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富小爾額頭上捂著額帶，這幾天的樁樁件件可是要了她半條命，飽滿的臉消瘦了不說，嘴里也生口瘡，吃不下飯，只得喝些蜂蜜燕窩粥。

    “好好的家，就被你們這些個賤人給搗騰臟了!要不世人都說富家再富貴還是一股銅臭之氣!”大太太扶著額頭，對跪在面前的水中月呵斥道。

    “既然都是一樣臭，那大太太何必苛責我呢，大太太精通化糞，應該比誰都明白，不管什么人拉的糞，并沒什么不同!”

    “住……口!”大太太一口氣沒喘勻，生生被口水嗆得臉通紅。

    “不要廉恥的，就該拉你出去游街!”富小爾青筋暴跳。

    水中月依舊神色淡然，“拉我出去游街，富家丟得起這個臉么，人盡皆知富家淫亂無度……”

    “你個喪門星，富無功無兒無女，念及你在床前服侍的功勞，賜你一座院子讓你安享后半生，你居然絲毫不知感恩，行荒淫之事禍亂全府，你就算千刀萬剮了，也不能消除我心頭之恨!”富小爾指著水中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大太太，無功義父死了之后，我本想就此獨伴青燈，安安心心為恩父帶孝祈福，但是不曾想啊，旁人不并不愿意看你高潔，定要污了你才作罷!”，“我本是下賤，又得到了旁人艷羨的財產，旁人怎能安心讓我獨善其身，想盡一切辦法證明下賤的人本就是那么賤!”

    水中月一直淡淡的笑，惹得富小爾氣無所出。

    “滾……不想看到你這骯臟的小婊子，現在滾!”富小爾捂住胸口。

    “難得跟大太太閑談，可不舍得滾呢，大太太出身不高，卻能坐上一家主位，小人在心里一直都是鼎鼎敬佩的，想來賤命不久矣，大太太何必吝嗇再和小人多聊幾句!”

    水中月低頭淺笑嬌媚可人，富小爾突然了然這水中月還是討人喜歡的，但臉上的威怒氣勢不能消。

    “咳……瞧著你也是有慧根的人，應當懂得周旋，怎得放縱自己，自甘墮落到如此地步!”

    “恩父有遺言，將我托付于人，這院落便是嫁妝，不曾想，恩公剛死那人便想霸占院落，小女子無依無靠怎能奈何，原想隨他也罷，與我一口飯便可，沒想到，那人居然想置我于死地!”

    “那你就先害了他!”富小爾恍然大悟。

    “正是!”

    水中月曾許給府上的富長興少爺，誰知長興少爺，不知怎得了怪病神志不清困于床榻竟成了廢人，水中月便成了無人敢問津的克星。

    “旁人都說水中月是狐媚的災星，誰攤上誰倒霉，可是府上的小人們啊，一邊害怕染上災禍，一邊又心心念念的來我這兒占便宜!哈哈哈哈!”水中月笑的前仰后合。

    富小爾嘴里干澀，不由得珉了一口粥。

    “阿三來占了便宜，阿四便看不順眼，也要來占而且不能占的比阿三少，人五人六知道了也要來!哈哈哈哈!”

    “小人獨居一院，不知怎得府里就斷了我的份例，小人只得拿院里的東西跟婆子們換些吃食!”

    富小爾一時不知道該罵些什么，“是我疏忽了，原想你一個人許是得了好多遺產!”

    “恩父生前性情瀟灑，只顧享樂沒有籌劃，除了那個院子，小人并沒有得到額外的遺產!”

    “無處吃飯的時候，有少爺跟小人說想租住院子，小人欣然應允，可那人不予小人租金，還要占有小人身子!小人想想也罷，從了他也好，可是人家覺得小人是下賤之人，不配有名份，能在床榻上伺候已是天大的恩澤……”

    富小爾竟然有些氣了不由的道“這是什么混賬東西。”

    “小人原本就是下賤之人，怎么也登不進大雅之堂!不過賤有賤的活法……”水中月依舊掛著一絲淺笑。

    “咳……”富小爾原本準備的一番臭罵，此時一句也吐不出來了。

    “起來吧，餓了么？吃過飯，好好梳洗換件素凈衣服，老太太要見你!”

    “這些年，大太太是第一個關心小人饑餓與否的，謝謝太太了”水中月起身屈膝行禮。

    “無功伯父生前，很受老太太寵愛，他離開之后，老太太一直很為此很傷心。”富小爾道。

    “老太太疼愛晚輩的心意，小人甚為明了……”

    富小爾敏銳覺察到水中月收起了方才的笑容，“老太太以前也見過你的吧？”

    “恩父剛過世，老太太就親自前來當面罵過小人，說小人是狐貍精，不知使了什么魅惑的法子，讓恩父把院子留給了小人，不過既然是恩父的遺愿，她老人家會遵循的!”，“后來，跟小人的許下婚約的長興變成廢人之后，老太太也曾親自審問過小人，可惜沒有任何證據，她老人家也只得作罷!”

    水中月臉上劃過一絲邪魅之笑，抬起眼看富小爾。

    富小爾心頭一顫，“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長興如今還躺在床上靠人喂食!你竟然心思歹毒至此!”

    水中月抿嘴笑不說話。

    富小爾大拍桌子，“快說!不然……你休想躲過重刑!快說!”

    水中月輕輕嘆了一口氣，“小人哪有那么深的心思，不過是把長興慢慢下給恩父的藥，再還到他飯里罷了，一不小心失手了計量，誰知他竟一下子變成了廢人。”

    “這……”富小爾手指顫抖，拿住桌上的金勺子，塞了兩口粥，后又驚的吐出來，瞧著碗里的粥，怕這碗里有毒藥似的。

    “那是什么藥？”

    “大太太這得去問長興了，恩父無兒無女，一直視長興為己出，但是長興狼子野心，想霸占恩父家產，三不五時地找機會下一點藥在恩父飯里，恩父的神智一日日就混沌了!”水中月咬牙切齒。

    “恩父他念及舊情，明知也不裝做不知，就是想他死后，長興能善待小人，誰知長興故技重施想來對付小人!”

    富小爾嘴唇顫動，“你……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揭發長興!”

    “哈哈哈哈哈，這府上的人，都認為水中月是狐貍精轉世，天生的下賤胚子，誰會相信我的話，今日有機會說于大太太聽，水中月也是死而無憾了!”水中月眼里閃出淚花。

    富小爾久久無言突然大拍桌子，“一碼事歸一碼事，府上既然在大查，我既然知道了此事，饒不了你，也不會放過長興!走跟我一起去見老太太!”

    ……

    一抬竹床抬著面色雪白，臃腫的富長興到老太太面前。

    “嚇!孩兒啊，可憐的孩兒啊!”老太太捧著長興的臉，看混沌的雙眼閃不出一絲光彩。

    “老太太，兒孩想把長興住的宅院仔仔細細的查抄一遍!”富小爾道。

    “抄家抄上癮了你!”老太太罵道。

    “長興的病這些年也沒找到原因，既然府里在大抄，興許能發現線索!”

    “那個狐貍精呢，還不把她帶來!”

    “狐貍精再壞不過魅惑人心，只怕有人是豺狼之心!”富小爾乜斜富長興。

    老太太打量富小爾，“你這話什么意思？”

    “老太太，只要您許了，長興變癡傻這個事情，孩兒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你怕不是也被狐貍精迷惑了心智!”

    “老太太，水中月一事，不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無法正家風!”富小爾字字鏗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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