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護持、護州兩軍的將士本來都已經(jīng)坐到地上休憩,此時見得有騎兵出城,慌忙站起身來。
步卒連忙撿起地上兵刃,騎兵翻身上馬,弓兵弓拉半月。
一眾將領(lǐng)神色肅穆,準備迎戰(zhàn)。
雖然他們甚至算不得正規(guī)軍,但到底也訓(xùn)練有些年月,戰(zhàn)斗力如何尚且不說,反應(yīng)倒也不慢。
待得瞧清只有數(shù)百騎兵,其后再無人馬之后,他們的神情才逐漸又放松下來。
不到兩分鐘,五百騎軍便到兩軍陣前百米處。
岳鵬舉起手中銀槍,眾騎軍齊齊勒韁止馬,軍容齊整。
趙洞庭讓樂嬋驅(qū)馬到最前面,高聲喝道“我乃大宋皇帝趙昰,護持軍、護州軍將領(lǐng)何在”
他從陸秀夫的嘴里得知這些軍隊的番號。
雷州軍卒聽得他是皇上,都是懵住,但他們早生降意,是以也沒人動手。
當(dāng)然,那時候的弓也鮮少有能射到百米的。
陸續(xù)有十余名兩軍的將領(lǐng)驅(qū)馬到陣前,驚疑看著趙洞庭,并不說話,也不參拜。
趙洞庭又高聲喝道“你們既到得城外,何以不率軍攻城”
出列的將領(lǐng)中沒有人答話。他們中間有的人是心存忠義,還有的是士卒不聽使喚,迫于無奈。
作為低級將領(lǐng),他們看到穿著皇袍的趙洞庭,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雖然趙洞庭只是個孩子,但他那身皇袍,就代表著絕對的權(quán)威。
過幾秒,軍中忽有人喊道“我們乃大宋士卒,豈能倒戈攻打皇上”
護持軍弓箭手陣中有一士卒緩緩走出陣來,正是那個放冷箭射死吳溫禮的獨眼箭手。
他剛剛喊出來的話,讓得不少人心生搖曳。
“好”
趙洞庭又是大喝,“看來我大宋即便危亡在即,仍有不少忠義勇士”
說著,他的眼神從兩軍陣前掃過,聲音更是拔高幾分,“你們,可是我大宋的忠義勇士”
要說這鼓舞士氣、煽動人心,趙洞庭還真是把好手。他上輩子開傳媒公司是靠什么吃飯那就是靠嘴吃飯
他手底下那些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們,總是能被他煽動得嗷嗷直叫。
這話他喊出嘴來,可謂擲地有聲,氣沖云霄。
連他身后的樂嬋、旁邊的樂舞、李元秀等人都不禁動容,可想而知本來就生出降意的雷州軍是何感覺。
他們只覺得胸膛里面有股氣,好似不吐不快。他們被迫來到碙州島攻打禁軍,心里本來就不是滋味了。
突然,軍中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喝道“大宋護持軍士卒張三,叩見皇上”
他這聲喊,將無數(shù)士卒心中的忠義催發(fā)出來。
“大宋護持軍士卒李四”
“大宋護持軍士卒王五”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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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高喊聲不絕于耳,護持、護州兩軍的士卒接連成片單膝跪倒在地。
樂嬋喜不自勝,趙洞庭心中也是重重地松了口氣。
這些雷州軍到底還是心向著大宋的。
前排的將領(lǐng)們見到士卒如此,心知無法改變大局,也先后翻身下馬,向趙洞庭遙遙跪倒。
之前想降又不想降,想攻又不敢攻的那些人,現(xiàn)在也隨大勢所趨了。
趙洞庭心知時間緊迫,立時又道“好,那諸位勇士這便隨朕入城,助朕抵抗逆賊”
聽他這話,有些人遲疑起來,怕城中有陷阱。
但也有的人已經(jīng)徹底決定倒戈,站起身來,向著城中走去。那些其實不太想降的將領(lǐng)們也不敢阻攔。
趙洞庭怕遲則生變,率領(lǐng)著騎兵又向城內(nèi)沖去。
再回到城頭時,只看到下面已經(jīng)有連綿的雷州軍卒向著城門涌來。
不論是古人,還是現(xiàn)代人,骨子里總有種隨大流的想法。有人帶頭,自然是越來越多的士卒入城。
張世杰看著趙洞庭短短時間就勸服這么多雷州軍入城,眼中不禁滿是佩服之色。
趙洞庭攤開自己手心,低頭瞧瞧,手心上已經(jīng)滿是汗水。他剛剛的緊張,只有他自己清楚。
東面定海軍和破敵軍的斥候見到南面軍卒入城,連忙稟報統(tǒng)帥,可兩軍的統(tǒng)帥又哪里敢去阻攔
見識過地雷陣的威力,他們現(xiàn)在連靠近城墻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知曉護持軍和護州軍是嘩變了,縱是有心去攔,也怕自己被那些嘩變的士卒砍死。
等到革離君、張弘范他們率領(lǐng)軍隊終于趕到行宮城外時,南面城墻外幾乎已是空空如也。
革離君滿是疑惑,問旁邊軍師道“我們的軍隊呢”
軍師也是滿頭霧水,訕訕道“這、這,大人我也是不知啊”
革離君重重地哼了聲,正要派斥候去叫各軍的將領(lǐng)前來集結(jié),卻見前面有近十騎呼嘯而來。
現(xiàn)在整個南面城墻外,護州軍和護持軍的將領(lǐng)士卒加起來也不過千人了。
到得近前,革離君看清楚有幾人是自己安排到兩軍中為將的親信。等他們過來,便連問道“你們的士卒何在”
那些個將領(lǐng)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低下頭,不敢答話。
趙洞庭放下筷子,也是微微皺眉,“還能撐多少時日”
革離君卻不耐煩地擺擺手,“他們手下兵卒盡皆嘩變,要他們還有何用”
城內(nèi)的元軍降卒看到張弘范帥氣,暗暗有些騷動起來。
等過去足足數(shù)分鐘,他才將這股狂怒勉強壓下去,喝令左右道“將他們拿下,全部斬首”
其實他也不想臨陣斬將,但是,不殺這些廢物,他心頭的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
這些個護州、護持軍將領(lǐng)們頓時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下馬跪地求饒。
革離君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以為是攻進城去了,兀自驚喜,“你們破城了好待回雷州,本府必給你們論功行賞。”
左右涌出數(shù)十名親軍,將這些將領(lǐng)盡皆砍倒在地。
見得他匆匆進來,趙洞庭問道“陸大人何事如此焦急”
隨即,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僵硬起來,話語間已是帶著濃濃殺意,“你說什么”
張弘范、李恒率軍在東南角集結(jié)下來,倒是沒有看到這幕。
城內(nèi),也是陣陣米香傳蕩。
此時,他和樂嬋等人正在房中用膳,陸秀夫卻是匆匆趕到,臉上帶著些許焦急。
革離君的雙手微微顫抖,這時已是怒極攻心。若不是他素來沉穩(wěn),這時候怕已是經(jīng)受不住這等沖擊,摔下馬去。
沒曾想,趙洞庭聽到這話,神色竟然突然放松不少,道“五日啊,那應(yīng)該差不多了。你且先將這消息牢牢壓住,糧食該怎么配發(fā)便怎么配發(fā),不用節(jié)省,免得將士心生疑慮。”
陸秀夫微微愣住,然后喜道“莫非皇上心中已有退敵良策”
陸秀夫沉吟道“就算精打細算,怕也至多只能支撐五日了。五日之后,必然斷糧。”
到得傍晚,革離君和張弘范共計接近三萬將士已在行宮外頭扎營生火,起灶做飯。
他自然是為這事焦急,行軍打仗,誰都得填飽肚子,若是斷了糧草,士卒就算不嘩變,也會士氣大跌。
又過陣子,他才冷著臉道“就地扎營”
革離君心里生出些不詳感覺,沉聲喝道“本府問你們話呢”
陸秀夫道“錢糧官剛剛來報,城中突兀增員近三萬人,糧草怕是撐不住多長時間了。”
趙洞庭決定搏就搏到底,將這些剛剛投誠的雷州軍卒派到各處協(xié)助防守,同時,當(dāng)然也有防范元軍降卒的意思。他現(xiàn)在根本沒得選擇,只能夠信任這些投誠的雷州軍,要不然行宮遲早城破。
這將領(lǐng)再是親信,也怕被暴怒的革離君斬掉,當(dāng)下不敢再做回答。
那將領(lǐng)咽了口口水,“他他們都嘩變了。”
軍師在旁邊低聲勸道“大人,臨陣斬將怕是不妥。”
他為文臣之首,一應(yīng)后勤事宜趙洞庭都全權(quán)交予了他負責(zé)。
有個他的親信將領(lǐng)硬著頭皮抬起頭道“大、大人,他們他們都入城去了。”
聲音雖厲,但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逼人的銳氣。無疑,三軍嘩變,對他的信心打擊也是很大。
革離君臉上的驚喜之色霎時間凝固在臉上。
趙洞庭笑著,卻不答話,只是又拿起筷子吃飯。
鮮血流淌到革離君戰(zhàn)馬腳下,他低頭瞧著,怔怔出神。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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