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去兩天。
行宮城外革離君、張弘范的軍隊不動如山,只是每日操練,威懾行宮。
而行宮城內,趙洞庭對此不管不問。將士們也是照常防守,因陸秀夫瞞住,是以也沒人知道糧草短缺之事。
張弘范和李恒兩人焦急,只想讓革離君發(fā)起進攻,兩人好設計讓那些元軍降卒倒戈,掙得功勞。但奈何,革離君吃得三軍嘩變的虧,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發(fā)兵攻城,只打定主意要熬到行宮內斷糧。
海上,祁書才率戰(zhàn)船壓到飛天軍數百米外,時刻盯著。
柳弘屹率著將士在船上操練,也不理睬。他心里始終記著趙洞庭讓他不動的命令。
只是,他現(xiàn)在心里也是微微焦急起來。因為他們出發(fā)時也只帶著三日糧草,此時已然快要斷糧了。
革離君能有船隊源源不斷從雷州府送糧食來,可他并沒有,他甚至已經想著是不是要率軍和祁書才血戰(zhàn),然后去劫掠革離君的運糧船隊。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日落時分,竟仍遲遲不見革離君的船隊出現(xiàn)在海上。
柳弘屹心里暗自疑惑,按理說,革離君其余幾路軍馬也應已接近斷糧才是。
他不知道,其實雷州軍帥帳中,此時革離君比他更為焦急。
革離君立于帳中,身前跪著錢糧官。
他不斷喝問“糧草呢為何糧草到現(xiàn)在還未至”
幾個錢糧官卻是無法作答,他們只是負責在軍中派發(fā)糧食而已,也不知道雷州府為何還沒有送糧草來。
軍師在旁邊輕聲勸道“大人息怒,已經派出幾波斥候前去,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正說著,門外忽地響起喊聲,“報”
有個斥候滿身狼狽地沖到帳前,因為焦急,噗通摔倒在地。
革離君見狀,臉色微變,問道“可有打探回來消息糧草為何遲遲不至”
斥候喘著粗氣說道“大人,事情不好了。西流渡口被敵軍攻占,糧草全部被劫了。”
革離君的額頭上霎時間冒出汗來,臉色蒼白,隨即強自長舒著氣道“你何以敢假報軍情敵軍都被我軍圍困在行宮內,西流渡口哪來的敵軍”
斥候答道“是、是宋軍旗號。旗上鑲著文字。”
“文”
革離君忽地癱坐在地,臉色更是煞白,微微閉眼道“我雷州完矣”
軍師在旁邊驚呼,“莫非是右丞相文天祥的兵馬”
他的臉上霎時也是冷汗直冒。
隨即他心里只是不斷地想,“文丞相不是在惠州境內怎會突然率軍到達雷州來”
但這斥候親眼所見旗上
有著“文”字,他也知道,這事斷然不假。
雷州府僅剩些散兵游勇守城,怕是真的危矣。
這個剎那,軍師心中甚至都差點生出降意,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降了也是個死。
他偏頭向著癱坐在地的革離君看去。
革離君倒也算是個奸雄,在這種大變下,雖然癱倒,但竟然很快起身,然后臉色陰沉如水道“傳令,讓全部兵馬備戰(zhàn),戌時一到,即刻攻城”
軍師瞧瞧外面天色,低聲道“大人,戌時攻城是不是過于倉促了,現(xiàn)在已經接近戌時了。”
革離君恨恨道“若是再不攻城,等到文天祥來援,你覺得我等還有活路”
軍師不敢再說,忙下方通知各軍將領。
革離君看著帳內斥候,道“你且上前來。”
斥候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革離君竟是忽地拔劍,將這斥候的肚子洞穿。斥候瞪著眼睛,臨死前眼中兀自滿是不解。
“哧”
革離君將劍拔出來,冷喝道“禍亂軍心,該死”
然后他看向守護帥帳的親軍們,道“此事爾等不得宣揚,否則定斬不饒”
一眾親軍都是跟著革離君多年的死士,對他極為忠心,立時應諾。
當然,若是他們不是這么忠心,革離君怕也不能讓他們活著。他也知曉,一旦這事傳出去,本來就軍心不穩(wěn)的雷州軍勢必嘩變。
剛讓親軍將這斥候的尸首拖出去,張弘范和李恒兩人竟又聯(lián)袂而來。
他們兩個這兩天沒什么事總是往革離君的帥帳跑,催促他攻城。
看到他們兩,革離君想到城中降卒,心中總算生出些希望,笑道“張帥、李帥可是又來催促本府攻城”
張弘范、李恒微微愣住,隨即張弘范說道“革知州言下之意,可是打算攻城了”
革離君點點頭,輕笑道“我已傳令下去,戌時攻城,正準備差人通知兩位。”
他不敢露出半點慌張,怕張弘范、李恒察覺出什么不對。若是他們兩人逃跑,想要破城就真難了。
革離君心里只想,“他們若跑,還可以回去元朝,我若是跑,又能去哪里”
李元秀微微愣住,然后驚喜道“就是您七月丞相寫的那封迷信”
革離君卻是微微笑道“兩位只是擂鼓助威么那城中降卒”
趙洞庭道“朕早已讓文天祥率軍前來勤王了。”
他當時是在旁邊看著趙洞庭寫的,只是不知道內容。趙洞庭有些字不會寫,還問過他。
這下連李元秀都疑惑起來,“皇上,我軍哪來的援軍”
說出這句話,趙洞庭心里也不禁暗自慶幸當時革離君沒有立刻投元,跟著張弘范、李恒過來攻打碙州島,要不然就算有地雷這種神器,碙州行宮怕是也同樣守不住。
說著他們兩便連帥帳也不進了,直接又往回走去。
戌時將至,雷州軍定海、破敵兩軍,還有革離君親率的軍馬,張弘范的五千元軍,都走出帳外集結。
待得軍師回到帳中,革離君坐在書案后邊,正在瞇著眼睛發(fā)呆。
“不用。”
文天祥在南宋素有威名,他知道,光憑雷州府那點兵力,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他。
軍師聞言本想拍句馬屁,但想到現(xiàn)在形勢,還是作罷。他怕馬屁拍到馬腿上。
軍師走過去,問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召祁將軍率軍上山”
李恒連道“那我兩人這就回去準備,革知州攻城時,我等在側擂鼓助威。”
趙洞庭得意笑道“朕說的不是敵軍來了,而是我軍的援軍已到雷州”
張弘范、李恒兩人也不疑有他,兀自驚喜。
“正是。”
李恒又露出彌勒佛般笑容,“這點知州放心,我和張帥二人在軍中還是有些威望的。”
趙洞庭正在寢宮里和樂舞嘻嘻,聽到禁衛(wèi)來報革離君準備攻城,登時大喜,“終于來了”
趙洞庭不置可否,又道“革離君倉促攻城,定然是知曉文天祥大軍已到。哼,只要我軍撐住他幾波攻勢,待得文天祥率軍趕到,他雷州軍必亂到時候,朕必取這逆賊的狗命”
他這番話,說得那是個意氣風發(fā)。
革離君搖頭道“他還需牽制著柳弘屹那叛賊。若是他率軍上來,柳弘屹也率軍攻擊我軍后方,情況將會更加不妙。”
李元秀在旁邊滿眼震驚之色,“皇上年紀輕輕,卻是神機妙算啊”
男人嘛,總是喜歡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出出風頭。雖然現(xiàn)在的趙洞庭看起來還只是個小孩。
趙洞庭道“革離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豈能會防范于他”
樂嬋在旁邊疑惑道“皇上,為何敵軍準備進攻,您反而這么高興”
現(xiàn)在的革離君只想著背水一戰(zhàn),若是能擒拿宋帝,再和張弘范、李恒一起逃往臨安,雖然雷州沒了,但有宋帝在手,得到元朝忽必烈皇帝賞識,必然能東山再起。
因為不知道文天祥兵到雷州的事,他們倒是真心實意打算幫助革離君攻城。
守衛(wèi)南面城墻的蘇劉義、蘇泉蕩叔侄兩連忙讓軍士戒備,并派人將此情況稟報趙洞庭。
李元秀只是贊嘆,卻不知,趙洞庭其實也有故意耍帥給樂嬋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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