。
極焰珠:“鏡子鏡子,這個對你的肉身沒有影響吧?”
鏡映容:“沒有。”
賀宗桃的這門技藝并非直接改變?nèi)说娜馍肀举|(zhì),而是僅僅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外觀,內(nèi)里幾乎不受影響即便會運(yùn)用到縮骨塑肉之類的手段,那也只是作用于骨骼和筋肉外部的。
“呼真是累得我哎不過也值了!”
賀宗桃終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長舒了一口氣。
“鏡道友,你把他們給你準(zhǔn)備的衣裳穿上吧,你自己的法寶就別用了,那把劍也別背了,怪丑的。”
鏡映容一邊應(yīng)聲,一邊控制住了差點(diǎn)從戒指里沖出來的極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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